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晴柔道:“那还等什么,出发。”
两人拿着那一叠布告,在东市大街小巷四处张贴起来。不一会,就有许多人好奇的围了上来。
尹晴柔见机赶紧吆喝起来:“各位父老乡亲大哥大姐弟弟妹妹大叔大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阿广扯了扯尹晴柔,道:“错了错了,现在是招人干活,你是老大,怎么反倒弄得跟街头卖艺一般了!”
尹晴柔立刻反应过来,干笑两声继续大喊:“啊小妹不才,乃是乐天斋老板之一。乐天斋位于长街最繁华的地段,生意兴隆,老板仁厚,现在因为人手短缺,特招掌柜一名,账房一名,以及库房一名。我们舍得出工钱,就怕没有人才,各位,只要你觉得自己够资格,就快来报名啊!”
在场所有人都被尹晴柔激昂的话语鼓动了,纷纷点头道:“听起来不错……”
“嗯,一会我回去问问我家隔壁的老王,他以前做过掌柜,应该可以!”
“这么说的话,我觉得我家那口子也行……”
“走走走,赶紧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
围观的人一边议论,一边四散开去。
阿广站在原地看着那些人的背影,道:“这就走啦?”
尹晴柔道:“不走你请他们吃中饭啊?别傻愣着了,咱们回去安安心心等消息吧!”
翌日早朝,皇上果然提及了关于西南贡品被劫一事。
“西南上奏,封地送往京城的贡品被劫,并且又逢天灾,是故请求今年减少纳贡。不知众卿以为此时应当如何啊?”
一位大臣上前道:“陛下,西南临近滇藏,关系边疆安稳,贡品被劫实属无奈,依臣之见,此贡酌情减免也无妨。”
马上又有大臣上来说道:“陛下,不提纳贡是否减少,就说这些贼人,竟然胆敢劫走贡品,还有没有把国法放在眼里?依臣之见,当立即派兵前往剿匪,夺回贡品,给天下人警示,法不容情。”
另外一位大臣也上前道:“陛下,皇陵修缮,必需用到这种来自西南的天青石。臣本以为这些大青石夏天就能送来,所以就没有采买别的石料,而如今即便再次送贡品入都城,估计也要入秋才能抵京,皇陵修缮关系到祖宗的千秋基业,实在是大事不敢耽搁。求陛下定夺。”
一时间群臣纷纷上前发表己见。
这时,皇上将目光投向下面的三位皇子:“延宸,延奇,延箫,你们三人对此事又有什么看法?”
谢延宸早有准备,此时率先作答:“父皇,儿臣听闻西南遭逢旱灾,百姓生活困顿,如今贡品被劫,不啻为雪上加霜,减贡虽属无奈,但此时如果加贡,未免不尽人情,何况法理不外乎人情,此举亦可向西南百姓彰显吾皇仁德。”
谢延箫却说道:“父皇,儿臣认为二哥此言差异,朝廷纳贡,意在威慑,并非真贪图那几箱珠宝,几只珍禽走兽。如今贡品被劫,罪在西南,而非朝廷。是故,应该先有西南方面自行弥补罪过,而非简单的减免贡品。”
皇上点点头,笑道:“想不到箫儿平日沉溺风花雪月,大事倒是不糊涂。延奇,你说呢?”
