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落井下石?”倾歌扬了扬眉毛道。
“不!”诸葛琛笑道:“我要锦上添花!”
四月二十一日,诸葛琛带着倾歌折返魏国的洛城,带着五万士兵顺着洛城向南行进一百八十里,将魏国皇城外最后一个小城攻下,一路之上,他听从倾歌之言,到处散播行仁政、止干戈的传言,一时间,魏国的士兵,一看到是楚国的兵马便不战而降。
而诸葛琛也搬下严令,不准楚国的士兵取魏国百姓的一针一线,若有违令者立斩无赦!是以,饱受战乱的百姓对于楚国士兵的到来,不但没有一点排斥之心,反而夹道相迎!
五月初五,倾歌随诸葛琛缓缓的进入刚攻下来的城池,她望着旁边站满的百姓,不禁生出了万千感慨,她轻叹道:“看来你很受欢迎啊!”
诸葛琛淡淡的道:“不是我受欢迎,而是你受欢迎。如果不是你替我想出那个法子,要将这些城池击破,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也不知道要流多少血。”
倾歌淡淡的道:“你不是最怕流血吗?所以我也不想再让你看到那么多的血。”
“如此说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着想?”诸葛琛笑着问道。
“我才不是为你着想。”倾歌轻哼一声道:“我是为了我魏国的百姓着想。”
诸葛琛的眸子转深:“你魏国的百姓?难道你现在还把自己当成是魏国的公主吗?”
“我先是魏国的公主,再是楚国的皇妃。”倾歌的嘴角边泛起一抹微笑道:“对老百姓而言,他们并不在乎他们的国家是姓魏还是姓楚,他们所要的不过是安定的生活,再无战乱,能安居乐业而已。所以我是魏国的公主也好,楚国的皇妃也好,于他们并没有关系,真正在意的只有那高高在上的皇室和当权者。”
诸葛琛淡然一笑道:“你真的不介意我灭了魏国?”
“有什么好介意的。”倾歌轻叹一口气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种类似的话你已经问过我好几次了,你是想听到你不想听的话才罢休吗?”
“当然不是。”诸葛琛微笑道:“我是怕你心里有结,必竟你是我的妻子,我需要照顾你的心里感受。”
“别在我的面前假惺惺了。”倾歌轻哼一声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诸葛琛轻叹一口气道:“有些事情你只怕是真的不知道。”说罢,他轻轻拉过她的手道:“我早就对你说过,你是我最在意的人,如果你觉得心里不舒服尽可以告诉我。”
倾歌扬了扬眉毛道:“我也早就告诉过你,你做什么事情我会支持你,而且我曾经对你说过,我要助你平定三国。”
诸葛琛的眼里有了别样的神采,倾歌又淡淡的道:“所以我不会干涉你做这些事情,而且上次我回到魏国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当君王,所以就算在天下百姓和沐姓之间,我需要做一个选择,而这个选择我早已做完。你觉得我心里还会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诸葛琛咧嘴一笑,晶亮的凤眸里温柔一片,却没有再说话。
倾歌也朝他淡然一笑,一切尽在不语中。
夜色四合,暮色笼罩大地,倾歌端坐在营帐之中,看着眼前的两封信函,嘴角边露出点点冷意,两封信一封是沐桓写来的,请她不计前嫌发兵助他退敌,言词极为恳切,话语里满是后悔之态。那些话语中,有极大一部分诉说着他那一日的不该,一小部分一直在咒骂他自己,还有一小部分请她看在他们多年的兄妹之情上不要让沐氏江山易主。
信的末尾还附上了一朵干了的花瓣,她记得那朵花瓣是她刚穿越过来时,沐桓为她解围之后她送给他的。她送他花瓣的时候还曾对他说过:“三哥,我答应你,一定会照顾好自己!日后你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将这花瓣撕下一朵给我,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
如果他还是以前的沐桓,她一定不会想太多,会倾尽心力帮他,助他解围,帮他脱困。可是他已不是以前的沐桓了,两人之间已经隔了不止千万里了。而他也不再是她心目中那中宠她、疼她的三哥了!
