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岳大陆,入眼的是一望无际的山川,郁郁葱葱的森林,河流湖泊密布。秀丽、巍峨、豪气,更有一丝神秘。抬头则是湛蓝一片,偶尔飘过的云儿似白雪、如棉丝,更有种伸手即触的错觉。
已是季夏时节,太阳悄悄爬上了一杆子之高。河边的一处小树林,此时显得格外热闹。
而在遥远的天际,几朵似雪白云之间突然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只一瞬,黑点已从这片树林之上的高空飞过,快速消失在天际的另一方。再一刻,那已远去不见的黑点又猛然折返了回来。
黑点就这样凭空驻足高空之中,居然是一位紫衣老者,双眼炯炯,正专注俯视着下面树林中那片热闹的所在。
“小易哥,你先看看我是什么属性?”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挤过人群,使劲拽着一只胳膊,摇晃个不停。
“不行,我先来的,小易得给我看。你这个插队的还是靠边站吧。”另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大男孩吓唬到。
“就是,小丫头要排队,没看我胖二规规矩矩地站着么!”一个圆滚滚的小子附和着。
“你们就知道欺负小孩子,有本事冲我嚷嚷!”个子明显高人一头的圆脸女孩怒睁双眼,双拳紧握。
“没错,是男的不?跟我们争个什么劲!”又一女孩表示了不满。
……
“大家都别争了好不好?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围在中间的一个十二岁左右的俊美少年一挥手,大家立即安静了下来。
“反正我今日也没什么大事,就给大家免费测试测试。这位小妹妹,易哥就照顾你一回。嗯,水属性,潜力值八,还不错!”
“木属性,潜力值六,凑合。”
“这位姐姐,金属性,潜力值九,很好!”
“这位老兄是火属性,潜力值也是六。”
“胖二?土属性,潜力值三,嗯……要加油!”
……
这少年测试着几十位小伙伴的五行属性和潜力值,信手拈来可谓轻松之极!举手投足间,少年浑身上下明显透着与其年龄并不相称的老练。
而上面发生的这一幕,一丝一毫全部落在空中紫衣老者的眼中。他似乎很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喃喃地说了一句:“好一个小子,总算让老夫寻到了你!”
热闹还在继续着,谁也没有发现空中黑点的存在。正兀自在那沉思的紫衣老者,忽然向远处看了看,随即只一闪,空中已是踪影全无,只剩下那蓝蓝的一片天。
树林之外二三里,一个白影正飞速驰来。
几个呼吸间白影已入树林,随即身子一顿,竟是一位风韵十足的美妇,只是俏脸上隐隐挂着一丝怒意。美妇凝神听了听,秀眉越发紧蹙,那丝怒意在逐渐膨胀……
她轻飘飘地向那片热闹地方接近,然后隐于一棵树后。一大帮少男少女正在那叽叽喳喳,围着那位少年竞相提问。
众星捧月般的少年很是受用,他伸出手向下压了压,几十号少年瞬间噤声。一个个露出崇拜的表情,貌似等着少年训话一般。
“不急不急,反正我今天没什么大事,就且听我来说说这大陆的传奇吧。”少年面带自信笑容,朗声道:“咱这五行大陆啊,在……”
“陈……易!!!”
猛然间一长声尖厉大叫,霎时打断了正要侃侃而谈的少年。
少年闻声立即大惊失色,作势欲钻进人群之中。只见白光一闪,一道白影急射而至,一把将少年提了起来。
正是那位美妇,浑身仿佛弥漫着冲天的怒意。旋即,轻轻一扔,就把手中的少年扔到河边的草丛中。
“哼!一大早就有昨日的病人寻上门来,点着名要找你。老娘我寻遍了府中,也不见你小子半个影儿!你倒好,却跑到这来海阔天空、胡吹海侃!又是来卖弄你那点‘三绝’是不是?还说什么今天没什么大事,嗯……?”
美妇越说越气,冲上去就要拧少年的耳朵。
少年见状,赶紧以手护耳。同时咧嘴一笑:“娘亲!您就别来真的好么?何况你还要当着这么多小伙伴的面下手,多不好是不是!再说,您可是即将入神级的皇级高手,我这小小的卒级哪经得起您的摧残?”
