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宫禁之内,陛下的那番痛斥,斥责得老夫方知自己铸下了弥天大错啊。”石亨抚了抚自己那打理得份外精细的三缕长须,本以为自己颇得帝宠,而且,正是因为自己这位朱祁钰一首提拔上来的爱将,首先向朱祁镇倒戈,才促使了那些边镇军将下定了最终的决心,站到朱祁镇那一边。
而之后,朱祁镇对自己也颇为看重,在那草原之上征战之时,在战事上已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也正是因为这样,让自己的信心暴棚,却忘记了,关于朱祁镇的那些事迹。
能够在面对着敌人的要胁而冷眼以对,能够在京师城上,昂首厉喝以激死志的帝王,其意志,焉是旁人能够轻易动摇的?
“叔父在府中闭门思过这些日子,总算是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像当今陛下这等雄主,焉是能够为臣子意志所左右的,呵呵,可惜,叔父到了如今,才想通这个道理。”转过了脸来,看向那如今被朱祁镇委以了重任,与那杨俊同为亲军指挥使的石彪,不禁感慨地道:“过去,老夫总把你看成小孩子,前些日子,你还劝我来着,可惜那时叔父利令智昏,哪里能听得进一星半点。”
“叔父,您也不必太过忧心了,其实今日来,一是来探望叔父,二来,是奉了圣命。”石彪抬手挠了挠头,将那自己跟前的茶盏一饮而尽,向着那颓丧的石亨言道。
“陛下让你来寻老夫?”听到了这话,石亨不由得坐直了身躯,原本显得颇为消沉的表情也顿时露出了几分的疑惑。
“不错,陛下让侄儿给您带几句话……”石彪点了点头,迎着那石亨的目光恳切地道:“陛下有言,如今叔父正值壮年,又有雄心胆略,久于京师这个大染缸里虚度光阴,消磨志气并不适合。故尔想让侄儿问问叔父,不知叔父对于今日之辽镇,有何感观?”
“辽镇……”听到了这个称呼,石亨的脸庞也不禁露出了几分慎重之色,
所谓的辽镇,指的是东起凤凰城,西至山海关,长一千九百五十里。其走向是:自今凤城以东的鸭绿江西岸伸向北去,经宽甸、新宾,又转趋东北,绕过开原县北,又伸向西南,经铁岭、逾辽河,东趋向西北,绕过北镇县北,又转向西南,经过锦州、绥中诸县西部,抵达山海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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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洪武元年,明军攻占大都,元朝灭亡。明太祖朱元璋为了消灭盘踞东北,负隅顽抗的故元残余势力,一方面派黄俦等人前往辽东,“诏谕辽阳诸处官民帅众归附”;另一方面派兵从山东渡海,向辽东进军,迫使故元辽阳行省平章刘益投降。于是洪武四年明在辽东设置定辽卫都卫,
开始在东北地区屯兵筑城。先后建立了边堡,修筑了长城,建立了由山海关至辽东都指挥使司的驿站。继而建立了屯田、冶铁及煮盐等制度,以供军需;并委派总兵守辽东镇,使广大辽东地区形成一个完整的陆海防御体系。
洪武八年明改定辽卫都卫为辽东都指挥使司,管辖辽东二十五卫,一百三十八所,二州,一盟。朱元璋为了向北推进,在“慎固边防,翼卫王室”的思想指导下,把自己的儿子分封在北方和东北。
如封燕王于北平、封韩王于开原、封宁王于大宁、封辽王于广宁,其目的是“据名藩,控要害,以分制海内”。当时故元太尉纳哈出占据金山一带,与辽东高家奴、哈喇张、也速之等故元残余势力,“彼此相依,互为声援”,企图继续顽抗。
明朝要统一东北,就必须消灭东北境内的“故元遗兵”。洪武二十年,朱元璋派冯胜、傅友德率领明军进攻金山,纳哈出兵败投降,其他“故元遗兵”也纷纷归降,蒙元在东北地区的残余势力被肃清。
至明建立之后,在辽东,农业、手工业都得到很大发展。辽阳地区,便已经是“岁有羡余,数千里阡陌相连,屯堡相望的富饶地方。当时,辽东都司的冶铁、制盐等手工业也很发达。辽东的三万卫与四川的龙州、顺天的遵化,是当时全国闻名的三大冶铁中心。
而就在辽东将要迅猛发展的时候,鞑靼和瓦刺这些游牧民族的陆续崛起,让大明的北方各地遭到了重创,所谓的边镇,其实也就是一个个的军事管制区,一切都要向军事靠拢,这使得大明诸边的发展渐渐地放缓,甚至于是倒退。
而今,朱祁镇已然带着大军,将整个草原犁了一个来回,原本强势发展,已经隐隐有能威胁大明存亡的游牧民族,这一次,很是干脆利落的倒在了大明的铁蹄之下。甚至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整个大草原上的男人,连死带被俘,足足少了将近一半。
