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阳历来是兵家必争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在它南部的大别山和桐柏山的会合处,有三个险要的关口,东有九里关,西有平靖关,中为武胜关,宋朝民族英雄岳飞曾挥师过三关,抗击金兵;明末李自成和张献忠也曾过三关,取信阳。
9月22日,红一军五千人向信阳发起总攻击,这次许继慎和徐向前配合得很默契,我军顺利占领了信阳车站。但在继续向市内推进时,却受到了优势敌人的猛烈反扑。
敌人用炮火拼命地向我阵地轰击,红一军伤亡惨重,如果照长江军区办事处的命令死打下去,就将有全军覆灭的危险;但如果不打下去,作为军长的许继慎就将被追究责任。
“撤!撤下来再说!”许继慎下了决心。
红一军在被敌四面包围之前,及时撤出了信阳车站。
许继慎做出这种决定要冒很大的政治风险。但也正因为他在关键时刻做出了这么一个力挽狂澜的决定,徐向前开始理解他在广水之战中的表现,并且谅解了他。
许继慎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决定不再执行平汉路作战计划。他率领全军离开平汉路,转向敌防御很薄弱的豫东南,寻机破敌。部队首先袭击了罗山、正阳之间的陡沟镇,将镇上数百名民团全部歼灭,补充了给养和弹药。10月初,红一军经息县渡淮河,进入光山、潢川境内。
在这里,许继慎率领红二、三师与徐向前率领的红一师分道而行。
“向前,前一段时间仗没打好,现在咱们兵分两路,好好打几个胜仗!”许继慎握着徐向前的手,坦诚地说。
“军长放心!”徐向前回答。
两支队伍在黑夜中分开,许继慎率军部和红二、三师向南,拂晓前突然袭击了光山县城。守敌的是戴民权的一个补充营,敌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被红军全部歼灭。
二出平汉路以来,许继慎以其疾风暴雨式的战斗作风,为红一军取得了第一个胜利。
当夜,徐向前率红一师向东,准备偷袭潢川县城,因途中走漏了风声,敌人事先有了准备,加上潢川城墙高壕深,天亮后,红一师只在北门外歼敌一个营。以后强攻不下,取胜无望,黄昏时,徐向前命令撤出战斗。
部队在离城十五里的一个村子里停下,埋锅做饭。师参谋长刘英和各团指挥员围在徐向前身边,人人满腹怨气。
“副军长,这仗打得也太窝囊了!”
“信阳打不下,连个潢川也打不下,红一师成了什么了!”
徐向前沉思着,不说话。
摸黑吃完了饭。有人来问当夜宿营的口令。
“什么口令,部队立即出发!”徐向前说。
刘英和各团指挥员的情绪来了。
“目的地哪里?”他们问。
“罗山。五十里路,拂晓前一定要赶到,天亮前发起攻击!”
部队士气大增。各团营边行军边动员。全师跑步前进。
天亮前,红一师赶到罗山城下。
“去几个人问问路!”徐向前说。
城里驻着白军一个团和一个县自卫团。城门刚刚打开,两个睡眼惺忪的白军士兵在盘查不多的几个进城的农民。
刘英亲自带着几名特务大队队员走过去。
刘英是山东潍坊人,1902年生,1926年入党,曾入苏联红军学校学习,后被中央派来鄂豫皖苏区工作,是一位机智勇敢、头脑清醒的战将。
“喂,什么人?”哨兵懒洋洋地喊。
“听说过红军吗?”刘英不慌不忙地往前走,冲白军士兵亮出了手枪,说,“老子就是红军!”
“甭吓唬人了!”哨兵揉揉眼,还不相信,“红军怎么会到这里来?你们到底是哪部分的?……”
敌哨兵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们的枪已被下了,嘴也给堵了起来。
徐向前一个手势,全师奋勇杀进城去!
罗山城内枪声大作。一团二团攻击白军团部和兵营,三团进攻伪自卫团。敌人毫无防备,两小时后,大部被歼,小部逃亡。
红一师的旗帜插上罗山城头。
红一军进军豫东南,三战两捷,攻克两座县城,获得大批武器、弹药和给养,将鄂豫边根据地向北扩展了上百公里。事实说明,许继慎在平汉路作战失利后及时改变作战方向是正确的。
但是,随后在光山举行红一军党员代表大会上,他不仅没受到表扬,反而成了众矢之的。
“中央要求我们切断平汉路,配合红三军团进攻武汉,许继慎同志却不愿意在平汉路上作战,这是对中央指示阳奉阴违!”
“……反映出他对中国革命高潮的到来和一省与数省首先胜利的前途没有信心!”
“……不愿西出平汉路作战,是一种消极等待……****机会主义思想!”
