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冷峻,看着顾凌晔平淡无波的脸道:“没想到你还真的活着。”
而此时的顾凌晔像是没有听到陆西丞的话语一般,继续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到:“只可惜,这三年来,你应该连她的身子都没有碰过吧?还是这么紧……”
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让素华不禁屏住了呼吸。她的脸刷的一下红了,特别是在陆西丞的注视下,她无地自容。
“顾凌晔!”下一秒,陆西丞低吼出声。
京都城门口。
“夫人,看来陆相是不会来了。”丫鬟扶着正在城门口等待的怀樱,焦急地道。
怀樱看着城门口人影匆匆,却没有一个人的身影是陆西丞的,心也不禁凉了半分。
“再等等吧。”怀樱温和开口。
丫鬟却替怀樱着急了,原本和陆相说好今日出发去离越的,可是夫人却在城门口等了正正两个时辰了,陆相还没有来!
“奴婢听说,陆相一大早听到宫里有人来报说华国夫人一夜都宿在了骊山寺,因为担心,陆相一大早便匆匆赶去了。也不知道是为何事这么着急?!连夫人都不顾了!“丫鬟气愤地说着。
下一秒,怀樱的心顿了顿,原来,还是为了她啊………
怀樱轻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嗤笑自己一般。他答应她一同去离越不过是为了敷衍她吧?呵。到头来,他做的什么都是为了殷素华。
怀樱苦笑,看得身旁的丫鬟愣住了,丫鬟拉扯了一下怀樱的袖子:“夫人,你怎么了?”
怀樱回过神来,看到丫鬟紧张地样子,方才意识到自己的笑意有多么晦涩,于是连忙敛了笑意道:“我没事。我们出发吧。”
说完,怀樱便欲上马车。
丫鬟连忙道:“不等陆相了吗?”都等了这么久了……
这时,天空中又落下了飘雪,怀樱仰面,雪花落在她的冻得通红的脸庞上变成了雪水,她晦涩一笑:“不等了。怕是再等,也等不到的。”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丫鬟看着怀樱落寞的背影,替她觉得不值起来。哎,自己夫人从离越千里迢迢嫁过来三年了,且不说陆相是怎么对待她的,就说这岳父六十大寿吧,陆相都爽约了。想必此时夫人的心底一定是凉透了吧。
怀樱乘坐的马车很快便出了城门,她掀开帘子,往外深深地望了一眼,心底还是有希冀希望陆西丞能够赶来的。只可惜,望出去,只有白茫茫的一片罢了。
她苦笑自己的愚蠢,都三年了,怎么能够期盼他在一朝一夕之间改变呢?
骊山。
雪落在了陆西丞的肩膀上,同时也落在了他手里的那柄长剑上。剑身上沾染上了雪花,厚厚的。
顾凌晔一直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陆西丞,他眼底的轻蔑让陆西丞恼怒不已。
素华咬紧了牙关,那句肮脏不堪的话语仍旧在她的脑海里面回荡。
终于,素华再也忍不住了,就在陆西丞和顾凌晔僵持不下的时候,上前厉声对顾凌晔道:“顾凌晔!你以为你还是当初的摄政王吗?!如今你有什么资格在我的面前说出那些肮脏不堪的话?你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素华话语凛冽,落雪下,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然而,素华就算再怎么强大,在顾凌晔的话语面前,她终究是弱者,因为,他每次都会以最狠毒的话语来回击她:“哦?肮脏不堪?不知道华国夫人你是否还记得,昨晚同顾某做了什么肮脏不堪的事情?恩?!”
这句话一出口,素华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她屏住了呼吸,几乎都不敢去看身后陆西丞的眼神。
陆西丞一直缄默地听着两人的话语,终于,他手里的长剑转动了一下:“够了!顾凌晔,如若你再出言不逊,我让你立刻人头落地!”
顾凌晔只是嘴角轻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深深地看着素华。
素华眼神恍惚,她转过身去,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害怕再看下去,她的整颗心都会被分解地支离破碎。
她转过身,眼眸恰好对上了陆西丞。她没有忍住,一行眼泪顺着脸庞一下子流淌了下来。
此时她背对着顾凌晔,所以她可以放心地哭泣,或许,只有在陆西丞的面前,她才是最真实的她。
因为陆西丞看过了她的繁华,也看惯了她的狼狈。只有他,才不会嘲笑讥讽她。
素华的身子颤抖地厉害,终于,陆西丞扔下了长剑,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了素华的身上。
他将素华揽入怀中,拦腰抱起。素华闭上了眼睛,躺在陆西丞怀里的那一刹,忽然觉得很温暖,很安心。
陆西丞看了一眼顾凌晔,在他们为数不多的谈话中,他道:“如今天下已定,我劝你不要逆天而行。”
这句话像是一句警告一般,。最终定格在了那里。
陆西丞抱着素华转身下山。顾凌晔看着两人的背影,心底莫名地抽搐了一下。
他的眼神此时凉薄不已,像是冰封千年的冰川,永久不化。
山脚下,陆西丞放下了素华,素华抬头看着陆西丞,擦拭掉了眼泪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有危险的?”
