高重华忙了近一个月,这一个月他都宿在书房,郭书瑶时不时会端着参汤对他嘘寒问暖极尽妻子本分,另外一个就像不存在一般,不踏出别院半步,流光回报总说她要么看书要么就闭目养神,偶尔自己和自己对弈,偶尔什么都不做,就发呆。
五年多了,她从最初总想着办法出现在他面前,说两句就急着跳脚的小女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安静的笑,安静的发呆,哪怕心疼得要死也是一副淡然的表情,她张扬的样子已经被时间被世事磨去。
“流光!”
“别院这几日可有什么特别消息?”高重华有期待但又怕期待。
“侧王妃她几日颇为嗜睡,总在藤花架下休息,而且这几日侧王妃她食欲不振。”流光如实禀报。
多年征战的经验让他对医术多多少少有点了解,他想想上次同房的时间心里计算着便也猜出个所以然。他微闭了眼,沉声道:“叫楚蛮过来。”
凤翩翩害喜得厉害,一吃就吐,偏还不能请御医,她的孩子至少现在还不能如郭书瑶那般昭告天下,所以只好叫若欢买些话梅让她缓缓害喜之症。
若欢虽不明白为何她的小姐明明身体抱恙却不传御医。只当小姐她顾忌皇上和王爷,虽着急也只是越发照顾得尽心尽力。
凤翩翩头疼的除了害喜厉害外,另一件的几日后一年一度的中秋宫廷盛宴。郭书瑶可以怀孕初期不宜舟车劳顿的借口推掉,她却不能以任何借口推掉。
“小姐,这个香囊是我让司衣局的宫女帮绣的。之前见她们来府里为王妃做衣裳,见她们绣工了得,就央求她们帮我绣了个香囊,你看这个香囊上的花纹据说是今年宫中最受欢迎的。”
凤翩翩看了看香囊又闻下了香味,由衷赞道:“这绣工确实精致,这香味闻着也舒服。不知道放了什么香料,像茉莉,又像梅花,好像还有玉兰的香气。”
“这几日小姐睡得不安宁,晚上睡不着,白天又嗜睡,精神极差,听那位宫女讲,这个香囊可以宁神静气。”
凤翩翩对这个香囊的香味倒喜欢得很,更何况叫宫里司衣局的人做事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若欢自小与她为伴,她的情意翩翩怎么能辜负,便笑着将它佩戴在身上。
“爹……爹……不要……求求你……不要杀我爹……重华……求求你救救我爹……啊……爹……血……好多血……”
“小姐!小姐!快醒醒!”
“不要……不要……”凤翩翩梦魇得厉害,连续四五个晚上只要她一闭眼仿佛回到五年前她站在监斩台上看着她父亲的头被砍下那瞬间血流如注,刑场到处都是血,最疼爱她的父亲以最悲惨的方式倒在自己面前。凤翩翩跪着一步一步走过去,她抱住血淋淋的身子哭得何其绝望。
“爹……不要走……不要丢下翩儿……爹……阿姐……大哥……你们不要走……”
“小姐快醒醒!小姐!血……怎么会出这么多的血……小姐!来人!快来人!”若欢哭喊着一直要叫醒凤翩翩。
凤翩翩腹部疼得难受,温热的液体从身下流出,凤翩翩意识到什么,用力抓住若欢的手哀求道:“救他!一定要救他!”
若欢看着血一下子浸染锦被,慌乱得哭着跑出别院,边跑边喊到:“来人!快来人!”
若欢的哭喊声惊动了整个王府,流光最先赶到别院,一见凤翩翩的情形便明白几分,忙差遣王管家去把城中最好的大夫请来。
凤翩翩一直呓语:“救救他……救救他……”
大夫过来把脉忍不住摇头道:“太迟了。我还是开些药让王妃服下把淤血全部化掉。否则对日后多少会造成影响。”
大夫对药物一向灵敏,他一进来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忍不住道:“这屋子怎会有……”
流光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面无表情道:“大夫,不该多问的事别问。”
大夫只觉得肩膀酸痛难忍,冷汗直流,诺诺道:“好,好,马上。”
处理完毕后,流光冷声道:“王爷有口谕,今夜之事不可对任何一人说起,违者杀无赦。”
大夫哆嗦着点头,回到家后,全身瘫软在地,其夫人问他出了何事,他只摇头,哆嗦道:“老婆子,快收拾!明早出城!这个地方不是人待得了啊!”
“王爷,侧王妃她腹中的孩儿已经保不住了。”
“啪!”高重华硬生生的将手中的毛笔折断,他的心突然疼得厉害,一直端坐的身体仿佛被抽空了一般瘫软在座椅上,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惨然一笑。
王管家忍不住说道:“王爷不去看看侧王妃吗?”
高重华漫不经心道:“与其一直让她心存幻想,不如就此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可那毕竟是……”王管家叹气,只怕是物极必反。
高重华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