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摘自唐。李白《秋风词》
那一年冬至,南晋下起了罕见的大雪。
南晋位属南方,就算是冬天也是不会下雪的。用一句话可以来形容南晋的气温,那便是南晋一年四季如春。可那一天就是很奇怪的下起了雪。
大雪纷纷扬扬夹杂着雨水落到地上,迅速化开。不一会地上便积了一层雨水。雨水颜色成暗红色往低处流动。
我傻傻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要干什么!我的身边是无数具尸骸!一眼望去竟不下一百多具尸体陈列在我的周围。地上流动的暗红色液体正是从这些尸体上流出的血液,雪落到地上也就分不清是雪还是血了。
我没有害怕,也不知道害怕。只是觉得有点冷!身上一件还挺厚实的宫装已经被雪化成的水打湿,紧紧的贴在我的身上,冰冰凉凉的!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一匹赤色的马缓缓的向我靠近,马是好马,是那种一等一的战马。马背上的人……呃……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好看的男子,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他身披白色的战甲,一头如墨的长发用白色的发带束了二分之一,其余的散落在身后迎风飞扬。五官像刀削斧凿般俊朗。身材更是好的没话说。
他翻身下马,走到我的面前停下。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他突然把手伸到我的头顶,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我的脖子上。
我仰起头,看到的是那个好看的男子徒手握住了刀刃,鲜红的血一滴一滴的落下。而我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位身穿铠甲的男子握住那把刀。从刀刃的位置来看,那名男子是想一刀砍下我的头颅。
那一年,我五岁!他十八岁。在一个雨雪交加的日子里,他救了我并收养了我。
他给我取名叫笑嫣,取语笑嫣然的意思。我唤他“轻尘”
他说“我收养了你,你该叫我养父罢!”
我“轻尘”
他无奈“若是你觉得养父叫不出口,那怎么的也该唤我一声哥哥吧!”
我继续“轻尘”
最后他妥协。
其实我唤他轻尘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刚被他抱回晋王宫时,有一个和他长得同样好看的男子就是唤他轻尘,我也就只记住了轻尘两个字。
后来我知道了那个唤他轻尘的好看的男子叫苏默然,是他的幕僚好友。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的忘了那雨雪交加的一日,忘了那场血腥的杀戮……
轻尘是整个南晋的王,住在诺大的晋王宫内。知道我喜爱兰花,便在他住的承德殿内给我另外建了一个小院,院子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兰花,取名馨兰苑。
我的童年在轻尘的守护下,过的还算安逸。只到我八岁。
轻尘说女孩子就应该多学点东西,特别是身为王宫的小郡主,就更应该德才兼备,琴棋书画,女工样样精通,做到整个南晋的女子的榜样。
所以他把整个南晋翻了一遍,每一样都给我请了一个最好的先生教我。从此,我觉得我的好日子到了头,过上了暗无天日的黑暗生活。
并不是我不好学,实在是他们教得……
我觉得我得想个法子!