刚准备下手的美妇闻言一楞,似乎少年的话触痛了某个地方,她放下手,轻轻叹了口气气,眼中的怒意瞬间换成了怜爱:
“唉……小易啊,我的易儿,你就别再提什么卒级皇级好不好?你明明知道,这个话题会让我们非常难受,而你……”
“我?我怎么了?我就继续行我的医道罢了,提一提又有何干系?”少年也终于不再嬉皮笑脸,换上一副老成的面孔反驳道。
一提行医,美妇的脸色也是转瞬即变:“医道?你眼中还有病人么?我且问你,你昨日怎么答应的人家?男子汉当一言九鼎,可你呢?难道在你眼中,这不算大事?嗯?哼!”
“这这……这是小易的疏忽,今一早有伙伴来叫我,所以我就……”
美妇的怒火再次一点即着,她怒吼:“就跑到这撒野是不是?你难道就忘了以前我怎么教你的吗?莫非觉得自己医术凑合了就可以置之不理?就连澹台家族的祖训你也忘了个干净吗?”
连珠炮的问题放出来,再配合着她那皇级巅峰的气势,少年顿时冷汗淋漓……
一旁的众少年,早就吓得往树林外奔逃……
“娘亲,这些……我都没忘,也永远不会忘。我只是……只是喜欢习武,这些对孩儿的吸引力似乎……更大!”少年低着头,小脸涨红如紫,小声应对着。
美妇一看少年那模样,一向伶牙俐齿的他连说话都有点磕磕巴巴,心底瞬即一软。这个傻孩子,偏偏要揭开这层伤痛:“易儿,都怪娘亲,给你生下这么一个先天五行体质……”
少年一见美妇如此伤心自责,便柔声安慰道:“娘,没事儿!五行体质就五行体质,任其垃圾好了,以后我还是跟着您好好钻研医术。争取跟您一样,早早拿下‘圣手’称号!”
美妇闻言,暗自咽下一口苦水,她轻轻抚摸着少年,脸上强装出一副笑容。她何尝不了解自己的孩子?都是倒霉摧的垃圾五行体质闹的,否则凭着自己这个挺优秀的母亲,再加上他那个也不笨的老爹,我们的易儿在武道上何止是皇级或神级?
我们当初又何苦转弯抹角地告诫他:“医行天下武强身”?
这对母子正兀自在那互相安慰,突然间四周就静下来,空间似乎凝固,没有任何征兆地被一股浩然的气势所笼罩!
由于来的突然,美妇完全来不及运功抵制。不过即使她试图如此做,依然只是徒劳。她明白,这气势远远不是自己这个皇级所能抗衡的。
两人的耳中,只清晰听的一句:“你们不要害怕,我并无任何恶意!”
伴随着这句话,威猛强大的气势包裹起两人,呼吸间已升入数百丈高空。
等两人稳定下来心神,只见对面一位相貌堂堂的紫衣老者,正认真打量着他们,浑身散发出一种威严之势。少年不经意间一低头,看到自己就这么没有任何依靠地立在空中,不知有多高,不由微微绷直了身子,但惧色一闪即逝,很快又恢复正常。
“怎么了小子,害怕了?”紫衣老者见少年这样,不由得有点意外。
怕?怕什么?我陈易何时说过怕字?!一念至此,少年一挺胸膛,大声道:“当然不怕!这几年从医,死人都见到不少呢,我又怕什么?何况您老人家刚刚说过并无任何恶意……”
“小易!这位是前辈高人,要有礼节!”美妇赶紧打断了少年的话。“晚辈澹台至心,见过前辈,这位是小儿……”
“免礼!你叫陈易?有趣有趣,你见过不少死人是不错,难道你就不怕死?”紫衣老者捋了下胡须,道:“比如,你就不怕从这数百丈的高空坠落下去?”
“什么?数百丈?!”母子俩异口同声,一副不可思议的震惊模样。
美妇的吃惊还在陈易之上。她目前是皇级的巅峰水准,众人眼中的高手,但上升的高度也不过五丈之内。与数百丈相比,无疑是天壤之别!
