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上下两层,比较宽敞,不缺座位,隔一条街,炮声,枪声,喊杀声不绝于耳。没人有闲心来品茶了,什么茶汤的浅黄,黄,酱黄,红黄颜色的讨论没有了,什么色香味产地之争,听不到了,茶馆的伙计们都背着汉阳造步枪。到处是军官的争论声,漫骂声,纷纷扬扬,起义军讲求平等,唱所欲言。王安澜听了军官的发言,暗中吃惊,他们说的都与自己与谢元恺的议论内容相近,以死相拼。死了完蛋报国。黄帝子孙,不成功便成仁,不当不肖子孙。
王安澜最后说,大家说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拼了,都英勇就义了,武汉谁管,中华民国要不要。所以我们首先应该要想到的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我们要坚决抵抗住清军占领武汉的妄想。但我们与他们进行阵地战,我们缺乏重武器,我们起义时仅有75毫米以下小山炮数十门,完全没有重炮,重机枪。清军一定会攻入市区的,所以我拿一个作战办法供大家讨论。
我们在汉口市区边抵抗边撤退,一定假戏真演,把清军引入市区内,让他们分散在各地,然后各个击破,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我们也无法两方摆开阵地作战了。清军一进汉口市区,我们就立即对清军进行街道巷战。我们这样做,可以避开清军重炮和重机枪优势,然后关门打狗,分散斩杀,可争取主动。军官们也无其他办法,起义军多为本地人,杀出汉口,大家与心不忍,并且也无胜算。大家权衡轻重,只有在汉口决一死战,不胜也能杀伤清军实力。统一认识后,大家在战术上又提了很多补充。可能汉口之战,就是城市游击战的老祖宗。
清军阵地上重火力在几个阵地摆好架势,方向朝着垂直于铁路线的街道,虽然看不出对方阵地,但可以感觉到一些屋顶,窗口,街旁到处有枪口对着前方,随时都有致命的子弹射出来。
金泰一路,重火器齐鸣,算为清军送行。清军冲进街的士兵也只能拿着步枪和大刀,和一些小炮。清军和起义军所持武器大同小异,只是起义军德式步枪少很多。清军先要在居民区建立一块根据地,研究城市如何作战。金泰一支士兵,一走进居民区,从屋角处,窗户,后门处,处处有射击声。也有前头的清军被砍一刀,后面的被枪射击倒在地上,准备退出时又遭暗处的大刀砍伤,或被枪击中。吃亏多了,金泰想,一间房间能装多少人,还要弄枪轮刀,敌人一定都是小股的兵,因此他也命令清军成小队进行行动,逐屋争夺。进攻房屋,首战就是要夺门而入。但清军并不知道每处每栋房屋的内部结构,有的小队还没开始砸门,突然一阵枪弹飞过来,有的清军冲进屋里,从明处走进暗里,眼睛一片漆黑,还没看明白,不知什么地方射出不少的子弹。有的房屋内摆着很多杂物,阴暗处也有子弹射出。清军退出来,连续向屋里大量倾泻子弹,暗处火花乱跳,停止射击后,屋里却鸦雀无声。
清军每攻一屋,都有从屋角,墙壁,顶上子弹射出,清军官兵个个蒙头乱向。清军伤亡增加,清军优势已所剩无己,进展迟缓。清军每前进一步都有困难,前面几个队官,经过观察和思考,立即命令兵士将街面房屋前门一律打碎破坏,所有房子都狮子大开口,黑洞洞朝着马路。金泰一路采用了寸寸逼进的方法,每攻过到一个路口,又反过来清理原每一个路段。大量清军涌入房内,家家户户所有的细软衣物都被清军洗劫一空,房室设施也统遭到破坏。有的清军每攻到一个路口,都遇到起义军交义立体火力,前进道路上没有一点火力死角。清军只好派出数十人敢死队冲锋,想突破街口,又遭一排排枪弹射击,高潮时,起义军的小炮弹也像长了眼睛一样,纷纷落在街口阵地上来,清军伤亡不少。开始进行巷战,清军出师不利。
金泰发现起义军是寸土必争,只有重新集中火力的办法,将小炮,重机枪,所有卡宾枪集中在一起支援前线进攻,首先冲过街口。一场猛烈战斗后,塌屋,倒墙,比比皆是,瓦砾,灰尘,乱渣,到处散落。冲过了街口,清军死伤不少,但对方在那里,还是摸不出头绪。不时冷枪打过来,清军感到巷街到处都有眼睛看着他们的压力,就是攻过的地方,也有从空空洞洞的屋里射出了子弹。过了一个街口后,清军只好再将可疑地方,用小炮和机枪子弹再清洗一遍,到处烟尘飞场。街口地上,落了厚厚一层泥土瓦砾。清军过了街口,一律用卡宾枪开路,后续部队砸碎门面,进屋清洗。金泰似乎感到,火力在起作用,兵力在缓漫展张,抵抗在降低,敌人兵士正像一条条小溪,分散到原野上去。清军越觉得占了许多街区,人员就越分散多,处处要兵看守。
一锅烩草莽出身,一个道士一道符,一个和尚一篇经,什么样的官带出什么样兵。上前线每人一碗酒,兵贵神速,督战队提着手枪贴在士兵屁股上一起冲锋,他们迅速冲进各间房搜索加抢劫,没有什么人抵抗,他们乘着酒性兴高采烈的往街里冲。一小队兵刚欢笑的冲到街口,突然一阵乱枪射来,这些兵不死即伤,少数人卧到在街边,后边的兵卧倒射击,并借间隙又有人冲上去,突然、起义军少有的山炮也射击过来。出师不利,莽将的兵,好像一下子就使冲锋士兵的酒全醒了。有的人恍如隔世,惊慌的尿都流出来了,纷纷滚到街边屋旁向相对射起来。战局僵持不前。
前面只是一个序曲,起义军在杀伤敌人中边战边退。接着起义军与清军进行巷战,街道保卫战激烈开始了。实际上这里是阻击玉带门清军阵地的一端,这个阵地保证了汉口西北往市区有一个运输主通道。进入城市防御战,起义军主动权大大增加,不需硬拼硬杀,熟悉街道地形,少了重型武器威胁,人心反清,天势地利都有利于起义军,也给了起义市民提高了抗清信心。这里是熊秉坤任指挥。
熊秉坤协统从战争中学习战争,从一个班长,已经有了,快二十天的战斗经历了,有时,一天数战。实战把熊秉坤已锻炼成一个临变不惊,临危不乱,理智思考的一个有经验的指挥员了。王安澜与熊秉坤在讨论如何防御清军进入市中心时,熊秉坤说出了他的看法。
熊秉坤说:“代理总指挥,我知道我的责任重大,我的位置在前线代理总司命部的外围,如果我守不住,从汉口西北部撤退,汉口就全部丢失了。所以我主张,主要是坚守各十字路口,沿街道,机动抗击,夜间反攻突击。先说十字路口,建三层火力立体交叉网,根据有利情况分层开火。底层沿街头前沿埋伏敢死队,短促突击,杀退敌人即回。我们只有少量小山炮可用,但我军熟悉地形,可放在最佳位置使用,效果可以很显著。”
熊秉坤又说:“巷战,清军的重炮饱和打击,集团滚动冲锋已失去作用,我们只要兵员补充和后勤供应及时,在目前条件下反败为胜也是可能的。”
王安澜说,“熊统领深思熟虑,分析透彻,战术很适用。冯国璋出道以来,是有名的残酷凶狠,手段毒辣的家伙,我们只有多消灭他的有生力量才有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