许继慎为拒绝执行中央的“平汉路作战计划”,在政治上付出了代价,他没有当选大会重新选举的红一军前委委员。
根据长江军区办事处的指示,光山会议对红一军实现混编。三个师打乱旧编制,混编为新的红一师和红二师,一师辖一团和三团,二师辖四团和六团。副军长徐向前兼红一师师长;红一师政委戴克敏、红二师师长漆德玮均因“执行中央路线不坚决”,前者降为红一团政委,后者送中央“学习”。徐向前说,“撤二师师长漆德玮的职,没有多少道理。他是商南起义的领导人和二师创建人之一,在二师中有较高的威信,因对枪毙该师参谋长漆海峰持消极反对的态度,便被撤职送上海。”据载:漆德玮后任中央苏区红军师长。1931年春,在江西一次战斗中不幸英勇牺牲,时年二十二岁。
1930年9月18日,中国的北方发生了一件影响深远的大事件,中原大战以来一直“保持中立”的奉军少帅张学良,突然通电全国,宣布就任南京政府授予的“陆海空军副总司令”,同时,十余万奉军分三路人关,从背后真捣冯玉祥、阎锡山阵线,中原战场局势急转直下。冯、阎两人受此致命一击,知大势已去,于10月15日通电下野,冯隐居山西,阎出走大连。随后,******以中央名义收编了冯、阎的军队。
中原大战以这种方式,突然结束。
一年来无力它顾的******终于回过头来,把恶狠狠的目光投向中原大战期间南方各省十分活跃的红军。
“娘希匹。没想到小小的共产党会死灰复燃,在我背后插了一刀!……现在是剿灭‘共匪游击队’的时候了!”中原战场硝烟始熄,他就在兰封前线指挥所里发出了命令。
原驻守豫南的夏斗寅、徐源泉各部迅速回调,目标直指鄂豫皖苏区。中原大战造成的于我有利的敌我形势消失了。
满脑袋“一省与数省首先胜利”幻想的****长江行动委员会此时对天下大势不甚了了,又对红一军发出了新的命令:由豫南南下,消灭黄安、黄陂之敌,进军武汉!红一军前委接到指示,虽有疑虑,仍不能不执行。10月底,红一军在黄陂境内包围了夏斗寅部一个团驻守的姚家集,敌防守坚固,我军攻击受挫。接着转道东北,攻击郭汝栋部一个混成旅驻守的黄安城,再次失利,红三团政委江竹溪壮烈牺牲。
有过这两次失利,部队士气低落,中央代表的头脑冷静下来,回头去征求许继慎、徐向前的意见。
“现在我军士气不高,弹药粮食都告缺乏,局面怎么维持?”
许继慎虽然怒气不消,但为了红一军的前途,不计前嫌,提议全军向东攻击进驻麻城谢店的夏斗寅部一个补充营。
“敌在那里立足未稳,战斗力也不强,我军将其消灭可得一部分给养。”
“部队需要打仗,只有打一个胜仗,士气才能高涨。”徐向前也说。
走入困境的中央代表接受了他们的建议。红一军突然向东大踏步前进百余里,将麻城谢店之敌包围,全军一鼓作气,将其全歼。部队有了吃的,士气高涨起来。
已经是11月底了,天气转冷,全军的冬装还没有着落。此时平汉路沿线,戴民权二十五师由西向东展开,夏斗寅十三师布置于黄陂、麻城一线,郭汝栋的二十六师布置于黄安、浠水、蕲春一线,红一军要冲破这些敌人南下进攻武汉,已属痴人说梦。无论是中央代表,还是红军前委主张进攻武汉的人们,都明白“中央指示”
无论如何也是无法执行的了。
一度失去指挥权的许继慎,重新掌握了这支失去方向的队伍。
“******结束中原大战,必然要回过头来对付红军。我军应当从现在起,就从各方面做好艰苦战斗的准备!”他高瞻远瞩地说。
这时红一军得到了情报,说谢店西南四十多里外的新洲县城只有些民团防守。
新洲是个盛产棉花和棉布的地方,许继慎决定:先将新洲打下来,解决部队的棉衣和给养!
11月末的一个傍晚,大雪纷飞,红一军全军出动,向西南方的新洲城秘密前进。
南方的雪,边下边化,道路十分泥泞,红军战士,一气急行军四十余里,到达目的地时还只是下半夜光景。敌人根本没有防备,城门口连个哨兵也没有,我军一枪未放就进了城。
许继慎、徐向前刚进城门,率先进城的特务大队派人回来,报告了一个意外情况:
“军长,我们抓了一个俘虏,他说他是郭汝栋二十军的人!”