还有,老人是怎么知道易儿姓名的?是了,他肯定早就等候于此,凭其这种惊人的能力,隐匿起来还不是易如反掌?
“老夫还能欺骗你们不成?”紫衣老者接着话题一转:“谁说五行体质是垃圾体质?”
母子俩顿时面面相觑,随即脱口而出:“整个五行大陆都这么说!”
“纯属无稽之谈!无数万年以来,这个江湖已有太多的误传,早该还它们清明才是!”紫衣老者脸色愈加庄重,严肃地道:“至少,现在正是慢慢纠正的时候。而纠偏的第一步,就从你这个先天五行体质开始!”
误传?先天五行体质并非垃圾?澹台至心恍惚间又回到了十二年前那个难忘的日子……
“家主添得小少爷啰!”
中土大陆西南部陈氏家族,这一天上上下下都在奔走相告。
而身为小少爷娘亲的澹台至心,那份欢喜就更没法提了。人见人爱的小家伙,仿佛就是跟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说小少爷俊,那还不就是等于说他这个娘亲好看?
然而,欢喜很快就变成了“惊喜”!
家族按惯例用“五行仪”一测,竟是五灯全亮!到场的人一个个显露出惊讶和震惊的神色,负责检测五行属性的大伯更是满脸的不相信,狠狠一拍五行仪,再测,怎么还是全亮?!反复几次,却结果依然。
“天啊,小少爷居然是……先天五行体质!”
于是,这个消息也不胫而走,全族上下再次议论纷纷……
============
“你感觉……”
就在陈家上下沉浸在因陈易的出生带来的一片“惊喜”中时,遥远的东海深处,距此数百万里的一处神秘岛屿之上,一人正坐在一个黑乎乎的山洞尽处。他浑身包裹在黑色之中,突然全身一震,对着暗影喃喃,下一瞬,人已在洞外数里之遥的高空之中。
下面是湛蓝一片的海水,上面的黑衣人只有双眼外露,此时紧紧盯着西方。那方向,似乎正是中土某处。无法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唯有那双黑透的眼睛,似乎变得越来越锐利。慢慢地,黑眼微微眯了起来,黑面动了动,随即发出一声冷哼……
============
“怎么会是这样?竟然是五行体质!岂不说明小少爷从此就无法踏入武道?”
“可不是嘛,传说中数万年不见的体质居然出现在我们陈家,唉,太遗憾了……”
“是啊,这个花瓶体质,废了一个人的武道之路。可惜了小少爷这副绝佳的根骨!”
“我说孩子大伯,不会是咱家的五行仪……出了什么毛病吧?唉,多好的孩子!”
“那不可能!不信你们都来试试,准着呢!”
“那……”
……
一干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澹台至心。得知孩子是五行体质的第一时间,澹台至心差点就晕了过去,好不容易在夫君的安慰下缓和了一些,却又听到这些让人心痛的议论。等她把挂满泪痕的脸从家主怀里抬起来时,迎头而来的竟然是一片复杂的目光:疑惑、不信、沮丧、遗憾、郁闷、责备……
澹台至心一瞬间全部读懂了这些!她无法面对他们,她内心更是如刀绞一般,那充满自责和无奈的泪水又开始哗啦啦往下淌……
这一天,从大喜到大悲,从希望到失望,澹台至心经历了从未有过的情绪起伏。
“娘?娘!”一阵轻轻的呼唤猛地惊醒了回忆中的澹台至心,看到了一双无比关切的眼睛,不是自己的易儿又是谁?
这才想起还在高空之中,对面的紫衣老者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晚辈刚才失了礼数,还望前辈原谅。”澹台至心脸一热,赶紧向老者致歉。
“你又客气个什么?是不是回忆起了孩子出生时的事情?”
“啊?您怎么……”
“这个老夫自然知道。看来为这个五行体质,你们心中都有一个无法解开的结!”老者一语道破,“现在,就由老夫来为你们解开这个多年的心结!”
“医行天下武强身?这已然成为过去。从此刻起,你们只需记住:武行天下撼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