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是太爷爷最后一次给你讲述了,周昊,这种文字你掌握了没有?”一个满脸皱纹的白发老者斜躺在床上,身后垫着两个枕头,有气无力的说道。
床边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跪坐在地上,眼眶满是泪水打转,“太爷爷,你不要过于担心了,这种文字我基本上是学会了。”
老者满意的点点头,接着缓缓而言:“我周氏一族困守在这个与世隔绝的一个小山村中,已数百年了,周昊,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周昊有些不解,“太爷爷,咱们周家祖上曾遇贵人相助,才得以保全性命,这才有开枝散叶,子孙传续,所以祖上留下守护贵人坟墓千年的遗训,这不都是太爷爷你教导我们的吗?”
老者看着周昊的表情,忍不住轻笑起来,仿佛看到年轻时的自己。但是笑声牵动,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咳嗽。
周昊轻拂其背,老者好半晌才算平静下来,话音却越来越弱,“不错,这句家训,周家子孙人尽皆知,但其中包含着一个只有族长传承之间才能知道的秘密。”
周昊一惊,忍不住道:“太爷爷,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周氏一族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可以让‘阴冥玉’发光的后人。”看着周昊脸上的疑问,老者缓缓的解释道。
“阴冥玉?”周昊有些不解,好像从来没听说过一般,不过很快,他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可是,下一任族长不是仁二叔吗,太爷爷,你怎么把这些告诉我呢?”
老者又道:“你将我脖子上的玉佩解下来。”
周昊依言从老者的领口中解下一枚玉佩,此佩呈鱼形,墨色,正反两面均刻有“阴冥”两个怪字,这种字正是太爷爷所授的奇怪文字。
当周昊手触到玉佩的时候,此玉竟慢慢的开始发光,并且在短短的时间内,就由墨色变成通体透明之状。
老者看到这一幕,脸上有了一种欣慰的表情,“你虽然不是族长的传承者,但你就是我家族等待千年的有缘之人。”
周昊更加不解:“可是,纵然我可以让这块玉佩发光,但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啊?”
老者并没直接回答,转而虚弱的道:“周昊,你以为真凭着一句禁训就能将本族上下数百人禁足在山中吗?历代有许多不相信的族人,贸然离开山村,你知道什么结果吗?”
“什么结果?”
老者一字一句的道:“全都没活过二十岁。”
周昊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今年正好二十,那岂不是说以后是绝对不能离开山村了。
老者看着周昊的表情,接着道:“这也是今年暑假让你休学回家的原因,虽然你只念了两年大学。”
一老一少,沉默下来,房间中安静得连一只蚊虫飞过的声音都能听见。
周昊摸索着手中的玉佩,好半晌后,才断然道:“太爷爷,既然我是有缘之人,那么,要怎么做,你就说吧,为了周家,我周昊粉身碎骨,绝不皱一下眉头。”
“好,好,好。”老者虚弱的接连说了三个好字,才又道:“你能这样想,太爷爷很欣慰,不愧为我周家儿郎。”
说到这里,老者声音几不可闻,只得用一只手艰难的指向枕头。
周昊会意的打开枕头缝口,从里面拿出一个薄薄的锦囊来。
老者嘴唇龛张,却发不出声音。周昊只好凑近去听,这才断断续续的听道几个字:“收好锦囊,三思而后行。”
话毕,老者浑身一软,再也没了动静。
周昊自小身受老者垂爱,情感牵动之下,一时放声大哭起来。随着哭声响起,房间大门猛的一下被推开,然后涌进一大群人来,男女老幼,黑压压的跪了一屋子。进不来的人,就在屋外跪下。整个山村中,哭声震天。
山村中的道场很快摆开来,念经超度,祭奠。全村人都沉浸在了悲伤之中。但周昊一个人却出奇的冷静,也不哭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傻傻的跪在灵柩旁边,变得犹如化石一般,一跪则是三天,不吃不喝,任谁都叫不动。
这时,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白色馒头,“昊哥哥,你饿不饿啊,来吃个馒头吧。”
看着小女孩精致的面孔,周昊难得的露出笑容,“欣然乖,哥哥不饿,你自己去玩吧。”
小女孩竟相当执着,非逼着周昊吃下馒头不可,一番纠缠之后,周昊只得咬下一口,女孩这才满意的离去。
