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盘大小的火红太阳半掩在五指山的剑锋身后,落日的余晖不但烧红了天边的云霞,也将五指山剑锋上的半面山坡都映成了红色,头顶偶尔飞过一两只燕雀,也都是急着回巢去照顾自己的宝宝。
尊宝一手提着有些邋遢的僧袍,一手握着竹竿,背着丫丫,跨在竹竿上,两腿欢快的蹦跶着,一路吆喝着冲出密林。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尊宝只觉着现在的自己似乎更有力量,浑身有一股冲劲,这是中午出来玩时还没有的特殊感觉。
瞅见无欲寺就在不远处,尊宝便刻意的放轻了脚步,蹦跶着绕过院墙,将丫丫先送回了家,他才心满意足的溜达到寺门外,然后轻手轻脚的跨下竹竿,倒提在手里,小心的推开那两扇漆色如新的寺门。
他往小院里看了眼,见师父不在院子里,才松了口气,回身将寺门关上,提着僧袍的前襟,小心的跑到佛堂外,将竹竿放到一边,正要迈步进去,却疑惑的转过头来。
尊宝皱着眉头转身看了看门两旁的揭语,这门两旁的揭语字迹苍劲,几欲破墙而出,看那字迹的颜色,不似新写上去的,可自己在这里住了六年,为何以前从未注意到这门两旁还有字联,尊宝沉思了下,又疑惑的看了看这对揭语。
“问菩萨为何倒坐,叹世人不肯回头。”
尊宝在嘴边咏读了几遍,疑惑的抓了抓自己的光头,想不明白这揭语的意思,这话问的古怪,菩萨怎么坐是菩萨自己的事,关心这个干吗?回头不回头又叹息干吗?还真是奇怪。
他琢磨了好一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不想了,按下心思,迈步进了佛堂,对着倒坐的菩萨礼拜,刚一拜倒,他猛然惊醒,愕然抬头,似乎才注意到这座奇怪的菩萨像,这菩萨像确实是面朝墙壁倒着坐的。
“难道.”尊宝心中隐隐想到了什么,可又觉着模糊不清,总觉着眼前的菩萨坐像和门外的揭语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可他又想不明白,只觉着越想这脑袋里便越是昏沉,他抬头看了看那菩萨的脊背,又往师傅的禅房瞄了一眼,最终还是压下了去寻问师傅的念头。
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擦黑了,此时的师傅脾气最是不好,若是发起火来,自己还真有点怵头,尊宝摇摇头,压下心中疑惑,乖乖的礼拜完后,就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可他刚转身走了两步,却心头一震,猛然转身看去,就瞅见那菩萨的脊背上多出了两行浅浅的字迹:八门一开成仙道,九窍闭锁灵蕴填。
尊宝心头巨震,隐隐猜到这一定就是那揭语和这菩萨坐像的秘密了,而起是个了不得的秘密,可他转即又有些疑惑,为什么自己以前却没注意到这些呢,他默默的将那两句揭语在心中念叨几遍,也想不出这揭语有什么奇处。
成仙道想来是说成为神仙的,可那八门一开又是什么意思,八门指的什么,这后一句更是蹊跷,只听过七窍流血的,何来九窍之说,倒是这灵蕴,尊宝多少还知道一些。
这灵蕴是天地灵气中最精华的部分,茄子大叔就是因为自身的灵蕴在慢慢消散,才舍下老脸去求那猴子,想到这尊宝又是一惊,暗自纳罕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想到这些的,为什么以前从未在意过这些事情。
他迷惑的走到那菩萨坐像前,探身去看那两行字迹,却发现那字迹已经消失不见,坐像的背后变的如原来一般,好似那两行字迹从未出现过一般。
尊宝不死心,急忙转身往自己的卧室走了几步,然后突然转身,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菩萨的脊背,他双眼一眨不眨的盯了好一会,可还是什么发现都没有。
正在他失望之极的时候,至善老和尚撩开禅房的门帘,迈步走了出来,尊宝吓了一跳,连忙双掌合十,给师傅见礼道:“徒儿尊宝,见过师傅,给师傅问安。”
至善老和尚此刻一脸平静,并不像往常一般的横眉冷目,他手持念珠,看了看低头参礼的尊宝,最后将目光移到尊宝头顶那六点金沙戒疤上。
良久,至善和尚叹了口气,缓缓伸出手来,轻抚在尊宝头顶那六点戒疤上,喃喃自语道:“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苦惹尘埃。”说罢,又是一声长叹,也不理迷惑不解的尊宝,转身走出了佛堂。
尊宝听了师傅的话似懂非懂,待想仔细琢磨时,更觉着晦涩,待要用心琢磨时,转眼便又全都不懂了,他暗自苦笑:“看来师傅说的不错,我这脑袋便是木鱼一般,不敲不想。”
听脚步声知道师傅出了佛堂,尊宝叹了口气,自己这木鱼脑袋也真是要命,一想些事情不是犯困便是集中不了精神,他转头看了看院落中师傅的背影,消瘦的好似一缕枯蒿,还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尊宝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能对自己这般新平气和的,那一定是白日里那个慈爱的师傅了,想到这,他竟张口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这话一出口,连尊宝自己都吓了一跳,想不出自己怎么会想到说这些,甚至现在想来,自己连这话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
他小心的看着院落中那有些落寞的身影,担心自己的胡言乱语会让师傅更难受,可等了一会,就听见院子里的至善和尚呵呵笑了起来。
老和尚越笑越大声,最后抬头看天,抚掌大笑道:“原以为便就这样了,却不料峰回路转,金沙戒虽然只有六点,可对这三心二意的痞赖,却也足够了,他日若是成就一位尊宝菩萨,那也是本尊的功德。”说罢,便又大笑起来。
尊宝听的云里雾里,听不明白师傅到底说的什么,担心师傅被自己方才的话气的傻了,心中更是忐忑不安,他正想鼓起勇气去拉住师傅,刚一迈步,便听至善和尚头也不回,冷声道:“都几时了,为何还不见你参禅念经?”