许继慎眉头一皱,看了一眼徐向前。这个情况是他们出发前没有掌握的。
“俘虏还说什么?”
“他说他们是一个混成旅,今晚刚进城,正到处号房子。”
敌一个混成旅,兵力至少也有三千。红一军经过整编,兵力已达六千。我占二比一的优势。
“军长,打不打,怎么打?”新任红一师师长刘英跑回来,焦急地问。
“打!”许继慎当机立断,“敌人不知道我军进城,我正好趁乱发起袭击!副军长,你带一师立即发起突击,我带二师随后跟上去!”
“是!”徐向前响亮地回答,率领红一师向城内杀将过去。
这天夜里,郭汝栋的二十军独立旅刚刚进城,连岗哨还没来得及放,就遭到了红军的突然袭击。徐向前率红一师各团分头冲杀,迅速将敌分割。许继慎随后将刚刚赶到红二师压上去,整团整营地将敌歼灭。
激烈的战斗持续到天亮。三千多名川军官兵被打死几百,其余全部做了俘虏。
新洲是个大商埠,有当铺两家,金店两座,商业较盛。红军攻下新洲后,一些有钱人都跑了。红军没收了地主老财的浮财,开开粮仓救济穷人,人民群众热烈欢迎。
“派人通知特委,赶快组织力量来运棉花、棉布和粮食!”许继慎说。
一个从苏区派出的规模庞大的运输队已经赶到,将新洲城内堆积如山的棉花、棉布、粮食及大批枪支弹药运走。
第二天下午,红军胜利撤出新洲。
奔袭新洲的重大胜利,为即将开始的反第一次大围剿打下了物质基础,全军也因此次胜利,士气空前高涨。
红一军二出平汉路之时,皖西苏区再次被敌人占领。8月下旬,探听到红军西上的消息,驻守六安的潘善斋旅经过补充,纠集当地的土匪、民团,还从寿县、合肥、颖上等县召来五千余人的红枪会、黄缨会,分路渡过淠河,向皖西苏区北部的六霍根据地发起进攻。舒传贤紧急动员中央独立一师和二师就地与敌苦战,终因武器太差,战斗力不强,被迫撤出。接着,敌人又对皖西苏区南部的英(山)霍(山)根据地发动了五路围攻,就地坚持斗争的中央独立一师五团寡不敌众,奋力突出重围,向黄梅转移,英霍根据地丧失。二进皖西苏区的白军和民团对根据地人民进行了更大规模的屠杀,三个月间,一万九千群众,四百多名党员和苏维埃干部被杀害,苏区中心区域金家寨、燕子河等十几座村子,成为一片焦士。
皖西老人说:敌人镇压赤区人民手段极其残忍,骇人听闻。共产党员和干部整批地被拉去拷打、火烧、活埋、刀砍、钉钉、活割、剖腹、树掰、五牛分尸、活挖心、穿红绣鞋。每个民团局子平均每天有五六十具尸体抛至路旁,各地剪发妇女以“共匪婆子”几被杀光,少先队员和劳动童子团员捉去后,用钢锥捅死“示众”,赤区内的祠堂、庙宇、群众住房悉被烧尽,牛猪羊全被拉完,刚收上的稻子全被拉走,拉不走的就地焚烧。被掳掠的年轻姑娘和青年妇女长得好的由潘善斋部和自卫队长、豪绅地主、士兵、流氓强占,不从者处死;其余的运往寿县、颖上、合肥拍卖,卖给妓院作妓女。燕子河妇女主任袁大桂,被敌人剥光衣服吊在屋梁上,要她交出共产党干部,直到被敌人用火锥捅死,一字未吐。共产党员张英礼誓死如归,被敌人投进滚水锅里活活烀死。女共产党员王修民,被敌人用铁丝穿通鼻孔灌辣椒水,坚贞不屈,活埋于观音山。农民自卫队长程儒香,被敌人用铁耙锈齿将四肢钉在一棵木梓树上。程儒香口吐鲜血,痛骂敌人不止,耗尽了最后一口气。赤卫师长车厚桥,弹尽粮绝被敌逮捕,押往六安城的途中高唱《国际歌》,敌人凶残地把他钉死在六安北门城墙上。皖西根据地创始人之一周狷之,被叛徒出卖,遭敌逮捕,敌人企图以母子之情感化他。周涓之面对母亲大声疾呼:“娘……不要听信敌人的鬼话,我绝不叛党……共产党就像大别山上巴根草,是斩不尽杀不完的……”
再震江淮******是个闲不住的人。少帅张学良被封了陆海空三军副总司令的头衔,意气风发地率东北军人关,冯阎二位不欢而散,中原大战草草收场。******腾出手来,又要来卡红军的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