看着手中的馒头,周昊心中思潮万千。三天前,他已将太爷爷留下的锦囊看了,里面记述的是一种类似献祭的行为,也就是解除周氏一族禁锢的血祭方法。另外则是一段文字,大意为,嘱咐周昊多加思考,生死事大,如果心中实在放不下,可以将玉佩、锦囊交还下一任族长,以继续等待有缘之人。
三天来,周昊内心之中并不如表面一般平静,反而如沸水一般来回翻滚。虽然心中已做出解禁的决定,但毕竟攸关生死。对于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一个正在上大学二年级的人而言,如花一般的年龄,死亡实在是一个非常遥远的话题。
但现在,周昊却不得不提前面对这个话题。
这三天之中,周昊就这样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这些,都是与自己有着血脉关系的亲人。对于年长者,周昊还觉着稍好,毕竟已消耗人生的大半时光。但对于那些大大小小的兄弟姐妹而言,禁锢在这群山之中,让大好的青春年华虚耗,实在令人惋惜。
并且近年来,山里山外通婚已越来越困难,周氏一族的子孙传续已面临着严重困难。
祭奠的道场持续了七七四十九天后才算结束,逝去的老族长被安葬在了祖宗陵墓旁边。随着仪式的结束,周昊的内心,也终于平静下来。
七月十五,中元节。
烧纸祭奠时,周昊特意多磕了几个头。吃过晚饭后,周昊将写好的书信悄悄的放在了枕头之下,揣了把小刀,然后向正在看电视的父母撒了个谎,从家中走了出来。
周昊的目标,正是那周氏一族守护近千年的陵墓——圣坟。
一路向西,这条小路周昊熟悉到不能更熟悉了。往事如烟,一件一件从眼前飘过。
抬头望向天空,繁星满天,周昊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豪情。
东绕西转,周昊很快的来到了陵墓群的中央,一座小小的坟墓之前。此墓实在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一块石碑,一张拜台,历经风雨,早已斑驳。
周昊站在墓前,有些犹豫。转头望向身后,万家灯火。脑海中思绪万千,一个个熟悉的面容浮现眼前,父母、兄弟姐妹、同学…,浮光掠影。
毅然转身,周昊从身上摸索出“阴冥”玉佩,果断的按放在墓碑中央位置。
只听一声龙吟响起,声音虽不大,但震撼心灵,随之,整个石碑犹如活过来一般,竟抖动起来。石碑外层的腐蚀层一点点的抖落,慢慢展现出一方晶莹剔透,在夜晚中发出光亮的玉碑来。
以阴冥玉为中心,一个八卦图形慢慢形成,此八卦四周随之产生了一丝丝的纹路,并逐渐的将整个石碑包裹起来。
周昊被眼前的一系列变化所震惊了。他上过两年大学,但可惜,眼前的现象实在难用所学的任何学科知识进行解释。
不过,很快他就从惊诧中醒过来,因为到了整个祭祀的关键过程。
咬了咬牙,周昊从衣服口袋中拿出小刀,在手腕上一划,顿时,几滴鲜血随之滴了下来。然后,周昊将手腕轻轻放在石碑上方。
鲜血滴在石碑上面,那石碑瞬间产生一股吸引力,一下将周昊手腕吸了过去。周昊本能的想要反抗,可惜此吸力无比巨大,根本动弹不得。
伤口接触石碑后,很快就被一股怪力所撕开,鲜血由滴变成了流淌。
周昊心中暗道:“完了,肯定是失血而亡。”
鲜血顺着石碑上的纹路流动,并不散乱,短短时间,血色纹路完全畅通。同时,八卦图形猛的一阵闪动,地面犹如地震般抖动起来,并且渐渐的出现许多的裂缝。
周昊看到这里,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头脑一阵眩晕,逐渐陷入昏迷。脑海之中,最后一个感触则是,“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地表的裂缝之中,开始飘出点点光球,慢慢的上浮,在大约离地五六米高度停下来。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光球竟然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图案。
黑暗之中,这个足有亩许大小光形图案分外耀眼。远在数里外的周氏族人也可以清晰看见,一些人发现后,互相传唤,急忙向这个方向跑来。
光球停止飘出后,图案由慢而快的开始旋转起来,并且越来越快。快到一定程度后,图案中心陡地喷出一阵白光,一下将昏倒在石碑旁边的周昊吞了进去。
“嗖”的一声,整个图案凭空消失,所有变化也在同一时刻停止。
几分钟后,周氏族人终于赶到,借着手电的光芒,四下检查一番。地表破裂,圣坟的墓碑碎裂,圣坟破开。一群人以为被盗墓贼所趁,顿时跌坐在地上,犹如一个个泄气的皮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