陆西丞神色凝重,自从三年前的政变之后,素华鲜少看到他的笑意。
“御林军来报说你一夜都宿在骊山寺里,我便猜想你是来找顾凌晔的,所以便赶来。”陆西丞掸去了身上的积雪,淡然开口,神色却依旧凝重。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羽林郎匆匆来报:“丞相大人!”
陆西丞俯视跪倒在地上的羽林郎:“何事?”
羽林郎抬头看了一眼素华,为难地蹙眉,最终还是开口对陆西丞道:“怀樱公主……她……她……”
“她怎么了?”此时的陆西丞依旧是没有把羽林郎的神色慌张看入眼中,只是淡然自若地道。
羽林郎脸色古怪,一下子伏倒在了地上:“怀樱公主在去离越的路上遭遇盗贼,一行一共三十八人,无一幸免……”
当素华听到这个噩耗的时候,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无一幸免……
素华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她愣愣地看着此时的陆西丞,只见他脸色惨白至极,整个人都僵持在原地。
素华蹙眉,心底疼痛难忍。怀樱,那个纯良如斯的女子,就这样没了吗?
心脏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原来,人真的是那般脆弱……
良久,陆西丞才从极度的悲痛中回过神来,他什么话都没有说,拉住身旁的马匹,一下子翻身上马,没有留下一句话便绝尘而去。
素华看着陆西丞的背影,眼泪不禁流淌了下来。寒风中,眼泪流在了脸颊上是刺骨的痛。
“老天爷,你为什么总不能成全别人?”素华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一般,难难开口。
黄昏,丞相府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
素华身着素衣,偕同幼小的皇帝一起来到丞相府的时候,看到了眼前得哭喊的场面,心底更加地痛了。
“陆相在哪?”素华询问家丁,家丁不敢怠慢,立刻带着素华和幼帝来到了后院。
当素华看到后院一身缟素,仰头喝酒的陆西丞的时候,倒吸了一口气。
他何曾这般落魄过?素华咬紧了牙关,强迫自己不流下眼泪来。
彻儿原本拉着素华手的小手一下子松开了,他跑到了坐在青石上仰头大喝的陆西丞身旁,拉扯了一下陆西丞的衣角:“相父,你怎么了?”
陆西丞看到了一脸沉重的彻儿的时候,心底的柔软处被击中,他放下了酒瓶,摸了摸彻儿的头:“皇上知道什么叫做亲人吗?”
彻儿睁着圆鼓鼓的大眼睛,沉思了半晌回答道:“知道。就是像相父这样的人,对朕来说就是亲人。”
陆西丞苦涩的嘴角终于浮起了一丝笑意,素华慢慢走近,她不忍心去打扰这份和谐。
只希望彻儿的童真之语能够让陆西丞早日从悲伤之中逃脱出来。
陆西丞将彻儿抱到了怀樱,轻声道:“那皇上知道,亲人离开你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彻儿皱了皱眉毛,仿佛这个问题离他太遥远了一般,但是,他回答的话语却是惊人的:“我知道!当初父皇离开彻儿的时候,彻儿就像相父一样一直哭。是这种感觉吗?”
这句话,让在场的素华和陆西丞一下子怔住了。
眼前这个孩子才四岁啊,他……他竟然有对顾轩逸的记忆!
素华的眼泪再也克制不住了,或许,这就是彻儿的天资过人吧;也或许,这就是父子连心。
陆西丞抬头看到了素华,他的眼神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多岁,苍老的神色。
素华知道,这么多年了,他对怀樱就算没有夫妻之情,想必也早已有了亲人之情了吧。
这种情,才是深入骨髓的。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这一点,若是怀樱泉下有知,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素华哽咽出声:“若是怀樱知道在她离开后你是这么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你觉得她会开心?”
陆西丞抿唇一笑,笑意凉薄:“在她生时我尚且不能够让她展颜一笑,死后,又有何意义?”
素华被陆西丞的一句话堵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若是我没有爽约,陪着她去离越,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惜啊,说什么都晚了。”陆西丞强颜欢笑,那一笑,刺入素华的心底。
“你说什么……爽约?”那一刻,素华差一点窒息,“也就是说,你是因为来骊山寺救我,所以才爽约的?”
素华真的很害怕听到肯定的答案。然而,老天爷就是这般戏弄人,陆西丞轻笑看着素华:“是我负了怀樱。”
这句话,足以说明一切。
下一秒,素华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怀樱,我们到底欠了你多少……
素华不知道是怎么带着彻儿走出相府的,出门后,素华仍旧没有回过神来。
她没有去拜祭怀樱,因为她知道,她没有资格。
“你们在后面跟着,我同皇上在集市上走走。”素华的声音到现在都是颤抖的,她侧过身子对身后的御林军们道。
“是。”
御林军跟在素华的身后,素华牵着彻儿的小手,茫然地走在车水马龙的集市上。
此时,她的脑中很乱很乱,心底也很怕很怕。
就在这个时候,彻儿稚嫩的声音却一下子将素华的思绪拉了回来,甚至,震惊住。
因为,就在素华黄呼出神的那一刹那,彻儿指着前方响亮地喊了一声:“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