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退到大门口的百户命令众校尉道:“进去搜!把这厮的家人都揪出来!”
陈豹闻听此言勃然变色,额绽青筋、目眦欲裂,大吼一声,猛扑向前,足未落地,已向面前二人劈出十几刀,形成一片刀幕,撞向对手。
“铁手套”只一伸手,刀幕就消失了!
我在上边一拨楞脑袋,陈豹也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只抓住刀身的铁手,眼中透出了恐惧。
陈豹运足力气往回夺刀,哪知那只铁手却突然松开了刀身,接着恨恨砸在他胸膛上。
陈豹踉跄着后退两步,坐倒在地,口中喷出鲜血。
已被杀得胆寒的校尉们见陈豹一个照面即受重创,士气又涨,向茅屋内涌去。
陈豹奋身跃起,再次举刀攻来,状如疯虎。
黑衣女旁边的黑瘦汉子冷哼了一声,潜运内劲,左手在腰间一拍,一把小银剑应声跳起,随着他左手掐诀一指,小银剑“刷”地化做一道银光,射穿了陈豹的胸膛!
黑瘦汉子左手一变诀,内力随之流转波动,那把小银剑在半空中掉头飞回,翻了个跟头,落入黑瘦汉子手中。而陈豹已砰然扑倒,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飞、飞、飞剑!”我吓出一身白毛汗,嘴唇直哆嗦。
黑瘦汉子将小银剑在衣襟上擦干血迹,收插入腰间皮扣中,表情冷漠,看也未看陈豹一眼。黑衣女微微一哂,回头看着锦衣校尉从茅屋中提出的母女二人。
那女人估计是陈豹的婆娘,粗衣素面,徐娘半老,但仍有几分姿色。女人怀中紧搂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粗眉大眼的女孩儿,和陈豹有六分神似。女人看见陈豹的尸身,未出声,只是牙关紧咬,眼中不停流泪。女孩则死死盯着黑瘦汉子,表情象极了一匹凶恶的小狼。
率队百户开始指挥校尉们捆绑犯人、搬收尸体,最后又一把火烧了茅屋。百户命令一个小旗官继续处理善后工作,自己则带着三十骑押送母子疾奔而去。黑衣女与黑瘦汉子亦骑马尾随其后。
附近的庄院估计已闻到这边的厮杀之声,但没有敢窥望者。锦衣卫横行天下,缉捕、刑狱之事早已司空见惯,避之尚恐不及,谁愿惹祸上身呢?只是这把火恐怕要殃及邻舍了!
我暗自长叹,用身体拧着托着我肚子的神印,想让它快点带我离开。尽管它会飞,且飞剑伤不到它,可未必伤不到我啊……我又蹭又摇,可这神印根本不听话,还跟着下边近在咫尺的黑衣女。
刚跑出不远,路边树林中有物如箭,挟着劲风射向黑瘦汉子。
黑瘦汉子听风辨位,回手接住。原来是一截树枝,上面穿着一卷布条。
黑瘦汉子勒马停住,打开布条,借着朦胧的月色观瞧。黑衣女见生异变,兜马回来,探头看过去。
我本不愿靠前,但神印托着我凑到两人中间,我的鼻尖都快挨着黑衣女的头发了。
我按捺住紧张,心想,死就死,让我看那就看吧……
只见布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血书:“久闻锦衣卫十三密令使武功卓绝,今日一见不过尔尔。俺在东庙候驾,今日定折飞剑、断铁手!”
以我阴阳眼望气的功夫看,黑瘦汉子的武功属于五行中“金气”的路数,导致他脾气秉性也极为强硬。见有人恶言挑衅,黑瘦怒哼一声,手一抖,布条已被内力绞得粉碎,也不理黑衣女,径自拨马而去。
黑衣女犹豫一下,估计是她的名字也在挑衅之列,又恐黑瘦汉子落单中了埋伏,终于催骑跟上去。
神印根本不理会我的感受,跟着黑衣女飞,离得好近。
“这块**的木头!”我暗地里刚牢骚一句,神印立刻降了高度,颇有要把我放到黑衣女马背上的架势。我赶紧在心里求爷爷告奶奶地认错,神印才停止下落。
黑衣女和同伴并骑跑了一段,忽然向黑瘦汉子道:“那人传字给你,岂不是就在旁边?为何约到远处?”
黑瘦汉子猛扯缰绳,道:“调虎离山!”两人又拨马回头去追赶押送犯人的队伍。我这个乐呀,连我刚才都看出了问题,古人的大脑的确还在进化中……
待我们,啊不是,待我跟着两人追及那队缇骑,已是尸横遍地,被抓的母女二人则不翼而飞!
黑瘦汉子下马查看校尉尸身,我也看,居然都是被一剑致命,或穿喉,或刺胸,位置极其精确,显然是武林高手所为。
黑衣女发现领队百户尚有一息,便渡了些内力过去,点住其喉咙穴位,喝问道:“谁?谁干的?”那百户挣扎着道:“一个……术士!”然后喷了一口鲜血,头一歪,就此殁去。
黑衣汉子森然道:“十数年来,还没有人敢公然和锦衣卫作对!更没有人敢在我金刈天面前劫走钦犯!罗刹女,你速去周边各卫、所,让那些指挥使和千户们严访稽查,无论是谁所为,带着孤儿寡母能逃到哪去?我去蹑踪追赶,谅她们也逃不多远!”话音未落,已施展轻身功夫腾空而去。
黑衣女没动,还在看着百户的尸身。我在她头后也跟着看。嗯,这女人好聪明,百户七窍流血,肯定不是一剑穿喉所致……我正想着,黑衣女已俯身撕开百户的衣服,但其身上并无伤痕或是瘀迹。黑衣女略作思索,又伸指剖开百户的胸腔和腹腔,只见其内脏已全部碎裂!
黑衣女倒吸一口冷气,惊道:“大荒水绵掌!”
“大荒?”我也惊出声来。
黑衣女霍地回头。
神印托着我立即疾飞冲天,直入云层。我一口气还没缓过来,神印上冲的势头已尽,又带着我一头扎向朦胧的地面!
我惨叫一声,睁开眼睛。
眼前很亮,还好我的眼睛能适应。一张熟悉的脸正歪着头看我,原来是陆青。我的身体扭动几下,身底下是隔着褥子和竹席的土炕。
原来是做梦啊……我精神放松下来,满意地闭上眼睛,摩挲着我怀里抱着的黄神越章之印。
哎,不对呀,我为什么会梦见黑衣女叫罗刹女呢?还有什么大荒水绵掌……去问问索老!我身体一弹,鱼跃而起。
哪知陆青这小子正低头去看我手里的木印,正好撞到我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