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头一笑,“我从何先生处进药,有买有卖,恐怕用不着走私吧?孙族长说我罗大头走私没关系,反正我挨骂挨惯了。可是您总不会怀疑何家也走私吧?那可就---”他仰天打了个哈哈。
孙知心里明白:我刚才给他拴对儿,现在他又把球给我踢了回来。让我得罪何家!傻瓜才干!他又看向蒙哥,“将军,您的手下英勇殉职,我们孙家上下深感遗憾。有什么用得着的,您千万别客气。”
蒙哥哈哈一笑,“巧了,刚才罗城主正跟我商量,打算让各位家族献点爱心,赈济殉职士兵们的家小,不能让英雄们流血又流泪呢!”
孔成点点头:“应该的。”
罗大头说得更露骨:“这点小意思,不值一提。要说城防军也真不容易,保护大家的安全。现在出了事,大家都应该有所表示。”
前后两个“大家”,让孙知彻底明白了罗大头的意思:这几家彼此知根知底,谁都有走私的时候,就连孙家,也经常从外头夹带着私货进来。行贿城防军---换句话说:行贿蒙哥的事,大家都干过。所以这次抚平蒙哥的情绪,也得几家都出钱,谁也跑不了。如果惹恼了蒙哥,将来必定麻烦不断。至此,孙知已经明白:罗大头和罗浮两个人肯定已经搞定了其他三方,在这件事上要么袖手旁观,要么干脆跟罗家穿一条裤子,4个人对付自己一个人,今天要讨回公道,只怕没可能了。
孙知立刻决定,不在走私这事上再多费工夫。一来多说无益,二来也怕被人揭出来孙五加入无脸公会的事情,这可是得罪何家的。于是他迅速转入下一个议题:“那么就来说说有人烧了我的会馆的事情吧。”
孔成关切地问:“抓住纵火犯没有?”
孙知意味深长地说:“哪抓得着呀?那帮人都是老手,点着了火就马上消失,我可没那本事。对了,听说罗老板跟那帮下三滥们有点关系,我正想请您帮帮忙呢。”说完,他盯着罗大头。
刚才孙知没料到其他几家已经被罗大头暗中拿下,吃了一个意外的哑巴亏。现在他的耐心濒临用尽,说话也不那么遮遮掩掩的了。反正刚才罗大头先开了骂街的头儿,自己也就跟着学,直接就说罗大头是下三滥,看看罗大头的反应。如果罗大头忍了,自己就算找回点面子。如果罗大头不忍,今天索性把事闹大。
罗浮看着罗大头,用眼神暗示他:不可翻脸。罗大头看在眼中,不动声色,微微一笑:“孙先生拿我取笑了。我罗大头早年间确实在街头混过,的确有过不少不靠谱的朋友,也干了不少坏事,现在想起来,还觉得不好意思。不过现在我已经是个正经生意人了,和那帮下三滥们已经没有交往了,他们在背后都说我不够意思,一有钱就忘了老朋友。都说孙先生您重交情,这么有身份有地位,还能不忘当年那帮小兄弟们---”
罗大头含沙射影,说得正得意,孙知已经忍无可忍,气得一拍桌子,“你放屁!罗大头,少他妈废话!我就问你一句话:是不是你干的?”
所有的伪装都已经撕掉,屋里气氛顿时紧张,大家都看着孙罗两个人。
“当然不是!”罗大头斩钉截铁。接着说:“您还是得在您的那帮朋友里问问,看看有谁吃里扒---”
罗大头话音未落,原本紧闭的议事厅门砰然洞开,一个脸蒙黑纱、身穿紫衣的女子走了进来。因为脸上蒙着布,看不出真实年龄。可是从行动速度和婀娜身材上判断,年纪不会很大。这个女子一进门,后头跟着满脸惊讶的四个卫兵:“你是谁?怎么进来的?”这个女子似乎没听见士兵们的问话,一个转身,紫衣舒展间,人已经不见。下一霎时却在孙知身边出现,只剩下那几个士兵呆在原地。一看到她,罗浮和罗大头的眼神顿时一冷。
何必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此刻也破颜一笑:“早就听说紫萝夫人绝代风华,今天一见,果然名副其实。”
蒙哥将军哈哈大笑:“原来是紫萝夫人,别来无恙?”
孔成呵呵笑道:“你们几个不必喊了。就凭你们那两下子,绝对挡不住紫萝夫人。”
保安人员的训练工作出自孔家,这几个保安是孔成的徒子徒孙辈。他们虽然挨了孔成的训,却依然看着罗浮,等他的命令。
罗浮冲卫士一摆手,“没事,下去吧。继续守着外面。”接着满脸带笑:“原来是紫萝夫人!您不是向来不问政事吗?今天怎么有闲到这议事厅来?”
紫萝夫人先看了一眼孙知,又环视场内众人,开口道:“诸位大人在此议事,按说没有我的事情。只是刚才我家老孙发火,我怕他在众位面前失态丢丑,故而进来劝劝他。你们不知道,老孙一旦火上来,除了我,别人还真未必劝得住。”她说话的声音带着笑意。说完,目视罗大头。
罗大头心想,这女人不仅功夫厉害,说话更厉害。刚才罗浮问她既然不问政事,进来干嘛。她解释说进来劝自己的丈夫不要发火。还暗示如果孙知真要撕破脸,结果不好收拾。现在更是看着自己,当着一屋子人的面,怎么也得给她个交代。于是罗大头勉强一笑,“嫂子,误会了。老孙没发火---”
他的话还没说完,紫萝夫人迅速接道:“他没发火?那倒奇怪了!我们家的会馆昨晚被烧成一片平地,连死带伤10多个人,还走失了4个官妓。这么大的损失,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干的!罗老板,这事要放在您府上,您不生气?”
罗大头听她公开骂街,脸色刚一变,紫萝夫人忽然又笑道:“瞧我这话说的!罗老板家里哪能出这种事呢?我一个女人,说话不知分寸,罗老板别怪我。”旁边的孙知此时也跟自己妻子一唱一和:“当着各位大人,怎么能说脏话?什么王八蛋王九蛋?就算他真是王八蛋,也不能在这儿说!”“是,人家说错了。”
这两口子嬉笑怒骂,旁若无人,噎得罗大头一时倒没了词。她刚骂完人,转眼又自认“不会说话”,让罗大头“别怪她”。孙知教育自己老婆不许骂街,也是应有之礼貌。罗大头明知这两人绕圈骂人,可是要逞口舌之利,他还真不是紫萝夫人的对手。罗大头这种人,要么就仁义道德装到底;要么就直接耍流氓。可是紫萝夫人却可以在冠冕堂皇和泼妇骂街两种状态中自由游走、转换自如,更占了身为女性的便宜,罗大头怎么能是对手?别看他刚才跟孙知斗嘴时,完胜对方。现在加上了孙知的夫人,他可就不行了。
罗大头脸色一沉,没说话。可是身后两扇窗户忽然无声无息地开了,一个白衣身影闪进屋里,站在罗大头身后。盯着对面的孙氏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