于是我偷偷的把一只死老鼠的尸体放到教我女工的女先生的案几下。次日,便听见那位女先生惊鸿入耳的尖叫声。
我又用此类法子捉弄了教我其它科目的先生,只是把死老鼠换成了他们害怕的东西,例如蛇,蟑螂等。
果然!那些先生便一起向轻尘请了辞。
送走各位先生后,轻尘一脸严肃的看着我。我自知做错了事,便低着头等他骂我。
半响,他才摇头说到“看来是我宠环了你。”又停了一宿接着说到“罚你今晚不许吃饭,在馨兰苑好好反省反省。”
我心里暗自叫苦,因为也确实是我错了,在加上轻尘也是真的生气了,所以也不好表面发作。只得点头算是答应了。
一个下午,我都待在馨兰苑哪儿也没去。无聊的时候,我便打理打理那些兰花。一晃就到了晚膳时间。
苑里的丫鬟都去吃饭了,空落落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闲来无事,我便掐了一枝兰花坐在石桌前,把花瓣一片一片的扯了下来。
肚子突然咕~的叫了一声,我用手按住饿的扁扁的肚子。想起中午厨房做了一道桂花鱼,我因为嫌弃鱼有一股腥味,另外吃的时候还要去刺什么的麻烦。所以就不太爱吃鱼。午餐的桌上因为出现了鱼,心情顿时大跌,也就影响了味口,所以今天的午餐,我甚至都没有怎么吃。现在想来,其实鱼的味道也没有那么难以下咽。
肚子又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我也是真的饿了,刚才扯花瓣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现在才发现我竟然用花瓣在石桌上摆了一个大大的饿字。
旁若无人的毁掉花瓣拼成的字!就当做什么也沒有发生过。
院门被打开,一个和我一样大的小女孩探出半个身,东张西望了一下,见无人……呃见只有我一个人。便提着食盒钻了进来,并迅速的把门锁好。
这个和我一样大小的小女孩叫沐儿,是我刚进王宫时,轻尘在民间给我买的丫鬟。我见她长得可爱又和我一般大,所以十分喜欢她,我与她的感情与别的丫鬟相比也要浓厚些。
她不忍心我挨饿,便提着食盒跑了进来。
她一边打开食盒,一边关切的问到“郡主饿坏了吧!我偷偷的去厨房偷了点饭菜过来,您快趁热吃吧!”
看着她把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从食盒里拿了出来摆在石桌上,我感觉我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为了形象,赶紧的把口水咽进肚子里面。
她总共带来了三个菜,翡翠玉蓉包,红烧狮子头和蟹黄酥。都是平时我爱吃的,我又把口水咽了咽。一本正经的问到“你这样做,不好吧!”
沐儿愣了愣,问道“那郡主到底要不要吃呢?”
我想这个问题问的好!雷公不打吃饭人,天大的事也得吃饱了再说。
我提起筷子刚要往蟹黄酥上夹去,脑海里却突然闪现出轻尘生气的模样。我狠下心放下筷子,尽量不去看那些菜。说道“你还是拿走吧!”
沐儿惊讶的看着我“郡主确定不吃吗?”
我点点头“我想这件事也确实是我做错了,轻尘对我施以小惩是应该的。我不想在惹他生气了,所以你把这些饭菜拿走吧!也就一顿不吃而矣,饿不死我的”
我被自己只有八岁的年龄便能说出如此大义的话而感动的一塌糊涂。再看沐儿一脸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下来的模样,我忍不住好笑的推推她“别愣着了,赶快把这些菜都拿走吧!我看的难受。”
沐儿木纳的点点头,又把菜一盘一盘的放回食盒,其间她有不下两次问我“郡主,你确定不吃?”我都相当有骨气的点点头。
事实证明我的骨气没有用对地方!晚上睡觉的时候,由于太饿了竟然翻来覆去的都没有睡着。这种又饿又困的痛苦不言而喻。
我想我今天一共干了两件蠢事,一件是午餐吃得太少了,另一件则是拒绝了吃沐儿带来的饭菜。
正懊悔的时候,房门被打开。借着月光我看到轻尘轻轻的走到我的床前,替我掖好被子。估计也是发现了我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他替我掖被子的手顿了顿,问道“还没有睡吗?”
我点点头!
他又问道“是因为太饿了所以才睡不着吗?”
我想说他终于说到了重点,所以我一个劲的猛点头。
他笑了笑,走到桌前点燃了油灯。房间内顿时亮堂起来。
我被突然点燃的灯光刺激的睁不开眼睛,待我能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他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包用油纸包住的鸡排。他冲我招招手“过来,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椒盐鸡排”
我倏的从床上跳到了轻尘的身边,夺过他手中的鸡排就是一顿猛吃。
他单膝蹲下,用手轻轻的拍打着我的后背,温和的说道“慢点,别噎着了!”
我看着他,这才发现我的身高竟然只和他蹲着的身高差不多。看着他对我一脸的关切,我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差一点眼泪都要落下来了。我努力的忍住眼泪不让它落下来,一边哽咽的说道“对不起!“
“哦?”他一挑眉“你对不起我什么?”
