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嫣然气呼呼的回到了杜府,杜胤看到她就大发雷霆:“不孝女,怎么不继续躲在凌奇王府了?你以为谢延奇真的能够帮你吗?看到没有,他就是这样对待你的真心的!”
“才没有,你不要血口喷人,表哥是要去救尹昊的,是我不让。”杜嫣然帮谢延奇说话道。当然,她说的也都是事实。
杜胤冷笑道:“笑话,他堂堂一个凌奇王,要是真想去,你能阻止的了吗?我看他就是不想而已,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把你和那个什么尹昊放在心上,亏你还处处替他说话,真是气死为父了。”
杜嫣然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就是想让我嫁给谢延宸吗?好,我答应你,但你要说话算话,放了尹昊,并且把证据销毁,以后也不准再拿这个威胁他。否则,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妥协的!”
杜胤倒是赞赏的看着女儿,道:“看来你这几天吃了些苦头,总算是长了点心眼,好,我们一言为定,这些日子,除了万花会,你哪里也不许去,好好在家里备嫁!”
说着冲着杜母道:“你好好劝劝她!”
然后才转身离去。
等杜胤离开后,杜母连忙上来,劝着女儿道:“嫣然,听为娘一句劝吧,这都是天意啊,你争也争了,斗也斗了,到头来还是和延奇没缘分,要我说,延宸也没什么不好的,和我们家更亲近,嫁过去也不怕他对你不好。你父亲想让你做太子妃,以后母仪天下,我倒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你能幸福比什么都强。”
杜嫣然抿着嘴,忍住眼泪不说话。
杜胤离开妻女之后,便回到了书房,端起茶杯,又生气的放下。
此时外面传来下人的声音:“老爷,玄空大师前来拜见。”
杜胤听了连忙让人将玄空迎进了书房。
不一会,就有一个满脸慈悲之色的老和尚走进了书房,这正是玄空大师。向杜胤行礼之后,玄空笑呵呵的问着:“丞相大人叫老衲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杜胤品了一口茶,说道:“明人不说暗话,花会前又是一年一度的占卜,应该是什么结果,你应该心里明白。”
玄空闻言顿时色变,沉吟道:“丞相的意思,是叫老衲……可是,出家人不打诳语,占卜为窥探天意,老衲怎可胡言乱语。要是不小心触犯天威,降罪下来,老衲可是担当不起。”
杜胤冷声道:“好了,少在这里装腔作势,别人不知道你的斤两,我还不知道你的来历!真以为剃了度,名山大川的走上几年,就是云游四方的得道高僧了。大师也说了,出家人不打诳语,话是真话,但既是占卜,未必全然当得了真。”
说罢,杜胤满脸厉色的看着玄空,玄空急忙低眉顺目地说道:“老衲能有今日,多得丞相提拔……丞相请放心,你的事儿,老衲定然不会辱命。”
杜胤这才放心道:“那就最好……玄空大师,这可是上好的云洱,乃是皇上钦赐,你也来品上一品吧……”
杜胤亲自给玄空倒了一杯茶,玄空见状后到有些受宠若惊,急忙接过来品了一口,然后连声称赞不已。
看到玄空如此,杜胤知道自己的软硬兼施达到了效果,心情不由得大好起来。
而杜嫣然将要嫁给谢延宸的消息,经过有心人的推动,也很快就传遍了京城。翌日下朝之后,一群大臣们便纷纷向杜胤表示恭喜。
“恭喜丞相了,即将成为二王爷的岳丈。”
“是啊,丞相大人,恭喜恭喜啊!”
“……”
杜胤此时是满脸堆笑,对着众位大臣道:“不敢当,现在都还没最终下定呢,要真是到了好日子,届时各位同僚可要给杜某一个面子,多多捧场。”
众人连忙笑道:“一定,一定。”
等走远一段距离之后,内阁杨大学士回头看了一眼被人围着的杜胤,对身边同僚说道:“杜丞相现今如此高调,若是婚事顺利还好,一旦如果婚事有变的话,到底还是女儿家堪忧,杜丞相这事儿办的不妥当啊。”
其中一位大人道:“我看他是巴不得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情。”
其他同僚也都点头附和称是。
此时,在御书房之内,玄空大师正在为皇上进行沙盘占卜。
到占卜完后,玄空将结果进行上报:“启禀陛下,今年的结果为两个字——女兴。”
随后他又开始进行摇卦。
等到一根竹签掉落之后,玄空便把这根掉落的竹签递给了皇上。
“凤穿牡丹龙飞天……”皇上边看边念,又问,“大师,这又是何解?”
玄空故弄悬殊的说道:“天意所出,自有其意,过不了多少时候,陛下身为真龙天子,定能明了天意。”
等到玄空走后,一个公公端着参茶走了进来,恭敬说道:“皇上,皇后命老奴送参茶过来,还嘱咐皇上要多加休息,保重龙体。”
“先放这儿吧。”
“是。”公公放下参茶转身要走,皇上忽然叫住他。
“你等等……朕问你,你可知女兴是什么意思?”
