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忘了,她微微抖动的双唇已将她的心事泄露。
长长的睫毛在油灯下投下一个长长的影子,昏黄的光茫让两人的姿势看起来暧昧无限。
诸葛琛看着她的样子,眼里有了一抹幽深,他的眼里有了一抹温柔,也有一丝无奈,如果倾歌看到他眼里的表情必定会嘲笑他一番,可惜的是她闭上了眼睛。
粉嫩嫩的红唇在油灯下充满了诱惑。诸葛琛只觉得喉头微微一紧,心里却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他俯下身来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唇,她的心里一紧,而下一刻,身上的压力消失的干干净净。他已在她的身侧躺下,她睁开眼睛一看,却只见到一张含着笑的脸。
他脸上的笑容再不若以往带着层层掩饰,多了一分真挚,那张与云舒炯异的脸上居然有着异曲同工的温润。她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下一刻她的身体已落入他的怀里,他的头轻轻靠着她的额头,他的手轻轻抚着她的腰,没有一丝掠夺,也没有一丝霸道,只余下温柔。
她眨了眨眼,他的眼睛微微闭上,那张脸上分明写满了妖孽两个字,又哪里有半分长得像云舒,可是整个气场却又像极了云舒。她的眼里有了层层疑惑,怔怔的望着近在眼前的脸发呆。
耳畔传来诸葛琛满是揶揄的声音:“爱妃今晚看了我一个时辰还未看够?”他的眼睛微微睁开,长长的睫毛在她的眼前晃动,倾歌皱眉不语,他又接着道:“如果你想看的话,那就看个够吧!总有一天你会爱上这张脸。”
锦被下的手紧了紧,她的身体又朝他贴进了一分,她一时弄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冷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嘘!”诸葛琛对她比了一个禁声的动作道:“不要吵,我只想抱抱你。”
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丝丝疲惫。
倾歌微微一怔,他的举动虽然暧昧至极,可是他的行为却充满了依赖。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此时的她被诸葛琛点了穴,根本就不能动。难道今晚她要和他相拥而眠吗?
如此亲密的举动,居然是和她生平最为讨厌的人完成,想想心里也有些不甘。只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又不敢激怒诸葛琛,若是把他惹急了,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抱抱就抱抱吧,反正她也不会少一块肉。只是今晚她只怕是睡不着了!
然而,她显然想错了,由于寒毒的原因,她素来畏寒,而他的身体温暖无比,源源不断的热量将她身上的寒气驱散不少,她只觉得身体舒服至极,鼻子里闻到的气息也让她觉得莫名的心安,她的眼睛才一闭上便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天明,床上再无诸葛琛的影子,身畔已经一片冰凉,他离开已久。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她素来沉稳的眼里染上了丝丝浮躁,她居然在诸葛琛的身畔睡着了!而且是她这三年来睡的最为踏实的一晚!
她轻轻咬了咬唇,却听得窗外有些响动,她穿好衣服将窗户打开,青鸟便在她的手中停了下来。她将青鸟翅膀上的纸条拆下来,上面写着:“一切安好,锦湖夜叙。”
油灯还在亮着,她将纸条放了进去,一片火光后,纸条便成了一片灰烬。
云舒约她见面了,若是以往,她的心里定是一片喜悦,而经过昨晚的事情之后,心里染上了一丝复杂。她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后,花影走进来道:“公主,你和诸葛琛昨晚……”
倾歌淡淡的道:“他去哪里呢?”
“他一早就去皇宫了。”花影有些担心的道:“公主……”
倾歌看了她一眼道:“我一会要出去一趟,你好生呆在这里。”她知道花影想问什么,而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
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倾歌撑着伞走在青石板铺成的路上,蓝底绣花的棉袄在这片雨雾里看起来有着淡淡的迷离。雨丝温柔而又细致,如果在夏天,这样的雨很浪漫,可是在这个寒气逼人的冬天,就多了一分残忍,而对于像倾歌这种身染寒毒的人而言,更是另一番煎熬。
倾歌前世最喜欢细雨,而这一世却恨起雨来,尤其是冬天的雨。
青石板的路一直漫延向远方,沿着湖堤弯弯曲曲的诉说着无尽的情意。锦湖山上已变成一片枯黄,而锦湖山下却是一湖碧蓝而深沉的水,湖边有一个凉亭。寒风吹着凉亭四角的风铃叮叮作响。一个白衣男子立在凉亭之中,他正吹着一首悠扬的曲子,和着风声和铃声,多了一分莫名的怨怼。
倾歌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在她步入凉亭时,笛声嘎然而止。男子转过身来,温润的五官里透着重重关切,却冲她微微一笑道:“你来了!”
