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1日,中国驻印军从正面和两翼击破孟拱外围敌军有组织的抵抗,逐步向孟拱市区迫近。同日,高军武的突击队员攻占了孟拱火车站,与被包围在离此约3公里的一道峡谷中的温盖特取得了联系。高军武遂与温盖特约定,请他们沿铁道线后撤,火速向英军据守的两个山头转移,把阵地主动让给日军。随即以孟拱火车站作为前进基地。利用缴获的日军火炮,向着包围英军的日军部队猛轰了一夜,掩护温盖特转移,至夜间3时转移完毕。随后,高军武派程嘉陵率坦克与加强营向峡谷中攻击前进,1、2中队则从两翼包抄。经与日军反复拼杀,终于使日军弃尸上百具,于拂晓时分撤出阵地向孟拱城逃窜,“钦迪特”被困之危终于得以解除。
获救的英军发出一片欢呼,像潮水般地向着铁道线上的中国军人涌了下来。
温盖特紧紧地搂抱着高军武,激动地说道:“高中校,干得好!我原想导演出一场大戏,没想却帮助你成为一位叱咤风云的主角!”中国驻印军攻占孟拱后,温盖特再次带着几位参谋亲临特务大队队部,收集战斗资料,虚心向特务大队学习,并对长途奔袭前来解救表示感佩不已。
一些中外报纸也发出消息和报道:“自孙立人创仁安羌奇迹!高军武再次使英军死里逃生!”高军武的特务大队与温盖特的“钦迪特”突击队成功会师后,史迪威兑现了他当初许下的诺言,一支庞大的车队将“钦迪特”突击队员接往利多,然后从那里转机直飞美丽的锡兰岛休整。然而,令高军武没有想到的是,他在孟拱火车站与温盖特准将的匆匆一别,竟成了永诀。
英军车队到了新平洋以后,温盖特转乘飞机先行飞回印度占西基地。但是,这一行动却要了他的命,他乘坐的B-25轰炸机已经越过印缅边境线,由于机械故障,突然一头扎向英帕尔西部绵延的群山之中,与地面激烈的碰撞以及随后的大火使得一切都难以辨认。
搜救队根据温盖特的海螺式头盔以及几封从家里寄过来的烧焦了的信件确认了他的身份。很多人认为这一重大事故是对盟军在缅甸事业的一次沉重打击。温斯顿·丘吉尔首相亲自出席了伦敦为温盖特举行的追悼大会,在给温盖特的颂辞中,丘吉尔沉痛地说道:“随着英雄辞世,一束耀眼的火焰熄灭了!”3高军武与迪克·杨将古良、龙鸣剑、余正清三位中队长和程嘉陵召到设在火车站的大队指挥部,研判敌情,部署对敌戒备,准备接受下一步的作战任务。
此时从总指挥部传来的“战地速报”有忧有喜,忧的是空袭密支那的盟军经长达一个多月的苦战,仍受阻于城外,尚未将城垣拿下。喜的是,孙立人再次使出他屡战屡胜的敌后迂回战术,已对当面日军来了个釜底抽薪,形成重大威胁。
早在上个月21日,孙立人已派陈鸣人率112团每人背负3天的干粮和1个基数的弹药,插向色当。色当是日军的重要辎重、粮草仓库,前线日军的粮食弹药全靠这里供应。
112团冒着大雨,不分昼夜,绕过瓦兰,偷渡棠吉河,横跨丹邦卡到拉芒卡道的敌后公路,利用各种地形地物,利用猿啼,鸟鸣,水流,雨响各种声音作掩护,穿越日军重重封锁,有时竟在敌人阵地左右一二百米以外的地方走过,却始终没有被敌人发觉过。
26日上午11时,这支奇袭部队如期赶到南高江东岸,侦探渡河点和一切渡河的准备,仅在两小时以内完成。南高江原来水流甚缓,但连日大雨后江面宽度竟达千米且水流湍急,112团毫不畏惧,涉水过江,采用的渡河工具极其特别,不是木排竹筏,更不是汽艇,而是每个人随身装备的胶布,钢盔,水壶和干粮袋。这种新颖的渡河方法,新38师的士兵,每个人至少经历过20次以上的训练。
过河后,陈鸣人将队伍隐蔽起来,先放出暗探,乘着夜幕捉来“舌头”,从中了解到守卫色当的是日军第12辎重联队、野战重炮第21大队和守仓库的监护兵两个中队,总兵力约1500人。这支临时编成的混合部队主要任务是看守仓库以及向各个师团运送军需物资,平时缺少训练,没参加过什么战斗。久而久之,官兵们的头脑中产生了麻痹思想,这些部队每当吃饭时,从不携带武器在身边。
陈鸣人决定利用敌人开饭时袭击敌人。4月26日上午,部队在荒草丛中匍匐前进,悄悄地接近到敌人仓库外的铁丝网前,剪断了铁丝网,静等敌人的开饭号。