公公一怔,随即摇头道:“这个……老奴不知。”
皇上不禁自言自语道:“难道是说,有一个女子可以助我振兴大周国?那凤穿牡丹龙飞天又是什么意思的。难道是一个‘凤穿牡丹’的姑娘会助真龙飞天……”
公公忙道:“皇上圣明。”
皇上气笑道:“算了,问你也白问。”
公公讪讪一笑,旋即眼睛一亮,说道:“陛下,难道这和几日后的万花会有关系吗?到时候几位王爷都会前往,而所有公卿大臣家的小姐也都会出席。说不定到时候就能知道这女兴到底是什么意思。”
皇上闻言后颌首道:“嗯,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样,你到时派个人过去秘密参加花会,看看花会上都发生了些什么,朕要听真话。”
“奴才遵旨。”公公领旨而去。
话说杜嫣然回到丞相府之后,尹昊所遇到的麻烦也就迎刃而解了。在杜嫣然回去之后第二天的早上,丞相府那边就传来话,尹昊今天便要回来了。
此时此刻,尹晴柔陪着尹老将军和尹夫人,在尹府大门外焦急地等待着。不一会儿,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停在了门前的路上。
尹晴柔和尹老将军夫妇连忙迎了上去,只见面带憔悴的尹昊从马车上面走了下来。
尹夫人一看到儿子,就直流眼泪,伸手在尹昊脸上抚摸着:“我的儿,你受苦了。”
尹晴柔这时也对尹昊歉声说道:“大哥,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和杜嫣然斗气,如果我们不斗气,她也不会跑到王府,这样丞相也不会故意设计大哥,威胁她回家。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尹老将军此时却说道:“谁也不怪,都是他命里本该有的劫数。好了,进屋再说吧。”
一行人将尹昊迎进了尹府。
正厅内,尹老将军坐在首位,尹昊坐在下首,尹夫人和尹晴柔则分别给两人端上汤水。
尹夫人将汤水端到尹昊面前:“来,这是娘亲手熬的姜汤,喝一点去去寒。”
尹昊接过来,感谢道:“谢谢娘。”
等到尹昊喝下姜汤,尹将军开口询问:“昊儿,现在你可以说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尹晴柔也竖耳倾听,也很想知道这其中的因由。
尹昊放下手里的汤碗,说道:“父亲,其实这件事情,孩儿确实也不冤。有次奶娘拿过来一个票据,让我帮忙签字担保,我手头正忙,想着奶娘也不会害我,就随手签了,没想到是,奶娘的儿子在外面放印子钱,结果被丞相的人查了出来。说到底还是他立身不正,我为他担保,当然也有错,这次几十板子挨得不冤。”
尹夫人听到儿子挨了几十板子,顿时伤心难过的低头抹泪,尹晴柔见状连忙安抚老夫人。
尹将军点了点头,欣慰道:“很好,你能这样想最好,这样才是我的好儿子。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站起来又是一条好汉。但经过这次,也希望你能吸取教训,有相信的人不是坏事,但凡事留个心眼也是必要的,好心未必能办好事,无心也能坏事,好了,下去好好休息吧,晚上你娘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酒菜。到时候我们爷两喝上一杯。”
“是,多谢爹和娘亲!”
尹昊被下人扶下去休息,而尹晴柔却是一脸的担心。
等到尹晴柔从尹府回到凌奇王府,还没有从低落的情绪中恢复过来,谢延奇却派李章过来,说他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要她陪他去外面走走。
尹晴柔没有拒绝,他的腿好了,她也替他高兴,最重要的,心里的愧疚会稍稍好一点,以后也不用被他故意捉弄,一会拿这个,一会拿那个……
出了王府之后,两人走在路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可是渐渐地,尹晴柔似乎觉察到一丝异样,她道:“奇怪,怎么今天街上这么多书生啊?”
谢延奇笑着解释道:“几个月之后就是科举了,所以现在各地仕子已经开始纷纷抵京。”
“这样啊。我差点忘了呢。”正当二人途径某茶楼的时候,却听见里面的各地学子正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甚是热闹。
谢延奇对此不怎么感兴趣,可是尹晴柔却听的倒是很认真。
谢延奇好奇的问道:“怎么,你对这些空谈国事的书生很有兴趣不成?”
尹晴柔听了他的话,说道:“什么叫空谈?拜托,你好歹也是当今凌奇王,将来也是很有可能继承大统的,怎么一点警觉性没有?”
“此话怎讲?”谢延奇问。
尹晴柔道:“这些人看似在闲聊,但是他们代表的是大周朝很大一部分人的声音,从他们这些人口中,你或许也能听到一些平日里在王府、在宫廷,听不到的金玉良言!”
