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还是秋高气爽阳光明媚之日，今日却有些阴沉，秋风吹起，倒令人心生阴冷之感。凤翩翩坐在掬月楼三楼一间雅致的包间内听琴饮茶，一曲罢，弹琴之人坐了良久都没听见预想中的掌声或称赞声，不禁有些抑郁道：“我竟忘了是对牛弹琴。”
“上官，你知我音律一向不懂。”凤翩翩忍不住笑道。
上官意无奈的摸摸鼻子，掀起帘子走出来，坐在她对面，凤翩翩倒了一杯茶给他。
“上官，你还记不记得在大洲口掬月楼时，你看见一个人的身影很像我，当时你还差点认错？”
“记得。你不是还踢我一脚来着。”
“那你知道除了身影像我，她的容貌和声音可以说和我一模一样。”
“这事听来倒稀奇。”上官意喝茶的动作顿了顿，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着，竟生出别样风情来。
“稀奇的还在后面。”凤翩翩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道：“她在大洲客栈时极其自信的说要取代我作凤翩翩，然后回来当晚有人来刺杀我。你觉得这仅仅是个巧合？”
上官意低头微微思索片刻道。“若不是巧合，这做得也太分明。依我看来，她派人过来只是为了试探你，谁想你身手了得竟把人家逼上绝路。”
“此事绝非这么简单。我思来想去，觉得和玲珑郡主来都城有关。”凤翩翩摇了摇头。
“你想怎么做？”上官意知她的个性，虽如今她不再像年少时鲁莽冲动，但骨子里存在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变。
“我要进宫。”
果然，她还是这般任性！
“你疯了？”上官意不赞同道。
“我没疯。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凤翩翩目光坚定，神色安然。
“没疯？文昌帝一直对凤家耿耿于怀，而天下人皆知你早已不在世，如今你突然出现，你觉得文昌帝如何想？再定凤家一个欺君罔上谋逆之罪？凤翩翩，你要任性到什么时候？！你是不是让他把凤家人都杀完了你才甘心！”上官意气急败坏，脸色通红。
凤翩翩默然不语，看着桌上的枣泥糕有些发怔，突然极其认真道：“我知道你的心意，知道这些年即便我深陷汉阳王府你也不敢轻举妄动，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应他所托。那时我虽年少但我与他素来亲厚。他虽未说一言，但我知他的苦楚也知你这些年来的放逐。上官，你就当我再任性一次，待我查明真相，我便远远离开这里，再也不烦你，”
上官意火冒三丈但一听到那个人的事瞬间冷静了下来，看着凤翩翩倔强的眼睛，神色悲哀。
“你和他都是倔强之人从不肯听人一劝。”
凤翩翩起身后退一步，躬身向他行了一个大礼，诚恳道：“我并非故意提起旧事惹你不快。只是如今我孤身一人，敌友难辨，唯有你，唯有你呀。”
上官意半掩面，悲戚道：“你既然已经远离又为何回来？你是他最受宠的妹妹，为何不能如他愿好好生活下去？”
凤翩翩热泪盈眶，淡笑道：“我也是他一直最不听话的妹妹。”
“莫辜负，翩翩。”莫辜负……他临行时期望的眼神。
凤翩翩重重点头，转身离去。
茶已冷，天已暗，上官意看着那碟枣泥糕出神，良久才发出轻不可闻的叹息声，喃喃道：“痴儿，痴儿。”
……
“你要入宫？为什么？”蒙以惊讶的看着神色坚定的凤翩翩。
“蒙以，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凤翩翩满含歉意道。
她的苦衷自己怎能不懂？昨晚遇见那个人时她的惊慌失措，他就知道她一直没忘记过去，虽然她一直未对自己坦白。
“有什么苦衷不能和我说？你还当我是友人吗？”蒙以失落道。
见他失落的神情，凤翩翩心存内疚，这个人笑起来如阳光般温和，他从不问自己过去如何，只当她是被他无意中救起的素心，在他面前，自己可以不必伪装那么辛苦，所以她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他。
“蒙以，对不起。”
除了说对不起，她能如何？蒙以抓住她的肩膀，柔柔道：“素心，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若你真的要进宫，你和我说一声就好，我陪你一起去。不管是皇宫，还是以后你要去哪做什么，只要和我说一声。我定会陪在你左右。”
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凤翩翩感动得热泪盈眶。
皇宫大殿上。
“臣弟高长乾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端王爷高长乾虽年过四十但依旧保养得当，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的人。
“锦荣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高锦荣与高重华年纪相仿，但因为一张娃娃脸，倒显得有些稚气未脱。
“哈哈哈！十年未出封地，朕还以为你打算永不回都城呢。”文昌帝笑容满满，但眼中未含半点温度。
端王爷若有若无瞟了一眼立在一侧的明王，笑眯眯道：“明王亲自送郡主来大周，如此盛举热闹之事，臣弟岂会错过。”
孔丹明暗骂端王爷这只老狐狸没事把自己拖下水，脸上却笑道：“岂敢岂敢！一切托皇上的福。”
文昌帝皮笑肉不笑道：“客气话就别说了。锦荣还未娶亲吧。”
“尚未娶亲。”
“怎还不娶亲？”
文昌帝似在聊家常，高锦荣不敢大意，悲伤道：“百善孝先行，母妃三年前不幸病逝，锦荣谨遵孝道，为母守孝三年，一直未敢娶亲故而拖到今日。”
听锦荣提起王妃，端王爷眼圈红了。
“容妃端庄贤淑一直都是王妃们的榜样。锦荣，过去伤心事便让它过去罢。”
“诺。”锦荣似擦了擦眼角，退到端王爷身后。
“可巧。明王，你看锦荣可好？”文昌半玩笑半认真道。
大殿上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纷纷猜测文昌帝葫芦里卖什么药？莫非皇上要当众为郡主选夫？是弃汉阳王而选端王爷？有人嘴角浮起笑意，有人神态自若，有人猜不透的便偷偷瞟了一眼站在最前面的面无表情的汉阳王。
文昌帝看着殿上各人不同的反映，冷冷一笑。
孔丹明察觉气氛有些诡异，笑道：“小王即便再看中，那也需郡主同意。况且这几日玲珑吃穿用度皆与公主等同，皇上厚爱玲珑，玲珑还说见皇上如见父。”
文昌帝“哈哈”大笑起来，真不愧是西南一地的明王，一两句话便将箭头调转方向。
“父皇，玲珑郡主既然视父皇为父亲，不如就在中秋那日，趁所有世子公子都来宫中共度中秋之际来场比试如何。”
“重华此提议正和朕的心意，此事便交由你去办。”
“诺！”
下朝后，高锦荣缠着高重华非要他带着自己逛一下皇宫。高重华见他一副死缠来打样，扶了扶额便应承下来。
端王爷与尚书刘飞云经过中门长廊时遇上，刘飞云行礼道：“王爷，马车还是步撵？”
端王爷含笑道：“非也，本王骑马。”
“王爷好气魄。”
“今夜十里西巷见。”
“诺。”
“对了，你公子也回来了。”
“公子他可好？”
“一切都好。”
“恭送王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