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是空荡荡的议事厅,那罗亨信却留了下来,坐在那侍卫搬来的绣墩之上,一脸焦燥之色地向着那表情轻松而惬意的朱祁镇苦劝道:“陛下,杨俊与石彪虽皆为良将,然其二人皆是桀骜不驯,不甘人下之士。再有,陛下的亲军,当拱卫陛下之安危,焉可亲离?臣还请陛下三思。”
“老爱卿啊,非是朕不想留下亲军以拱卫宣府,然而现如今情势危危可岌,朕焉能再作那袖手旁观之举,哼,若不是诸卿一力反对,朕还真想亲往那开平卫,去瞧一瞧那吴彪等人,到底在开平卫做了多少恶事。”说到了最后,朱祁镇的火气又忍不住腾腾腾地冒了起来。
“开平卫若有失,那瓦刺可就是占得了先手,而且还夺取了险要的关隘,到了那时候,瓦刺大军便可由此而入宣府,到时候,不知道要白白折损多少大明勇士,才能夺回开平卫。”朱祁镇气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要知道,开平卫一带,不单单仅仅是地势险要那么简单,那里可是昔日蒙元的上都所在的范围啊……”
听到了朱祁镇此言,罗亨信亦不由得沉默了下来,是啊,那里不单仅仅只是一个关隘,更是一个极具有政治意义和作用的地区,特别是对于蒙古人而言……
上都地区在金代称金莲川或凉陉﹐筑有景明宫。是金朝皇帝避暑的地方。南宋宝佑四年,蒙元继承人蒙哥即大汗位後﹐忽必烈以皇弟之亲﹐受任总领漠南汉地军国庶事。于是忽必烈把他的藩府南移至金莲川。
他在负责统治汉地之後﹐进一步扩大了与汉人士大夫的接触﹐受到更多的汉文化的影响。宪宗六年春﹐便命僧子聪(即刘秉忠)在桓州以东﹐滦水(今闪电河)以北﹐兴筑新城﹐名为开平府﹐作为藩邸。
当时蒙古国的都城在哈刺和林。忽必烈在选择其藩邸地址时﹐考虑到“会朝展亲﹐奉贡述职﹐道里宜均”﹐因而把它确定在地处蒙古草地的南缘﹐地势冲要的开平﹐既便于与和林的大汗相联系﹐又有利于对华北汉人地区就近控制。
通过金莲川幕府的大量活动﹐忽必烈加深了对学习汉文化﹑变更蒙古旧有统治方式必要性的认识﹐并取得了汉人士大夫的普遍支持﹐为元王朝的建立打下了基础。南宋开庆元年﹐蒙哥死。次年﹐忽必烈在开平即大汗位﹐与留守和林的幼弟阿里不哥发生了争夺汗位的战争。忽必烈依靠汉地的丰厚人力物力﹐把开平作为前沿基地﹐历时四年﹐终于战胜了阿里不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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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统四年﹐升开平府为上都﹐以取代和林。但这时忽必烈政权的统治重心已转移到中原汉地﹐把都城设在山後草地已嫌偏远﹐因此﹐在至元元年﹐又改燕京为中都。
九年﹐改中都为大都﹐定为都城﹐而将上都作为避暑的夏都﹐形成两都制的格局。每年四月﹐元朝皇帝便去上都避暑。八九月秋凉返回大都。皇帝在上都期间﹐政府诸司都分司相从﹐以处理重要政务。皇帝除在这里狩猎行乐外﹐蒙古诸王贵族的朝会(忽里台)和传统的祭祀活动都在这里举行。
上都与大都之间有四条驿道相通﹐往北又可以循帖里干驿道交通漠北。朝廷设上都留守司兼本路都总管府﹐掌领宫阙都城﹐兼领城区及所属州县民事﹕皇帝返还大都後﹐并领上都诸仓库之事。
元末农民大起义中﹐红巾军分道北伐﹐中路关先生﹑破头潘部在至正十八年十二月攻破上都城﹐焚毁宫阙。大明建立之后,于此建立了开平卫﹐至宣宗时南徙独石﹐此城终被废弃。
“我开平卫虽南迁至独石口堡,而瓦刺人却仍旧不敢轻涉于此,是因为什么?还不就是因为开上都一带无险可守,而我大明据有地利,随时可以以重兵袭扰上都一带。”朱祁镇轻叹了一口气。
“正是因为,他们很清楚上都一带,实在是无险可守,若是取之,必为我大明所乘。所以,瓦刺至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昔日元蒙上都长出荒草,亦不敢越雷池一步。”
罗亨信认同地点了点头:“若是他们真的拿下了开平卫的险要关隘,凭险而守,到了那时,荒弃了数十载的开平府必为瓦刺所获,蒙元之上都,再入蒙古人之手,到了那时必会大大地激励蒙古诸部之士气,使得也先威望大增,于我大明,实为不利也。”
“而且当时,朕的的确确没有想到,宣府之情势,会如此不容乐观,呵呵。”朱祁镇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是的,这里边也有他的责任,毕竟,自己前世也就是一普通人,又不是军事专家,可是来到了这个时代之后,总觉得似乎一切都那么地轻松,仿佛自己真可以以天下为棋盘一般。
