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绫果然不是漫无目的,没过几个时辰,秦远又遇到一伙匪徒。这伙匪徒更加凶悍残酷,秦远被迫与他们血腥大战了一场,战斗结束之时,已是将近虚脱,双手颤抖得拿不住轻飘飘的一根枯草。
跟在唐绫后面,一路过来,无数战斗,每天都要跟几拨敌人厮杀,三天必有一场恶战。几个月后,秦远已经杀人如麻。
他的武技提升极快。如今秦远已知道,凡世间练武之人也分等级,一流至三流,称为高手,三流之外为末入流,只是寻常练武之人。当初在唐家门外时,他连末入流都算不上,如今已是二流高手。至于唐绫,用武者等级来衡量,肯定是超一流高手。
“幽微化生诀”早已经重新修回到第六重。武技和恶战都对修炼“幽微化生诀”有帮助,修回到第六重后进展迅速,现在已经到第六重颠峰,将要突破到第七重。一旦到第七重,又能多延续生命四十五天,累计就有一百九十五天,撑到进入蜀山足足有余。
唐绫已经离开大道,折向人迹罕至的深山荒岭。
半个月后,她在一处遍布碎石的山谷停下。
“这是一个残破的阵法。”唐绫自语道,但声音却不是低到只能自己听见,仿佛并不是自语,而是特意告诉身后不远处的秦远似的。
秦远早已习惯唐绫借着自说自话来告诉他一些事情。他在唐绫身后十步外停下,注意着唐绫的举动,无论唐绫现在要做什么,他都要一一牢记。之所以十步外停下,是因为如果接近到十步以内,唐绫便会出手攻击他,紧接着便是一场恶战,打得昏天黑地。十步之外互不搭理,十步之内大打出手,已成了两人之间的默契。
“阵法?”秦远寻思道,“妖女这一回给我找的对手,难道已经不是凡世的武者,而是修士?”
唐绫找到一块头颅大小形如蟾蜍的石头,劈上一掌,灵气透掌而出,灌入石头中。顷刻之间,满地碎石震动,轰隆隆的声响隐隐传来。
空中裂开一道竖直的缝隙,仿佛厚重的城门一样,缓缓向两边打开。
咣当一声,缝隙打开能容纳一人进出的宽度,便停止了。从中隐约可见古绿盎然的景色,与碎石遍地的荒芜山谷迥然不同。
唐绫走了过去,刚刚跨过缝隙,身形便隐没在古绿景色之中,只有古绿景色中隐约出现的一团波动,才揭示她的踪迹。
秦远自然是跟着进去,轰隆声中,身后的裂缝缓缓合拢。
刚一跨进去,眼前的古绿景色就已消失不见,一座古朴的殿宇出现在前方,显然年代十分久远,一股浓重的沧桑气息四处弥漫,扑面而来。
唐绫身形已经显现,就在秦远前方十步远,正走在一条满是青苔和荒草的砖铺小径上。
秦远跟在后方,不多时,已到古殿门口。
“这是什么殿?”
唐绫回头看了秦远一眼,淡淡地道:“无名古殿。”用剑鞘推开红漆斑驳的殿门。
“你该把玉牌还给我。”秦远道。“我们那么熟了,也算是打出来的交情,你忍心看着我死?”见唐绫神情难得没有那么冷漠,一副现在很好说话的样子,试劝道。
唐绫脸色立刻变了,仿佛结了一层冰霜,不再言语,径直走进殿中。
秦远一哂,也走进殿中。殿中光线昏暗,看不太真切,似乎空无一物。两人穿过前殿中殿后殿,径直来到后殿的院落。
“嘿!”秦远一点也不惊讶地发现,后院有三个人,应该就是唐绫给他找的对手。
院落三面围着红漆剥落的高墙,四周散乱地生长着杂草和灌木,中间有座花坛,长着高低平齐的一片草,约有二寸余高,红色草茎,叶片苍翠,顶端却是绛紫色。
三个人各有一个蒲团,盘膝坐在上面,眼睛微闭似在入定,但时不时有一丝精光从眼皮缝隙中射出,投向花坛中的翠叶红茎紫梢草,扫一眼又收回去。
这三人年貌各异。一人身着道服,鹤发童颜,颇具仙风道骨的模样。一人却是衣衫褴褛,一脸皱纹,看上去十分衰老的样子。还有一人是个中年大汉,穿一身锦袍。
见秦远和唐绫进来,三人眼皮微张,目光一扫,便又重新合上眼皮,重回入定的模样。
秦远真气早已蔓延开来,进入后院后便有感应,这三人都罩在一团氤氲的气雾中,这气雾肉眼并不可见,隐约能感觉到其中蕴含摧金折玉的强劲力量。