陈鸣人是个作风极为精细严格而又从不服输的指挥官,在战斗打响前,他再三叮嘱部队,一定要做好充分准备,从下令冲击到接近敌人必须在5分钟内完成,力争将敌人尽量多的打死在饭堂内,不给敌人回宿舍取枪的时间。
太阳当空,陈鸣人看着敌人排着队已经进了饭堂,举枪发出3颗信号弹,命令部队发起攻击。刹那间,一发发炮弹准确地击中敌人的饭堂,大火熊熊燃烧起来,中国官兵如脱弦之箭,越过铁丝网,冲进了饭堂,对着敌人猛烈扫射。日军惊惶失措,还以为是伞兵天降。战斗进行得极为顺利,饭堂里死尸成堆,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战斗。共歼灭日军950人,缴获战利品重炮15门,满载弹药的卡车75辆,骡马500多匹,粮食、弹药库15座,还有一所战车修理厂。
遗憾的是当战斗打响时,离仓库不远有500多敌人听到枪响,跳上汽车逃走了。
中国军队大获全胜,日军在孟拱河谷的粮弹辎重全部落入112团手中。本多政材司令官得知色当基地被中国军队占领,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仓库丢了,以后的十几万官兵吃什么,靠什么打仗?他急令田中不惜一切代价,限时两天内夺回色当。本多担心田中对此次战斗的重要性重视不够,命令下达后,又拿起电话,亲自向他反复强调夺回色当基地的重要性。
田中从本多的话音里听出对自己的不信任,急得扔下话筒,一把捋起袖子,从桌上抓起短刀,猛地在手掌上划了一刀,掌心顿时鲜血如注,他用染上鲜血的五个指头在白纸上一揿,留下鲜红的五只指头印,然后抓起话筒,咬着牙对司令官说道:“我已写下血书,夺不回色当基地,我就剖腹自杀!”29日,田中率18师团从加迈和孟拱方向,配以重炮战车南北夹击112团。双方在色当摆开阵势,一场血战,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史迪威得知112团遭日军重兵合围,向孙立人下了死命令,色当基地无论如何不能丢掉!
中国军队自缴获了色当基地日军大炮后,底气十足。孙立人命令112团用炮火拦截敌人。好在色当大炮威猛,弹药充足,中国官兵向着日军阵地狂射不停,炸了个地覆天翻,日军死伤惨重,寸步难进。
孙立人又急派李鸿114团赶去增援。
田中打红了眼,自己又在本多司令官面前夸下海口,大有不获全胜决不收兵之决心,责令战场指挥官竹内少将不断组织部队冲锋。日军狂呼大叫,如汹涌大潮,中国官兵则频放大炮,弹如雨下,地裂山崩,炸得日军人仰马翻。
4月31日,田中新一用1个大队以上的兵力,集中各种火炮,向112团周有良第1连阵地猛冲14次,3000多发炮弹将第1连防守的阵地完全炸垮,周有良和全连弟兄没有一个人后退,全部壮烈牺牲。但敌人也在第1连弟兄自动化武器组成的密集火网下死伤惨重,倒在第1连阵地前的日军尸体,高达524具。
一直战至5月1日,色当仍稳稳地控制在中国军队手中。孙立人见田中已系强弩之末,遂命赵狄113团插至敌后,一举攻克拉芒卡道。然后又夺取拉瓦各据点,再回头与112团、114团夹击敌人。
5月5日半夜三更时,两发炮弹掠过竹内将军的头顶,距离尺许,吓得他一身冷汗。急忙下令各部夺路撤返孟拱城。
此战击毙日军2700余人,日军3个新锐联队全被打残。112团伤亡周有良连长以下183人,日军精锐的第18师团阵亡人数和中国驻印军的比例竟然达到了15∶1。
自112团截断公路夺得色当粮弹仓库之后,孟拱河谷的敌军,便陷入饥饿包围之中,经常有10多个或几十人的小股队伍到深山密林中寻觅食物,日军士兵一个个脸青脚肿,奄奄待毙,不时被中方骡马部队、传令兵、看护兵或炊事兵击杀生俘。
新38师师部有两个传令兵,在路上碰到敌兵30多人,一个叫张广坤的只用汤姆森冲锋枪打了两个弹匣,敌军便毫无抵抗地丢下1挺轻机关枪,10多支步枪和15具死尸分头逃窜。日军士气之低落已是可想而知。还有三五成群的日兵,跑到老百姓家里抢夺食物,被克钦山民杀死的也很多。山民往往割下两只耳朵,送到中国驻印军来报功,一对耳朵奖50卢比。
在孟拱河谷西南部的一个山坳里,有武装齐全的敌军2000以上官兵集体饿死。这种情形,在日本应该算是自明治维新建军以后所遭惨败的******,而对驻印军来说,则应该算是丛林歼灭战的成功典范了。