谢延奇斟酌片刻后,说道:“是否减贡,儿臣不敢妄论,但儿臣昨日查了很多书籍卷宗,发现从西南运贡品进京,所走的路途根本不经边疆,几乎未有土匪番邦猖獗之地,且除了一小部分珍贵药材外,贡品里大部分都是重超千斤的天青石,而且这种石头有明文规定,只能皇家使用。通常,打劫而来的财物,很少为打劫者自用,他们是需要销赃的,儿臣只是觉得奇怪,如此沉重又没人买的天青石,抢来做什么呢?他们又不需要为祖宗修陵墓吧。”
待谢延奇说完,所有大臣们顿时面面相觑,满脸惊愕之色。一时间,朝堂之上静寂无声,没有谁再站出来说话。
良久之后,杨大学士才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老臣以为,凌奇王言之有理,看来此事必有蹊跷。因此,皇上现在应该尽快派人前去西南,调查贡品被劫之事,至于是否减贡,等真相大白后,再议也未尝不可。”
皇上此时也意识到这件事并不简单,忙道:“就依爱卿,准奏。”
谢延奇此时挺身而出,说道:“父皇,儿臣请旨前往西南调查,请父皇恩准。”
皇上看了一眼谢延奇,并未立刻做出决定,只是说道:“这个容后再议。”
谢延奇闻言,知道皇上心中有所顾虑,便没有再说什么。
回到王府之后,谢延奇独自一人站在窗口沉思。尹晴柔、尹昊、阿广、孔双双都在正殿内。
眼看谢延奇一直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尹晴柔不禁开口道:“我说王爷,你都在那儿站了快半个时辰了,到底想好了没有?”
尹昊此时开口道:“王爷,西南地处边陲,民风彪悍,就算要查,我去就行了,你大可不必以身犯险。”
不等谢延奇说话,门外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以身犯险还是其次,王爷此举,怕是在逃避某人吧?”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除了孔双双之外,其他众人都高兴无比。
尹晴柔第一个冲了上去:“独孤!你可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进来的正是独孤芫。
看着向自己快步迎来的尹晴柔,独孤芫脸上浮现起温柔的笑容,而谢延奇看到尹晴柔此举,却收起笑容,皱起了眉头。
阿广见状后,心里一惊,晴柔这丫头,真是不知道男女之别啊,你这样冲向独孤芫,还拉住别人的手,就不怕王爷误会吗?
想到这里,阿广急忙上去把尹晴柔一把拽开,自己扑到了独孤芫身上,声音软绵绵地说道:“独孤,我才想死你了呢。”
独孤芫猛然一个激灵,赶紧错身躲开了阿广的怀抱,对谢延奇施礼道:“独孤见过王爷。”
谢延奇笑着点头:“回来就好……独孤,听你刚刚的话,你也不赞成我去西南?这是为何?”
独孤芫不答反问道:“还是王爷先告诉我,你想去西南彻查此案,是不想和二王爷发生正面冲突,所以宁可躲出去,我说的是也不是?”
谢延奇立刻反驳道:“当然不是。我并无此意。”
独孤芫却笑着道:“独孤跟随王爷多年,对王爷的习惯还是比较了解,而王爷一旦被说中心事,就是现在这样的表现。”
尹昊却说道:“王爷,是逃避还是查案,我都不管,反正你要去,我就请旨跟你一起去西南。”
尹晴柔连忙阻止:“千万别,大哥,你大婚在即,岂能远行,所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
说到这里,尹晴柔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打了一下自己的嘴,道:“呸,当我没说哈,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谢延奇却看向尹晴柔说道:“尹昊,晴柔说的这话是对的。你和嫣然成婚在即,我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你冒这个险的。不然,我如何向嫣然和你父母交代?”
尹晴柔使劲点头:“对啊,大哥,你和嫣然早一天成亲,杜胤才会早一天死心,你留下才是以大局为重,真的。”
阿广也冲着尹昊默默的点点头,觉得尹晴柔难得说对一次话。
独孤芫却笑道:“所以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来上天注定让我此时回来,就是要陪着王爷走这一遭。尹将军,有我陪着王爷去西南,你总可以放心的留下了吧?”
尹昊稍稍沉默,脑海中不禁想起那段时间独孤芫的异样。可是此时独孤回来,却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所以尹昊相信,之前那些疑惑,一定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看向独孤芫,点头道:“如果有你同行,我倒是可以放一半的心了。”
“放心,这是独孤应尽的职责。”独孤芫正色说道。
尹晴柔这时走上前来,大声道:“既然这样,我也要去!我也要去西南!”