如以武者等级衡量,鹤发道人应是二流高手,皱脸老者和锦袍大汉都是三流高手的样子。
秦远并不想如唐绫所愿,与这三人成为敌人,在三人目光扫来的时候,冲他们很是友好的笑了笑。只是三人无动于衷,没有理会秦远递去的善意。
唐绫一分善意都没有,脸若冰霜,目光如刀,疾若闪电地看了三人一眼,便走到花坛前,取出一个蒲团放在地上,一步跨上去,盘膝坐下。
“这是长生草母!”唐绫盯着花坛中的红茎小草,缓缓地说道,“现在还未成熟,要等到顶端变成草茎一样的红色时,才算是成熟,届时草母将化为气雾,凝结诞生出长生草。”
秦远道:“那这长生草有什么妙用?”从背囊中抽取一块毛毡,丢在花坛前,盘膝坐了上去。
唐绫波澜不惊地道:“一株长生草能延寿百年。”
秦远心中一动,决心要夺得一株。
“还要多久才会成熟?”秦远探手碰向一株长生草母,却在花坛边缘遇到一股柔韧的阻挡之力,不能再抵近一分,仿若是一层水膜,有成片的蓝色光华从指尖触碰处向四处闪烁蔓延。“原来有阵法护持。”
“快了。”唐绫说道,“不超过七日。诞生出长生草后,阵法屏障会撤去一柱香的时间。”
秦远哦了一声,并不以为意。
那三人却是听得一惊,睁开眼睛看过来。他们在此地苦守了许多年,也不知长生草究竟何时诞生,唐绫一来便说不超过七日,倒似掐好了日子才过来这无名古殿。三人目光闪烁,有心抓住这少女问个仔细,又担心她有高手跟在后面保护。三人往后殿后门望了几眼,一时间犹豫不决。
唐绫仿佛没有瞧见三人闪动的目光,幽幽叹息了一声,对秦远道:“我爹娘的重病也不知好些没有。我这次偷跑出来,也不知他们会不会生气呢,一定在担心我呢。我们采了长生草便早点回去,免得他们担心之下,病情愈发重了呢。”转头望着花坛中的长生草母,满眼期盼地说道,“长生草一定能治好爹娘的病,我要多多的采摘才好。”
“这妖女……”秦远听得头皮蓦地一麻,“又使诡计挑动争斗。你爹娘身体好着呢!担心你?巴不得你永远不回去才对!”对唐绫给他预定的三个敌人,他一直警惕地盯着,早已发现三人目光不对。唐绫的这番话,恰是逢人瞌睡送枕头,明明白白地告诉三人,她唐绫天真无邪,她和秦远在这里没有后援,你们快点下手来杀我们啊,让他们放松警惕,引诱他们出手。
秦远一直不想让唐绫得偿所愿,将对方当成对手,可事实上,她选择的人,总是如她所愿主动成为秦远的对手,主动来招惹秦远。
果然,三人目光一动,向秦远看来。秦远问三问四的显然知道得不多,没有留下的价值,又十分明显地比唐绫实力低,三人首先就想先除掉他,再捉住唐绫从容拷问。
秦远一笑,道:“……”他还真是不想让唐绫得逞,张口便想要化解即将爆发的争斗。你让我斗便斗?老子又不是你的傀儡。他们是敌人?你才是敌人好不好!
唐绫哪容秦远说话,立刻打断他,说道:“这块蜀山入门玉牌你先拿着。”她将秦远的玉牌拿了出来,扔到秦远怀中。扔之前还举在手中晃了晃,分明就是要让三人看清楚。
三人震惊,蓦地从蒲团站起,瞪大眼睛看着那块玉牌。贪婪的火焰瞬间便在三人的眼底雄雄燃起。追寻仙道穷尽一生不得其门而入,如今仙门蜀山的入门玉牌就在眼前,酝酿一生压抑一生的欲望终于彻底爆发。
“不好。”秦远不假思索,亮出长刀向外一挡。
三人已向秦远猛扑过来,三把武器寒光闪闪,势若千钧地对着秦远劈砍而来。
“当”的一声巨响,秦远的长刀与三人的武器狠狠地撞在一起。三股奇绝的大力传来,与秦远真气猛烈冲撞,古怪厚重,秦远竟是有难以匹敌之感,连忙向后飘了几步脱离开来。
然而这三股奇绝大力已有部分穿透秦远真气屏障,击中胸腹之间。
“噗!”秦远只觉气血翻涌,不由得喷出一口血来。
秦远冷冷地盯着三人。只一交手,便受重伤,这三人不是普通的三流高手、二流高手,他们身兼修行之气,能以气伤人,真实战力要比同级武者更强一些。
“小子,玉牌留下,饶你不死!”皱脸老者声如怪枭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