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隐约变成了真实,不再是无数的碎片横飞,不再有传送阵和兽魂的爆炸轰鸣声,这是一处静谧的地方,地方不大,却显得很压抑。
白枫坐了起来,慢慢地向前爬去,空间的限制让他无法站直身体,身后的传送阵慢慢地暗淡,并没有完全消失溃散,一路上是森然白骨,每一具上都戴满了各种珍贵的饰物,有玉佩有戒指有发着诡异光芒的珠子。
双手交替向前,每一下都深深陷入到湿润的泥土之中,突然左手的尾指被套上了一枚戒指!
刷地一声,他从泥土中抽出左手,在黑暗之中神识扫过,所幸那只是被套上了一枚戒指,并没有后续的腐烂或者消失,这让他心安了不少,左手再次插入泥土中,向前爬去……
黑暗之中最是让人忘记时间,白枫顽强地向前爬着,从未停止,一道微弱的烛火之光在遥远的前方摇曳,这让他兴奋不已,连忙加快了向前的速度。
向前的路慢慢地扩大,到了最后,白枫完全站了起来,神识散发在外,右手握住逆神枪慢慢地走向烛火。
那是一个洞府,上面摆满了灵牌,每一快灵牌上都刻着一个名字,全部都是姓秋,看来这里是秋家的祖庙?
烛火由一个半跪的青铜人像高举过头,烛台之上落满了灰尘,不知燃烧了多久,似乎从未熄灭,白枫看了一眼,收回逆神枪,慢慢地向后退去,走过长满了藤蔓和堆满了怪石的石道,在洞府最外处,围满了人群……
白枫一脚踏出,四周的人纷纷跪拜下去,双眼狂热,齐声高喊,“恭迎先祖……”
老六和秋瑶的六姐站在远处,他们没有跪下,但眼中的不可置信神色无法遮掩分毫,“怎么会是他?”
“父亲呢?怎么没见到父亲?!”六姐向后张望,却没有看到石道里再有人走出。
人群垂首跪拜在地,只有他们二人站在那里,显得格外地刺眼,加上此刻的话语,他们二人顿时成了众人的焦点,一个发须尽白的老者慢慢地站了起来,向着白枫恭敬地拱了拱手,然后转身,目光凌厉,瞪着老六二人。
老六和六姐在老者的目光之下,显得手足无措,两人你望我我望你,一时间竟然不知该不该跪下。
白枫向前走出一步,落在老者身前,“前辈,可否告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者低下了头,收回了先前的高傲,恭敬地拱着手,“恭喜先祖重生。”
“白某并非尔等先祖,如果前辈不肯告知真相,白某只能就此离开。”白枫环顾一周,最后目光落在老六二人身上。
“跪下!”老者一声厉喝,目光再度变得极为犀利,一股强大的威压轰然释放开来,老六和六姐在威压之下,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力,缓缓地跪了下去。
老者威压不收,转向白枫,语带恭敬,“先祖有所不知,此事容秋伍给先祖说明。”
“当年有一个秋家正室的先祖因某种原因被驱逐,先祖就下来半山腰成立了这个秋家外室,经过多年的演变,这里变成了除了秋家正室之外所有秋家人的落脚点。
其中不乏修为高深之辈,先祖方才在里面也看到了秋家祖先的灵牌。”
“这跟我有何关系?”白枫神色平静,露出了对前辈应有的尊敬。
“里面的洞府,是被驱逐的先祖一手创建的,后人只能进入其中放置灵牌,不得动其内的任何东西。
有一天,突然有个修为通天,相算之术可改变天地规则的人出现,先祖跟他畅谈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来人离去之后,先祖身体逐渐变得衰弱,最后他带着下一任秋家外室的家主进入了洞府。
再也没有出来,新一任的家主出来之后,就只传达了先祖的一句话便死去。
先祖说,第一个从这个洞府走出来的人,就是秋家新的先祖!
秋家后人要以对待先祖的礼数来对待走出来的那个人,因为那个人是秋家崛起的希望,唯一希望!”老者说完跪了下去,再三拜了拜。
“多少年了,你是第一个从洞府中走出来的人,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秋家新一任家主。”
听完老者的话,白枫明白了整件事,大概是秋家的那位先祖听信了那个相算之术通天的人,相信从这里走出来的人就是他们崛起的唯一希望,所以才有眼前的一幕。
“我不是你们的先祖,也不是你们的希望,都起来吧。”白枫身形一闪,就要向外掠去,他要尽快离开此地,他不想再见到秋瑶!
