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东升吸了吸鼻子,有水气却没有流水声,忍不住问道:“这里是湖边吗?”
你的鼻子真灵……”她牵住他的手,柔声道:“慢慢跟着我走,这地方不会让你失望!”她的手又细又滑,被这样一双手牵着,真是一种享受。现在他们好像是在往下坡走,踏上了一条碎石子路,然后莫东升就听到了敲门的暗号声。进了门,仿佛是一条通道。通道也不太长,走到尽头,已隐约听到呼卢喝雉声、筹码敲击声、男人和女人的笑声……
梦洁洁摆了摆他的手,柔声道:“就是这儿啦。”前面又响起了敲门声、开门声。门开了,里面的各式各样的声音就听得更清楚了。莫东升的鼻子甚至还闻到男人的烟草及汗味,女人的庸俗脂粉味。
梦洁洁拉着他进去,扶他在一张靠墙的椅子上坐好,轻轻在他耳畔道:“你再等等,我去找这里的主人来。”她松开他的手,醉人的香气就离他而去。忽然间“砰”地一声,有人用力的关上了门。房子里的人声、笑声、骰子声、银钱声,竟也奇迹似的全部消失不见!
这里忽然变得一片死寂,莫东升竟觉得自己好像作梦一样,从热闹滚滚的红尘人世,一下子跌进了死寂的坟墓!但是那种挤满了人似的男人烟草味、汗味,以及女人的庸俗脂粉味,仍未全部散去……这是怎么回事?
“梦洁洁,梦美女。”他忍不住呼唤,却只有自己的回音。房子里有那么多人,难道也全都缝起了嘴巴?
莫东升终于不再等待,他伸手拉下绑在眼睛上的带子,然后就觉得全身上下,都已冰冷僵硬。这房子里没有人,连一个人都没有!刚才那些人到哪里去了?如果说他们在这一瞬间就能瞒过他的耳朵,走得干干净净,那是绝无可能的事。这种绝无可能的事,是怎么会发生的呢?
这房子并不大,却有一张极豪华舒适的床。床上的被单、枕套都是极洁、极白、极平整。
房里还有一张桌子,桌上摆着酒菜,一只碧纱网篮罩着,酒菜全都原封未动。
莫东升不禁打了个寒噤;他忽然发觉这房子,不但不可能有那么多人,甚至可以确定,刚才也根本就没有人,连一个人都没有!可是莫东升刚才却明明听见了很多人的声音。他若相信自己的眼睛,就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他的耳朵一向很灵,一向没有毛病。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若说一间没有人的房子里,会凭空出现各式各样的声音,那更是绝无可能的事。难道这是间鬼屋?难道老天觉得他这辈子所遇见的怪事还不够多,还要再叫他遇一次鬼?
莫东升突然笑了。他决定先不去想这种根本想不通的问题,还是先想法子出去再说。可是他出不去。这房子根本没有窗户,四面的墙壁和门,竟赫然全都是好几寸厚的钢板。
莫东升又笑了,遇见无可奈何的事?他总是笑笑。这是他有限的几样好习惯之一。笑不仅可以使别人愉快,也可以使自己轻松。可是现在他怎么轻松得起来?
揭开碧绿纱罩,桌上的四样下酒菜:一道清蒸大闸蟹,一盆红烧牛肉,一碟香辣鸭舌,一盘葱爆娃腿;不但做得精致,而且都是莫东升平常爱吃的。布下这个陷阱的人,对莫东升平日的生活习惯,好像全都知道得很清楚?
酒是整瓶陈年山西酒鬼酒,这也是他平日最喜欢的好酒之一。
莫东升左思右想,实在看不出对方这样整他有甚么目的?能从他身上得到甚么好处?如果纯粹只是开玩笑,又会是谁?
莫东升又笑了,这么好的女人已经享受过了,现在又有这么安全的房子,这么舒适的床铺,这么好的酒。
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先挑了一块香辣扑鼻的鸭舌,送进自己嘴。菜里没有毒。他们当然也该知道,要毒死莫东升并不容易。
于是莫东升又拿过那瓶酒,一拧就打开了瓶盖。突听“啵”地一声,一股轻烟从瓶口中喷了出来!“砰”的一响,整瓶的酒鬼酒跌到地上,摔得粉碎。莫东升望着流在地上的酒,酒汁冒出淡淡的轻烟,想笑,却笑不出来。然后就昏了过去……在昏过去之前,他还来得及倒到床上去,床上至少比地上舒服些。
此时在这房间外,两人正在窃窃私语,一人道:“无论这药成与不成,莫东升都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你打算如何避开他的追究?”
另一人说:“这个人有一项好处,只要把事情跟他说明了,他就不会再追究。”
之前那人“哼”了一声,道:“是吗?”接着又问道:“那个司机,有没有问题?”
“那司机是贺峰亲自安排的……”
那人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你莫要怪我这么啰嗦,因为这件事情的影响实在太大,不得不谨慎小心!”他回头望了一眼这个铁制的房间,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大概过了半小时,有手下通报说一切进展顺利,已把昏迷的莫东升转移。
莫东升睡得很香甜,但是突然一惊而醒,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被缚在一张椅子上,根本无法动弹。而眼前站着一个女人,虽然已经换过了衣服,莫东升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是带他过来的梦洁洁。
莫东升苦笑:“你究竟是谁?难道想一辈子霸占我?”
梦洁洁道:“我确实叫梦洁洁,我们注意你已经很久了,我们知道你好色如命,到处留情,所以我们就打了个赌……”
莫东升道:“你们是谁?打什么赌?跟谁打赌?”
梦洁洁解开脖子上一条细小却精致的项链,取下一枚男人用的铂金戒指,原来她竟用这枚戒指当成项链的饰物。她将戒指从项链上取下来,戴在莫东升的左手小拇指上,情意无限地吻着他的手,道:“我跟这戒子的主人打赌,说你一定能在他活着的时候找到他,把这戒指还给他。否则我们就得死——很多人。”
莫东升吓了一跳:“你怎么可以用生命打赌?”
“我们非赌不可,我们已经别无选择……”
“这戒指的主人是谁?他在哪里?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他?”
梦洁洁凄苦地摇着头:“我们不知道,所以我们才找你。”
莫东升又急道:“这戒指的主人病得很重吗?他会很快就死吗?”
梦洁洁哭泣起来,哀情地吻着他:“对不起,我们本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但是除了你,我们实在不知道该去找什么人。”正说间,她的纤纤玉手已按上了一个按钮,莫东升只觉得全是一麻就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