谢延奇笑笑,道:“听你这样说,好像如果我不找个位置坐下来听,有点说不过去了。”
说罢,谢延奇拉着尹晴柔走进了茶楼,两人找了个角落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
茶楼内,一众举子们还在议论。
其中一个玄衣男子有些神秘地说道:“最近听闻,二王爷有意娶杜丞相之女为妻,这可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啊!而且据说啊,这位小姐还有着天下女子至高的命格。”
有人惊疑地问:“至高的命格?那不就是母仪……”
“嘘——”玄衣男子立马竖起手指,做出噤声的手势。
那人这才惊醒,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错了话,连忙转移话题道:“可是,我听说这位杜大小姐,原本心仪的对象是三王爷,为此还闹出了不少笑话,怎么被许配给二王爷了呢?”
玄衣男子说道:“俗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长辈做主,姑娘家的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就在这时,一个青衣男子却开口说道:“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听说三王爷瞧上的另有其人,我想这也是杜大小姐只能许配给二王爷的原因吧。”
玄衣男子显然也是知道这样的传言,说道:“哼,三王爷看上的那人,不过乡野村妇,无父无母,大喜当日即招来血光之灾,定是那不祥之人。”
尹晴柔在一旁听这些举子聊的是津津有味,丝毫不觉得这些人这样说自己有什么不对,权当是在看戏。
哪知谢延奇却没这等好脾气,双手暗暗一用力,将手中的茶杯扔向了正在夸夸其谈的玄衣男子脸上。
玄衣男子正对尹晴柔横加指责,骂得正带劲的时候,忽然遭此袭击,顿时就怒了。
“谁,谁在打我?”玄衣男子四处寻找真凶。
而当他发现大家的目光都朝谢延奇身上望来时,顿时知道谁才是罪魁祸首。
不等玄衣男子开口,谢延奇倒是先质问道:“我问你,你何故在此大放厥词?”
玄衣男子被谢延奇身上的气势所慑,满心怒火,不敢发泄,说道:“当今圣上乃是明君,广开言路。而社稷大事,自当由文人探讨钻研。你凭什么说我是在大放厥词?”
谢延奇冷声道:“明君,明君就是由你们在这里胡说八道吗?我问你,何为社稷?”
玄衣男子朗声说道:“社稷就是江山,就是国家大事,而皇家无小事,国事即是家事,谈论皇子公侯,也是针砭时弊,均是为了社稷着想。”
玄衣男子一席话,说的在场众人纷纷点头。
而谢延奇则冷声道:“五色土祭天是为社,五谷之神是为稷,社稷二字,乃指国土与民,夫为文人者,自当上忠于君主,下怀于民生,为天下苍生而奔波劳苦,尔等不思国计民生,枉论闺阁女子,是为文人之耻。还不如田埂老农,这里的老板伙计,都算为国服务。”
一旁正在给客人添茶的小伙计,听到谢延奇此言,不由得目光赞许地暗暗点头。那一众书生秀才,也被谢延奇这番话说的哑口无言。更多的,还是被谢延奇身上的威严气势所震慑,一时间不敢随便开口反驳。
而谢延奇说完之后,便冲着尹晴柔冷笑一声,道:“这就是你所谓的金玉良言?我看不听也罢。”
谢延奇说完走了出去。
尹晴柔大喊:“喂,谢延奇!等等我!”
谢延奇?那不是当今三王爷的名讳吗?难道说,方才那位,就是三王爷?满屋子人目瞪口呆,那玄衣男子更是面露惊恐,额上暗暗冒出冷汗。
等到尹晴柔追出去的时候,谢延奇站在街道对面,不过他不是一个人,在他旁边还站着独孤芫。
尹晴柔停下脚步,就这样远远地看着他们。
在那一边,谢延奇和独孤芫也看了她一眼,然后他们互相看去。
谢延奇问:“方才你也在茶楼中?”
独孤芫说:“在。”
谢延奇又问:“那些人的话,你都听见了?”
独孤芫回答:“听见了。”
谢延奇隐隐不悦,道:“既然你听见了,为何也不出个声?”
独孤芫笑着说道:“我见王爷难得跟晴柔一起,所以不忍心打扰。”
晴柔,他叫得竟这般顺口!谢延奇冷然一笑,问:“不忍打扰?既然方才不忍打扰,为何现在又可以打扰了?”
独孤芫笑意更浓,许久,他说:“王爷,我是来跟你辞行的。”
谢延奇这下倒是有些惊讶,问:“你要去哪?”
独孤芫回答:“我有些私事,要出京一段日子。”
谢延奇问:“那需要帮忙吗?”
独孤芫摇头道:“不用,只是一点小事儿,我自己可以处理。”
谢延奇犹豫一下,忽然问道:“你现在要走,是因为晴柔吗?”
独孤芫停顿了一下,然后笑笑,摇头道:“不是,王爷您多虑了。”
谢延奇看着他的笑容,总觉得他的笑容越来越让他看不懂了,最终他点点头,道:“那好,那你就早去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