就在他身形闪动间,一道专属于斗主初期的冰斗气气息轰然袭来,白枫顿住身形,逆神枪瞬间在握,轰然刺出。
紫芒和蓝芒在半空中交汇到一起,扰乱不分,白枫被迫落回原地,老者就站在他身后,终究是没有躲开,秋瑶还是来了。
“都给我起来!他不是你们的希望!他杀了父亲!”秋瑶双目噙着泪水,紧握的右手缓缓摊开,一颗碎裂成几块的珠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排列整整齐齐的人群,没有一丝躁动,似乎那完全与他们无关,老者更是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一脸恭敬地对着白枫半躬着腰。
那是家主特有的生命珠子,每一任家主继任之后都会出现这样的珠子留在祖庙,正常死亡之下,珠子只会变得暗淡无光,失去了所有的光芒,变成一个寻常的珠子,若家主死于他杀或者被迫自爆,那么珠子就会碎裂,甚至会直接消失!
秋瑶手中的珠子碎块告诉在场的所有人,秋霖死了,而且是死于他人之手!
人群中首先站了起来的是老六和六姐,纵掠间出现在秋瑶身旁,六姐伸手摸向那些珠子碎块,眼泪不断地流了下来,猛地摇着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即使家主是死于他人之手,也不一定是先祖动的手,况且以先祖的现在实力,根本抵挡不住家主的出手,更不用说抹杀家主了!”人群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挤开他身前的人,走了出来,站在老者身后,对着白枫恭敬地鞠躬,然后忿忿不平地说道。
“那天晚上,父亲是和五位姐夫,以及他出去的。”秋瑶从出现到现在,目光从未离开白枫,此刻语气变得生冷僵硬,没有往日的温和柔顺。
“那也不一定是先祖,七小姐的姐夫们实力都比先祖强上不少……”壮汉再度出口,老者等人并没有阻止他的意思,壮汉说的,就是他们想要说的。
“你们谁也没有真正地认识他,瑶儿敢断言,除了他,一同前往的人,没有一人能把父亲抹杀!”秋瑶说得斩钉截铁,毫无怀疑的肯定。
“你说,是不是你?!”
“正是白某。”白枫收回逆神枪,目光跟秋瑶相遇,他不想隐瞒什么,无论对方是什么人,只要侵犯到了他,都要死!
其他所有事都可以商量,除了这件!
他原谅所有人的误会,因为他们都不知道秋霖是怎么对他的,都不知道秋霖多少次对他出手,都不知道秋霖想他死想到快要疯了!
白枫没有打算把这一切说出来,即使说出来了,也没有人会相信,斗帝境界的秋霖会三番五次都杀不了一个斗侯?
只要是斗修,都知道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与其说出来让人笑话,不如不说,让这一切慢慢地随着时间流逝,被韶光流沙慢慢堆埋,直至彻底消失。
绝大多数人认为的是才是是,一个人认为的是只不过是可悲的非。
“真的是你!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为了破境,为了那杆长枪,还是为了其他的传承?!难道那一切都敌不过感情么!”秋瑶说到最后几乎是吼了出来,夹杂着不断滴落的泪水,老六亮出了兽魂武器,六姐也扣紧了腰间的蓝色绸带。
“是。”白枫淡淡地开口,目光移开看向别处。
“父亲临走前曾交代,万一他回不来,秋瑶就是新一任的家主,从这一刻开始,秋瑶家主说的话你们都要无条件服从,否则全部驱逐出秋家,永世不得返还!”老六看向众人,宣布了秋霖最后的一道命令,并拿出了一枚玉简证明所言非虚。
“家主,此人不能留。”老六向前走出一步,斗主后期的修为轰然释放,手中的兽魂长剑发出兴奋地轰鸣声,只待秋瑶一声令下,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把白枫斩于剑下。
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他自信能瞬间把白枫除去!
“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快走,我怕忍不住会杀了你……”秋瑶慢慢地冷静了下来,神色疲惫,有一股颓然之感。
“家主,不能就这样让他走了!”
“对,七妹,他杀了父亲,一定要死!”六姐从腰间拉出了三尺长的蓝色绸带,斗气释放间,绸带绷直,冰斗气寒气逼人。
“让他走!下次再见,我会亲手杀了他!”秋瑶说完,身形一闪,再出现时已在百丈之外,再眨眼间,已经消失在天际。
这一走可能就是一辈子,下一次即使再见,也只会是敌人!
白枫收回目光,向着老者轻轻一拜,转身向山下走去,一步一步,从容坚定而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