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九月初六,皇宫大殿。
玲珑拖着华丽的裙摆款款走进大殿,所有人都惊叹摘下面纱后的玲珑郡主何等的倾国倾城美得不似人间之物。
她微抬着头亦如一直高傲的孔雀,唯有经过孔丹明身侧时,才对他露出了最后一抹最为天真无邪的微笑。
从今往后,一个身居深宫,对着故乡方向夜夜思念;一个身处西南,望着大周方向,笑得寂然。
从今往后,你我各自天涯,永不相见。
玲珑微笑的看着高坐在大殿上的威严男子,今日后,他便是自己的夫君,此生唯一侍奉的君王。
按照大周礼仪,她跪地叩拜,行了一个最大的礼,听她含着笑,语气轻柔道:“臣妾淑妃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听到她自称“淑妃”,孔丹明的心突然被针扎了一下,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真正失去的是什么。他性格豪迈不拘小节,凡事皆看得开,唯独这件事,他知道自己将永远放不下。
文昌帝被玲珑身上散发出的青春活力与神秘所吸引,他走下龙椅,扶起她柔声笑道:“爱妃快请起。”
玲珑含笑的任由他温暖有些潮湿的手掌牵着自己走上台阶接受百官朝贺。
“愿大周永享盛世太平。”百官朝贺,洪亮之音响彻整个大殿。
玲珑看着百官低头行礼那刻,心确实被震撼到,她明白了为何有人拼死也要得到这个位置,因为他实在太诱人。
当夜,玲珑受文昌帝恩宠时,孔丹明独自一人坐到天明。
红烛摇曳不定,欢娱过后的文昌帝心满意足沉沉睡去,躺在他身侧的玲珑看着明黄的帏帐怔怔出神,她抬起雪白的胳膊,上面的朱砂痣已经消失不见,她转头看了一眼虽保养得当但依旧显了老相与疲惫之态的文昌帝,眼泪滑落了下来。
“大王,夜深了,请就寝安歇吧。”随从青木几番劝他道。
孔丹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青木,她说若本王不闯入巫神殿该多好?若不闯入,今夜本王的心便不会这般愧疚痛苦并存。本王负了她。”
“属下知晓大王与郡主情谊深厚,若心中抑郁不如喝一壶浊酒。俗话说一醉解方千愁。今夜,属下绝不阻拦大王。”青木将一壶酒递给他,他自知嘴拙不善言语,他认为对于男儿来讲,酒才是排遣心中不畅的最佳选择,一醉解千愁。
“知我莫若青木。哈哈,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孔丹明拿起酒壶仰头大灌,烈酒入喉,将淌血的心淹没。
“一人喝是闷酒,不够意思。来,青木,你陪本王喝。”孔丹明将酒壶直接递给他。
青木也非忸怩之人,接过酒壶仰头便是一口,两人来来往往,似都有些醉意。
孔丹明喝了一口酒,苦笑道:“青木,你侍奉我已有七年。这些年本王待你如何?”
青木笑道:“自是如兄如弟。”
孔丹明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打了一个酒嗝,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奈何脚步一踉跄便顺势双手拍在桌子上,震得桌子嗡嗡作响。
青木站起身扶他坐下,笑道:“大王,你醉了。”
孔丹明摆了摆手,摇头否认道:“谁说本王醉了,本王清醒得很。青木,你可知晓,本王把玲珑带来大周和亲,心有多难过?她是本王最宠爱的妹妹,本王却亲手将她送到远离故乡千里之外的地方。这里明里暗里到处都是权力斗争,本王担心她应付不过来。”
孔丹明喝了一口酒,继续道:“她从小生长在与世隔绝的巫神殿,性子纯真。本王初见她时,若山间皎皎明月又似清水芙蓉。是本王将她带入红尘俗世,如今又将她推到万丈深渊。本王为了所谓的国家大义,亲手将……”孔丹明未说完,便已经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大王?大王?”青木醉眼朦胧的摇晃着孔丹明,而孔丹明不耐烦的挥了挥便睡了过去。
一阵夜风传来,窗户悄然而开,一身紫色华服的男子从帷幔后慢慢走出来。
原来醉眼朦胧的青木此刻神色清醒,他站起身恭敬道:“汉阳王。”
高重华看了一眼趴桌上脸色泛红醉得不省人事的孔丹明,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这是解酒药丸,等会扶他上榻后,喂他服下,明日早上便不会有头疼之症。”
“明王一向酒量甚好,若明日酒醒后知道属下在酒中加了酒糟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猜忌。”
高重华背手而立,轻描淡写道:“爽朗如他亦逃不过一个情字。既是一壶浊酒自然是人世悲欢皆饮尽何来酒糟一说?”
“谢汉阳王提点。”
“青木,他视你为左膀右臂,待你更如兄弟,你便该时常劝解他,既然做了明王,就要清楚的知道舍弃了什么。当年本王费尽心思才求得西南安稳,不想明王倒是个爽朗无心机之人。如今表面安详,背地里不知多少暗箭准备射过来。”
“王爷说得是,是属下失职。”
“明日淑妃娘娘会回仙乐宫当做是回门之礼,她身侧的宫女中安插有柳贵妃的眼线,切不可让他胡乱言语。即使心痛也不可摆到明面,可知晓?”
“诺!青木定会在旁谨慎行事。”
高重华离去后,青木将醒酒药丸和着温水给孔丹明服下,听着孔丹明含糊不清的念着“玲珑”名字,青木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如此真性情的人,偏偏做了百族的明王,难怪眼见卓识的高重华七年前便让自己安插在他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