而今,终究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军事,终究是一门深奥的学问,不是说你在后世看了一点战争论,瞅了一点现代军事知识,就能够在古代成为一代军事家的,最多也就是能凭那些知识把所有古代人给晃点晕,却不能够替代专业人才。
“正是因为朕太过急功近利,方有今日宣府之困顿局面。”朱祁镇面泛苦色,抬手打断了想要开口劝慰自己的罗亨信,顿了顿之后继续言道:“既然是联做错了,那么,自然朕就要在事情还未有发生之前尽量地弥补,不使小过变成大错,不然,朕心难安啊。”
罗亨长身而起,一脸心悦诚退地拜下言道:“陛下有此心,实乃我宣府百万军民之福祇。老臣若是再加相劝,怕是也折了陛下的好意,也罢,那老臣这就先行告退了,定会叮嘱各州各县团丁乡兵,严加防备。”
“好了老爱卿快快请起,你等乃是百姓的父母官,能够为民解忧之,朕虽逊位,可仍旧是大明人,自然也该为老百姓们想一想,做一些该做的事,不然,朕留于宣府何用?”朱祁镇赶紧上前抚起了这个年约七旬的老大人,温言笑道。
“况且,朕的亲军,要么是昔日卫所精锐,要么是京师来的精骑,皆是老兵悍卒,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严加操训,****捶练,虽还未经战阵之检验,但是朕相信这两千亲军,至少可抵数千普通军士。”提到了亲军的时候,朱祁镇的脸上不由得泛起了一丝不加掩饰的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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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这只亲军因为朱祁镇不遗余力的打造之下,简直可以成为是这个时代,最职业化,武装强度最高的精锐之师。不但所有士卒都配备了一柄手把口铳,所谓的手把口铳其实还没有柄,而更像是一门重量不过两斤左右的微型火炮,就是一长根的中空铸铁,事先装药,塞入铅丸,铳口向上悬挂于腰间,使用时,只需引然火绒,便可击发,不过,有效射程最多也就是三十余步,一般而言,在战场上,这玩意也就只能够射上一次。
不过多了这样的东西,射完之后,好歹还能够扔出去砸砸人,同时还能够让士卒们多上一件防身利器。另外,这只亲军,上至将军,下至普通一兵,皆是一水的铁甲铁盔,一水的上好战刀和圆盾。
大明的士卒披甲率是相当高的,但是,仍旧有不少的士卒只能着皮甲,而今这只花了大价钱打造出来的军队,甚至被宣府百姓们亲热地戏称为铁甲军。
另外,亲军一水的一人双马,而今日,朱祁镇遣杨俊和石彪率军赶往开平卫时,又特地着令调去了两千匹战马,使得这只人数不过两千的亲军,座骑数量高达六千之数。
这样,一来,至少这只亲军,可以算得上是大明机动力最强劲的部队,而朱祁镇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也只有他们才能够担负起以最短的时间增援那独石口堡的艰苦重任。
听到这话,再看着这位高大魁梧,剑眉朗目,一行一举,皆显得英武豪气,肖似当年世祖朱棣的太上皇,罗亨信内心不由得慨然一叹,土木堡之变,终究是让这位自幼长于深宫之中的天子醒悟了过来,可惜,醒悟的有些晚了。
现如今的天子朱祁钰,跟眼前的朱祁镇,哪怕是比之前的朱祁镇,也颇有不如,至少,隐隐上演的叔侄相残,还有那一系列龌鹾手段,实在是让人越发地觉得当今天子行事,实在是非为明君者所为。
倒是朱祁镇这位太上皇,不过是在被俘于瓦刺时,又或者是现如今督宣府文武治事之间,兢兢业业忧国忧民,为宣府的民生与军事,可谓是狡尽脑汁,更是自掏腰包大力扶持,这样的所作所为,实在是……
“如果,太上皇重临帝位,重掌大明皇权,于国于民肯定会比现在更好。”罗亨信的脑海里边不由得浮现出了这样一个之前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或者说是不敢也不愿意去想的荒诞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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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又晚了,不好意思,嗯,会尽量努力早一点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