“我不该捉弄那些先生的”我垂下眼帘,一脸的后悔状,但其实并不是对我捉弄这些先生这件事感到后悔,而是我做的这件事惹轻尘生气了,我才后悔。
他把我抱到凳子上坐下,自己则蹲在我面前!以一个大人对小孩关切的态度问道“为什么要捉弄他们?是因为他们教的不好吗?”
我点点头“教我书法的先生曾教我写下女子无才便是德。我想说既然如此,那他们教我又算是怎么一回事,这不是自己掌自己的嘴吗?”
轻尘“…”
我想这样说,轻尘他会不会更生气!于是改口说道“其实也有教的不错的!比如教我女工的那位女先生就不错。也许是因为她太敬业了,在课堂上她只要一拿起针线刺绣,即便我在课堂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然后睡了又醒,她竟然连坐姿也没有变过”我想这样,轻尘他应该不会生气吧!
他看我半响,说道“你是觉得他们教的很无聊吗?”
我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我想若是轻尘你教我的话,我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他轻笑,用手指拭去残留在我嘴角的肉屑“若我教你的话,可不比那些先生。你若不好好学,可是要受罚的。”
我猛的点头,我想这是今天唯一一件高兴的事了。只要可以粘在轻尘身边,既是受罚也是好的。
他可真是个完美的人啊!完美到无懈可击。不光人长的好看,什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能耍的一手好武艺。我跟着他学,自然也就差不到哪里去。
短短七年!我也成了名副其实的才女,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武艺我也能勉强自保了!哦!这个不是他教的,是他在练武时,我偷偷学的。
在这些里面,我学的最好的就属画画了,特别擅长人物画。因为从轻尘教我画画那一刻起,我画的最多的便是他了。他教我书法时,我偷偷的画他!他教我弹琴时,我偷偷的画他!他教我下棋时,我还是偷偷的画他。
刚开始画的不好,只能从我画的画上勉强的看出是个人形,画的久了也就画的越来越像他了。现在连他的一颦一笑我也能绘画的惟妙惟肖。
此时此刻,轻尘就坐在我的对面正全神贯注的用古琴弹奏一曲旷世名曲。
他身后的梅花开的正艳,微风抚过,艳丽的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下。有一些甚至飘落到他的肩头以及琴弦上。
他白衣胜雪,长发飞扬。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流畅的拨动,每拨一个音符和飘落的花瓣一起形成这个世上最唯美的图。
岁月有时候能改变一个人,诸如我!十五岁的我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玲珑的身材更是凹凸有致。但亦无法改变一个人,那便是轻尘!二十八岁的他一如十年前救我时的模样。只是眸子里多了份沉稳内敛。
一曲终!他停下抚琴的动作,抬头看我“你在做什么?”
听到他的问话,我吓的赶紧把纸和笔藏于身后!打个哈哈应付道“沒做什么,呵呵!”
他起身拍掉落到他身上的花瓣!向我走来。
他每向前走一步,我便不自觉的后退一步!握住画笔的那一只手已经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很快我便发向我已经被他逼到墙角无路可退了。他的手已经慢慢的绕到了我的身后!
完了,完了!要被他发现了!我闭上眼,藏在身后的画被我揉成了一团。
“王爷,苏公子回来了!”沐儿适当的出现。我顿时松了口气。天知道我有多紧张!
果然!他收回手对沐儿说道“去请他来馨兰苑“
“是”沐儿看我冲她吐了下舌头,含笑着退下了。
我趁他不注意,把画笔扔到墙角!那张被我揉成一团的画,想了想把它藏到了衣袖中。
“哈哈!丫头,才几日不见又长高了”说话的是轻尘的幕僚好友,苏默然!
十年后的苏默然已经出列了美男的行列,走上了成熟稳重的路线,再加上他喜穿玄青色的衣服,就愈发的像一个邻家大叔了。
我有好几次想叫他大叔来着,但碍于轻尘的关系,我都忍了!因为若我叫他大叔,他和轻尘又以兄弟相称!那我岂不是和轻尘差辈了。我可不愿意与轻尘差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