会议结束,军官们情绪高涨,对全歼日军第18师团充满了信心。3位中队长和程嘉陵各自驱车赶回阵地。高军武和迪克·杨见天色已近黄昏,连续两天两夜没合一下眼,也感到很是疲倦,两人身子一挨着行军床,便呼呼睡去。
没过一会儿,邹喜子一头冲进来大声叫道:“大队长,联络官,快起来,总指挥下来视察了!”高军武和迪克·杨一听史迪威大驾光临,触电般一跃而起,整了整军装,大步向门外奔去。
此时,三辆装甲车和一辆坐满卫兵的中吉普已经驰上月台,来到指挥部门前停下。
高军武心中猛地一沉,因为他看见第一个从中吉普上下来的,正是他此时最不愿意见到的徐小冬。
徐小冬满面喜色地冲他大声嚷道:“军武兄,迪克·杨,此战你们立下殊勋,总指挥和孙师长都亲自下来慰问你们了。”高军武和迪克·杨还来不及答话,他看到从装甲车上首先下来的是孙立人。乍一看见自新平洋分手后再也未见过的孙立人时,高军武不禁大吃一惊,原本白面书生模样的师长居然一大把胡子快垂至胸前,双颊凹陷,脸色苍白憔悴,一看就是几天几夜没睡过觉的样子。当初在新平洋时他们就已经听说,孙立人担任全军反攻缅北的作战先锋时,他便在动员大会上向官兵们发誓,不收复缅北,决不剃须。看来,这话不是传言。
紧跟着下车的是史迪威,嘴上永远标志性地叼着短烟嘴,高统靴上沾满了泥点子,同样是胡子拉碴,爬满皱纹的前额和手上,显现出点点栗色的老年斑。
自新22师和新38师反攻缅北以来,打了一个又一个的恶仗,进展极为艰难。在自己的部队投入激烈战斗的时候,史迪威的习惯从来就不是在指挥部里坐等下面的报告,而是深入到前线,与官兵们在一起。这些时候,他日日夜夜都和担任反攻的两支主力部队呆在一起。始而到新22师与廖耀湘长谈,向他介绍战术指挥经验,勉励他勇敢战斗。继而又赶到新38师,在孙立人的陪同下,视察了113团、114团指挥所。
在海拔2000英尺高的山岭上奔来跑去,差点要了他的老命。让史迪威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大不如以前,喘不上气来,腿也不听使唤,真的像一个衰弱的老人了。他难受时,几次当着幕僚和警卫的面发誓戒烟,可是不一会儿,待身体恢复过来,他又依然开始了吞云吐雾。
是的,史迪威已经61岁,确实是年过花甲的老人了。连续的奔波、战斗、紧张、失眠,使他精疲力竭,骨瘦如柴,脸上的皱褶更多、更深了。他把自己戏称为“老火鸡脸”,有些士兵甚至以为他已经过了70岁。
两人急忙上前敬礼,高军武说道:“总指挥、副军长,这里刚打下来,部队正在清剿零星逃散的鬼子,你们不应该到这里来。”孙立人说:“我今天要鞭打快牛,高军武,你的特务大队能打,我就不得不给你再加加担子。”高军武一听有重要任务给他,心中欢喜,说道:“副军长,没问题,特务大队虽然伤亡了两百多名弟兄,可增加了六七百名被我们救出来的中国战俘,他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具有实战经验的能战之兵,我把他们编成了一个加强营,由程嘉陵指挥,打巴卡,救英国朋友,他打得漂亮极了!”高军武注意到,前来慰问的史迪威居然一脸怒气,对他的话似乎不感兴趣,径直大步向指挥部走去。徐小冬说:“军武,你安排一下,总指挥和孙副军长今晚不走了,就住在你这指挥部里。”高军武急忙吩咐邹喜子去通知麻哥,让他准备伙食和宿处。邹喜子说:“你咋忘了?你不是让麻哥带着一帮狙击手到前沿阵地上去了么?”“那你就去办,想办法弄几只鸡和能够生吃的蔬菜,那才对‘乔大叔’的胃口,不要到时又给我摆一桌子罐头出来。”末了,高军武惴惴不安地对徐小冬说:“咋回事?你不说‘乔大叔’是来慰问我们的么?怎么那副样子,倒像是来兴师问罪的?”徐小冬低声说:“密支那遇上大麻烦了,打了快两个月还未拿下来‘,乔大叔’一会儿孟关一会儿密支那,两头飞来飞去督战,心里窝着火。”落座后,高军武向史迪威和孙立人汇报了此次敌后作战的经历。他注意到,史迪威和孙立人显然被弄滚寨寨主李英士的传奇经历和全家殉难遭遇深深打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