可以说,三五十载之内,草原想要再对大明的边镇构成重大的威胁,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而更重要的,朱祁镇可不是过去那些帝王,后续还有许许多多的手段,可以这么说,朱祁镇根本就没有把这已经变成了一盘散沙的草原游牧民族再当成大明的敌人,他们将会被大明所融合,吞噬,并且会成为大明西征欧亚大陆的起点。
嗯,且说那石亨思量了一番之后,浓眉一拢,这才略显得迟疑地道:“今元蒙残部再无乱我大明边镇之力,而辽东边镇物产颇丰,若是能够发展起来,我大明,亦得多一税赋之地,只是辽东之地,三面皆敌,除了面对草原之外,北方蛮夷不服王化,而东边,朝鲜虽我大明藩属,却常有窥我辽东沃土之心……”
石亨终究是一位军中宿将,这一番话,倒也让那已经听朱祁镇分析过辽东局势的石彪不禁频频点头不已,对着叔父石亨言道:“看来陛下令侄儿来寻叔父还真寻对了,叔父的这番言论,与陛下几乎完全一致。”
对于武人而言,开疆拓土、建功立业以名垂青史,这才是他们最大的梦想。原本还以为自己失了帝宠,说不定将会碌碌无为地当一辈五侯爷的石亨从那石彪传来的话里边,嗅到了几丝不寻常的味道。
辽东镇乃是大明最北之地,三面皆敌,可是,那处土地辽阔,特产丰饶,可是却最终因为元蒙的袭挠,使得大明对此地的控制力越来越低,甚至于失去了不少原本已经控制的地区。
若是自己能去,复太宗皇帝在世之时辽东之盛况,少不得,一个国公之位,更重要的是,自己怕也能如开国功臣徐达、常遇春一般,为世人所传。
想到了这里,石亨就觉得自己的心里边就好像给丢进了一颗正烧得发红的煤石一般,将身体都烧得发烫了起来。“陛下着你来寻叔父,到底是何心思?莫非事关辽东不成?”石亨颇有些兴奋地转了转眼珠子之后,望向了那石彪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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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陛下只是着侄儿来问叔父,说是若是叔父不愿意在京师以闲职终老的话,可往宫中一议辽东之事。”石彪重重地点了点头解释道。
“看来,陛下真是雄心壮志,不亚太宗皇帝的一代雄主啊……”听到了石彪之言,石亨不禁大手轻轻地拍了拍那案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慨道。
转过来头来,朝着那石彪言道:“你且回禀陛下,老夫明日……不,请陛下多给微臣几日光景,待老夫多了解一些辽镇之事,到时候,方好……”
出了武清侯府,迎着那犹如刀子一般的寒风,石彪接过了亲卫递来的披风披上,迎着那风雪,纵马疾驰而去。一路之上,石彪不禁有些感慨,过去,一直把石亨视之为楷模与偶像,渴望能够像叔父一样,凭手中之刃,立不世之功,以名垂青史。
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前些日子,石亨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石彪颇为失望,而石亨之前甚至还欲说服于已,一同去劝说陛下。这一次,石彪却没有听从石亨之言,还出言相劝,惹得那石亨颇为不快。
而今,石亨只能自己咽下了这枚苦果,石彪虽然不耻叔父那种聚众以为私益的举动,可他终究还是自己的叔父,父亲早亡,自幼便在叔父身边长大,叔父视已同如已出,这样的恩情,让石彪在朱祁镇勒令石亨闭门自省后,特地厚着脸皮去寻朱祁镇,想为自己的叔父求情。
原本心中揣揣不安的石彪没有想到的是,朱祁镇不但没有训斥自己,反而耐心地解释了自己何以令叔父等人闭门自省的原因,并且告诉了自己,只要自己的叔父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会再次起用其,并且会让叔父往辽东边镇主掌军政,开疆拓土,这让石彪的心头更加的愧疚。
在朱祁镇的身边也已经呆了两年多的光景,此刻的石彪,可不再是当初那个信奉手里的斧头就是力量源泉的那个蛮汉了,或者说,跟随在朱祁镇的身边耳渲目染之下,今日的石彪,已然隐隐有了大将之才,懂得战争不仅仅只是靠着手中的武器,而他的目光,也不再局限于战场之下,而是,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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