尊宝吓的浑身一哆嗦,抬起的一只脚没落稳,差点摔倒,不过他心里却哀叹一声,知道是那个严厉的师傅再和自己说话,心中想着,便准备到菩萨座下念经做晚课。
至善和尚回过头,布满皱纹的消瘦脸庞满是阴霾,看着尊宝道:“如此痞赖,如何能有大成就,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说罢冷哼一声,一指佛堂的门脚处:“去,面壁去,以后若是再误了晚课,便去给我面壁思过。”
“哦。”尊宝瘪着嘴,闷闷的应了一声,便乖乖的走到门脚处,跪坐在坚硬的青石板砖上,闭上双眼,双掌合十,乖乖的念叨起没记住几句的金刚经。
至善和尚站在院子里听了没几句,便再没心思听了,这经文念的好似咒语一般,一句两句翻过来调过去的念叨,好似梦呓磨牙一般,他气哼哼的想骂上两句,最后还是一跺脚,直接回屋进了禅房,顺手将房门一关,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禅房的门一关上,尊宝便浑身一松,暗自舒了口气,这紧绷的弦一松掉,没一会,嘴里的经也越念越歪,最后模糊不清,再过一会,尊宝的秃脑袋瓜顶在墙壁上,已经迷糊糊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身后有声响,尊宝回头去看,就看见那倒坐菩萨的脊背处又映出了那两行字,尊宝正疑惑是什么发出的声响,就看见那两行带着淡淡金芒的字迹消失不见,紧接着,又从观音像里射出一片金光。
这片金光将整个佛堂照映成了金色,尊宝在心里惊呼一声,满目惊愕的到处看着,可转即,这片金芒便慢慢回缩,最后在菩萨的身后凝立成一个金色的人形光团,那光团挺身直立,双手平展,看起来足有三尺高矮。
尊宝看的稀奇,就见那金人慢慢仰面朝天,一道绿色的莹莹细线从金人口鼻处出现,然后一路向下,尊宝瞪大了眼睛,紧盯着金人的动作,然后一条条的数着,绿色的丝线总共有八条。
“难道这八条丝线有什么蹊跷?”尊宝费力的用手抓抓脑袋,想不明白这金人和绿线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正琢磨呢,那金人却闭上了双眼,双耳也将耳眼儿护住,尊宝看的仔细,金人的鼻翼也夹紧,接着便是下面两处关窍。
“九窍!”尊宝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可能,他细心一数,算上下面两个谷道,可不刚好是九窍吗,“九窍闭锁灵蕴填!”一想到那句神秘的揭语,尊宝心中大喜。
金人果然如尊宝所想的一般,浑身上下缓缓的颤动,一层淡淡的绿芒缓缓依附在金人身上,随着动作的变化,那些绿芒一点点融进金人体内,最后融入那八条绿线当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金人体内那八条绿线也越来越粗壮,尊宝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八条细线,暗道:“这八条绿线一定与那前句的八门有关系。”
金人缓缓而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动作,这些动作虽然缓慢,却在不断牵引着那八条绿线的运行轨迹,尊宝想跟着比划几下,可也不知道怎么了,此刻这双手脚显得异常的沉重。
好在金人动作缓慢,尊宝倒也能记住一招半式的,他正看的出神,耳边却听见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尊宝心中疑惑,转头看外边院落,黑蒙蒙的一片。
他也没在意,转头再看那金人时,却发现金人已经消失不见,尊宝大惊,想伸手去阻止,却咚的一下,铮亮的秃脑瓜一下便撞到了墙上。
尊宝哎呦一声,迷糊着睁开眼睛,再看四周时,太阳早升的老高了,明媚的阳光下,几只雀儿在院子里的榕树上蹦蹦跳跳的唱着歌。
“原来是一场梦啊。”尊宝顿时气苦的一笑,原以为窥破了那揭语的秘密,却不想只是梦中的胡思乱想,他转念又一想,不会那两句揭语也是梦中看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