只是纵然如此,她依旧没有办法完全弃他于不顾!她很清楚的知道此时沐桓和易子龙正兵戎相见,依他和易子龙的嫌隙,易子龙定会杀了他。
而另一封信却是易子龙写来的,上面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立场,只有一句话“生如夏花般短暂,死如烟花般绚烂,相别经年,无颜以见……”
倾歌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易子龙虽然只写了短短的一句话,却将他的心情尽皆泄露,他想见她却又不能见,却又暗示着她如果她再没有寒毒的解药的话,只怕是活不过这个夏天!而她如果不在乎她的生命的话,纵然如烟花般绚烂,却只会给人留下无穷无尽的叹息。
她知道他的意思是如果她真的死了的话,他为替她难过。他想把解药给她,可是以前做了太多对不起她的事情,他没有脸再来见她。只是她也很清楚的知道,他是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把解药给她,这是一个陷阱大过于叙旧。
他的信勾起了她极多的回忆,他救她不止救了一两次,而是五六次,这所有的事情也隐隐的告诉了她,他心中对她的愧疚,就算她不去猜她身上的寒毒是谁下的,也知道定和他脱不了关系。她不知道他当时为什么要害她,而害了她之后又为何要三番四次的想办法救她。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会恨沐桓,却总是难以恨易子龙。而两封信背后所隐藏的东西却又让她心里升起点点无奈。
诸葛琛下午带着暗卫出去了,她知道他去了粮仓重地乌野,现在魏吴交战,粮仓所在地便成了最重要的地方。她想起了种种可能,清亮的眸子染上了点点深沉。她身上的寒毒已经淡了许多,只是心里却又还是隐隐有着些许担心,她担心身上的寒毒如人的回光返照,在大限之前反而会显得轻些,可是她觉得丹田里的气息终是有些古怪。
纵然觉得一片暖意浓浓,却也依旧让她放心不下。
这一段时间和诸葛琛的相处,让她觉得她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子,眼前的幸福她需要珍惜,而珍惜这份幸福最好的方法就是好好的活着,和他长长久久的相守下去。
解药,她势在必得!不管用什么方法!
倾歌的眸子微微一眯,稍加准备后便出了大帐,她一出去,侍卫便和躬身向她问好,她微微点了点头后便出了军营,她知道向东三十里处是沐桓和易子龙交战的战场,看到远处的尘土飞扬,和隐隐传来的战鼓声,她便知道那里战况惨烈异常。
按照这种情况推断,沐桓给她的信应该是一天前写好的,而她现在才收到就表示诸葛琛已经将那封信看过了,他独自带兵外出不过是要让她自己决定该如何对沐桓。
一想起诸葛琛,她的嘴角不自觉和泛起了淡淡的笑容,这个男人看起来霸道而阴险,其实却有着全天下最细致的心。只是他终是为她担心的太多了,她和沐桓的感情都早就断了,他根本用不着避开她让她独自看沐桓的信。
只是纵然如此,她的心里终是升起了浓浓的温暖,这样一个设身处地为她着想的男子,她若是再错过,她这一生只怕再也幸福不起来了。她既然给了她选择的空间,那么她也该用行动告诉他她不会再让他为她担心。
倾歌的眸子淡定而沉稳,她带着一小队兵马出现在两军交战不远处的一座山峰上,从这里往下看,可以清楚的看到整个战场的情况。
烈日被扬起的灰尘的遮住了光彩,弓矢如飞蝗般在战场上飞来飞去,战马长嘶,战车四处疾驰。
倾歌的心里泛起了点点寒意,眼里被一抹无奈取代,人类的征战自古以来都没有停歇,而战争的根源不过是名和利罢了。
她以前也曾带着战士在战场上撕杀过,她知道那些血肉横飞的无奈和生命流逝的痛楚,她的心缓缓的变得一片冰凉,跨下的战匹却显得有些兴奋,在山头上长嘶了一声。
战马的嘶鸣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却在这一刻她陡然明白了诸葛琛的真正意图,她的嘴角微微上扬,这种方法或许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才想的出来,又或许说这种事情只有他才想得出来。如果是以前的话,她一定极为鄙视他的这种做法,可是在这一刻,她却又蓦然赞同的了起来。
为了达到目的,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方法,而遇到困难的时候,有的人是放弃,而有的人却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如果是为了天下大同,普天之下再无战火这样的目的,而适当的用一些手段,其实细细想想也并无不妥。所谓的正人君子的行径在和普天百姓的生命比起来或许也算不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