他的笑温暖的一如冬日的暖阳,方才她被寒风吹的有些的抖的身体也似泛起了层层暖意,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却问道:“你最近很忙吗?”出口的声音让她自己吓了一跳,清雅的声音里分明透着丝丝责备。
云舒淡淡一笑道:“有一些。”说罢,却将肩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在她的身上,再缓缓的执起她的手,微微皱着眉道:“怎么这么冷,不多穿一些衣裳?”
“走的有点急,也没有料到这里这么冷。”倾歌淡淡的道。
他的手很温暖,点点暖意透过指间缓缓的暖入她的心田,她的脸上有了一丝淡淡的幸福,只是莫名的她却想起了昨晚的温暖。
云舒轻拉过她的手道:“是我太过粗心了,跟我来。”说罢,轻轻拉起她手,撑着伞,往锦湖边走去。
两人前肩而行,风吹过两人的发,墨发在风中纠缠。
天冷的怕人,倾歌的心里却一片温暖,他没有说话,她缓缓的看着他,他满脸的淡然和儒雅,透着丝丝超凡脱俗。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有了如小女儿一般的心思。
以前她就一直渴望能与他这样并肩走中雨中,让他为她遮风挡雨,只是在魏国的时候,两人事务繁忙,更兼身份使然,他又一直死守着主仆之分,经常有意避开她,于是两人间的温存就显得那样的可望而不可及。并肩而立也成了全天下最奢侈的事情,没料到她的这个愿意却在楚国这一片满是混乱的情况下完成了。
在这个世上,能为一个女子撑伞的男子并不多。有的人,爱了一辈子,却从来都没有替对方撑过伞。
有了他的温暖,那满天下乱吹的细雨对于倾歌而言再也没有什么可怕,她甚至希望这一条路永远没有尽头,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只是所有的路都会有尽头,而这条青石小路的尽头是一间茅草房,倾歌的眼睛微微一亮,云舒将门推开,她缓缓的走了进去,屋子里生着一个小炭炉,温暖无比,隔断了外面漫天的细雨寒风,一如世外桃源。
云舒将伞立在门后道:“烤烤火会暖和一些。”
倾歌早已把手放在了炭炉之上,她浅浅的问道:“你在小亭里等了我很久了吗?”他的外衣上沾上了点点雨水,发迹也有一层白雾。
“不久,你到的时候我才到一会,这间房子是我五年前盖的,喜欢这里靠山望湖的感觉。如果是夏天,这里的风景极好,可是现在是冬天,就稍闲冷了些。”他冲她暖暖一笑道。
“那你夏天再带我来这里吧。”倾歌微笑道。
云舒的身体微微一怔,倾歌淡淡的问道:“是不是觉得我们之间再没有可能一起过到明年的夏天?”说罢,她明亮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
云舒摇了摇头,却又道:“如果我们能一起相守到明年的夏天,我会再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去哪里?”倾歌问,她的眼里有了丝丝好奇。
“去可以相守一生的地方。”云舒温暖的目光缓缓的洒在她的身上,有了一丝淡淡的迷离,还有一丝淡淡的无奈,和着浓浓的伤感和迟疑形成了全天下最复杂的目光。
倾歌皱着眉头问道:“你有心事?”
云舒愣了一下,却又淡淡一笑道:“是啊,我是有心事,我和诸葛琛之间注定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他见倾歌的眸色转深,他又释然一笑道:“皇权之争,素来是成王败寇,如果不能成为强者,那就只能死路一条。”
倾歌淡淡的道:“其实还有其它的路。”
“我知道,可是对我而言只有这一条路。”云舒微微一笑道:“从我一出生,就只有这一个选择。”
倾歌的心里顿时觉得堵得慌,一口闷气自心中升起,云舒见到她的样子微笑道:“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伤心吗?”
“不会。”倾歌几近赌气的道:“你若是死了,我马上会把你忘掉,然后独自浪迹天涯。”
云舒听到她的话后先是一愣,紧接着灿然一笑道:“你这个想法真的不错,像我这样的人或许根本就不配留在你的心里。只是你一个人浪迹天涯也太苦了些,还是找个人陪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