谢延奇凝眉问道:“你去做什么?我们是去办案,又不是游山玩水。”
尹晴柔理直气壮的说道:“就是因为办案,我才要去。”
“胡闹!”谢延奇正要断然拒绝的时候,独孤芫却笑着摇摇头,说:“王爷,我看还是让晴柔姑娘一起去吧,她向来鬼主意最多,而且多个人也热闹些。只要有我们在,也不用担心晴柔姑娘会有什么危险。”
谢延奇闻言看向尹晴柔,看见她正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好像如果自己再拒绝,她就会失望流泪似的,顿时有些心软。
料想有自己和独孤芫在,也不会让她遇到什么危险!
所以思虑再三,他终究点点头。
尹晴柔顿时高兴得手舞足蹈:”终于可以离开京城去外面玩玩了,真是太好了!”
阿广见状,立刻缠住谢延奇道:“还有我,我,我,王爷,我可以给你们易容……”
谢延奇既然都答应带上尹晴柔了,再多一个阿广也没什么了,因此无奈的说道:“随便你们吧!反正父皇还未恩准,能不能去还未可说呢。”
而尹晴柔和阿广却根本没听见他的话似的,欣然击掌起来,并且尹晴柔一高兴,还冲着独孤芫举起手。
独孤芫有些意外,转头看了一眼谢延奇后,伸出手学着阿广和尹晴柔击掌。
谢延奇见状心中顿生不快。
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孔双双始终站在角落,并且罕见地一句话也没有说。不过其余人要么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要么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要么沉浸在即将出远门的美妙幻想中,谁也没有顾得上她。
凌宸王府内,谢延宸气得在大殿内踱来踱去,杜胤坐在那里,不经意的白了他一眼,脸上露出鄙视之情。
这位二王爷,实在是太沉不住气了,与三王爷相比,实在是差了不少。
谢延宸一边在大殿内走来走去,一边焦躁的说道:“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来了这么一手,不直接回答父皇的问题,反而在父皇面前卖了个乖。哼,枉我们准备这么久,没想到还是被他又抢了风头,可恶,真是可恶!”
杜胤却沉稳的说道:“既然事已至此,王爷也不必太过焦虑,皇上虽然认可了三王爷的想法,但是却并未恩准三王爷前往西南彻查此事的请求,说明皇上心里还是在犹豫,因此,这件事情可能还有转机。王爷,你不妨向陛下主动申请自己前去调查此事,如果皇上恩准了,尽管建议不是你提出来的,但还是大功一件!如果皇上不准,还是让谢延奇前往西南。那可别怪我们了。”
谢延宸眼睛一亮,忙道:“舅舅是说?”
杜胤点了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厉芒,似笑非笑道:“此番出巡必是微服,而西南山高路远,要是路上发生些什么,谁也说不清,等到了临近滇藏地区,那里林间多瘴气,而且蛮族横行,发生什么都是可能的啊。”
谢延宸闻言一愣,旋即恍然大悟,不禁忍不住阴冷地笑了起来。
谢延宸经过杜胤的提点,第一时间前往皇宫,面见皇上。
“父皇,儿臣愿前往西南彻查此事,望父皇恩准。”
皇上抬起头,问道:“怎么,终于想明白啦?”
谢延宸颌首道:“父皇,儿臣一时糊涂,只想着让天下共沐皇恩浩荡,和皇上仁德,却没有多想贡品细节,这点实在是是儿臣失职,而三弟心思细腻,儿臣所不及也,但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我们兄弟要是齐心协力,何愁我大周江山不繁荣昌盛。”
皇上欣慰的笑道:“这就对了,你能这么想,不枉费我和你母后的一番心思,你母后昨日还和我提及你的事情,处处为你辩解,你可不要让她失望啊。不过这次就算了,我刚刚准了你三弟所请,准他微服查明真相。”
谢延宸还想说些什么,但皇上却摆摆手,让他不用多言。
谢延宸脸上露出无比失望的神情,说道:“既然如此,那儿臣只能预祝三弟此行能够得胜而归。”
皇上道:“延奇要是知道你这样说,肯定会非常高兴。好了,你娘昨天还惦记着你,你有时间就抽空去探望她。”
“是,那儿臣先告退了。”谢延宸从御书房走出来,不禁暗暗握紧了双拳,心中暗道:“三弟,看来天意如此,你也就怪不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