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任淰和周嘉泽的关系公布于众后,他们一起回周家的频率反而减少了,这其中最大的缘由是任淰,她每次面对周家的人时,都有些束缚之感了,哪怕她努力的减少存在感,并且努力的表现出自己一如既往。她以为自己装得挺像,没有想到周嘉泽却将她看穿,他也不明说,只是打电话时先让任淰和周奶奶说几句,之后有由他自己转达周末不回去的意愿。
任淰虽然对他的做法不发表看法,却很满意,他这个“坏人”当得很让她称心,只是往深了想,她又会检讨自己,她是不是有点太矫情了。
这个周末,周嘉泽的目的很明确,第一天教她学骑单车,第二天教她学游泳。缘由是周嘉泽在得知她连单车都不会骑后,不断的嫌弃她笨,为了不让她拉低了他的档次,他决定一定要教她学会。
任淰以为他只是闹着玩玩,谁知道他表现得特认真。一辆单车就放在他的后备箱里,让盖子都盖不下,也不清楚他开车的时候是什么想法。一辆豪华到极致的车,后面载着一女士单车,光想象一下那画面,任淰就觉得好笑。
只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倒没有专门找地点,公寓下面就有一大片空地作为娱乐场所。任淰看着他严肃的脸,小步走过去讨好,“你看这里这么多人,我万一出洋相了,那不是丢你的脸吗?”
周嘉泽表现得特别的仗义,“知道丢脸所以就好好学,这里这么多人,你好意思连个中学生都不如?”
讨好无效,任淰只好认栽了。
周嘉泽还是很具有耐心,稳稳的掌着单车,让她先骑着车。再让她小心的开动,他在后面稳着,让她不要害怕。一切都挺顺利,周嘉泽准备慢慢的放开手,任淰就大叫,“不要放……我怕。”
周嘉泽只觉得好笑,她怎么和个孩子似的。
只是他刚放手,冲出去的单车就向外倒去,他一个箭步跑上去,将单车扶住,她死死抓住单车的扶手,好不容易才稳了下来。
周嘉泽还想说点什么,学习这东西摔几下,准备让她再试试,却发现她的脸色都发白了。他抿紧唇,什么也不再多说,将她扶到一边。她的脸色还是很不好,呼吸也剧烈。
他摸摸她的额头,手转了位置摸着她的头发,“怎么了?”
“可不可以不要学了?”她转过头,眉梢微微弯着,就跟一个小孩执拗的不想吃药一般,可不可以不要?
周嘉泽觉得自己的心理真怪,他是带着一颗一定要教她学会的心思来当“老师”的,可她这样看着她时,他连一点抵抗力都没有了。
“嗯……可以是可以。”他指了指自己的脸。
任淰一下就笑了出来,快速的贴到他的脸上吻了一下。
当她这个动作做完,就发现在他们不远处站在一个小朋友,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直的看着他们。任淰被这纯粹的目光盯得都想挖个洞跳下去,拖着周嘉泽立即就要走,周嘉泽半配合着她,偏偏还要说风凉话,“我们应该秉承着给小朋友解惑美好愿望继续……”任淰狠狠的掐了他一下。
学单车就这样无疾而终了,任淰挽着他的手,就这样沿着小区一路走。周末时人比较多,旁边的长椅上坐着三位老人,在拉着一种她叫不出名字的乐器,似乎只是在电视上看过。她觉得他们真幸福,也不知道自己老后能不能保持这样的活力。
小区里到处都是父母带着孩子,跟着孩子到处跑。
任淰轻轻的一叹,“其实我很怕骑单车,总觉得自己会摔倒。”
“难怪你会摔倒,你都这么心心念念着,怎么可能不成全你。”
她倒没有反驳,“我很小的时候,应该是小学六年级时吧,我爸爸教过我学单车,在院子里骑了好几圈,我从单车上摔了下来,这里很大一片都青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腿,“从那以后啊,我就不喜欢碰这东西了。”
周嘉泽凝眉,很少听她说她小时候的事。
任淰又微微低头,“我很少想起我的父母,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逃避者,会选择性的将不快乐的东西隐藏起来,这样只要不去刻意的想,就好像它不存在一样。”
周嘉泽微微摇头,“这才是最聪明的生活方式,生命的时间本就不长,为何要留给那些逝去并且会让自己感伤的时光?”
话题似乎有几分沉重了,任淰不愿意继续下去,“说说你小时候吧,是不是特别顽皮?”
“我小时候可不顽皮。”他用手半握拳,在鼻下轻轻点了点,“不过很没心没肺是真的。”
“怎么个没心没肺?”
“就是我们班的女生被人欺负了,我就在旁边看着那女生被吓的样子,我会觉得很有趣。”周嘉泽自己也觉得自己那想法大概很奇葩,“不过我二哥和我不同,他就是那种遇到这种事一定会冲上去救的人,于是我就在旁边看他上去打架。”
“你就只看着?”
周嘉泽难得有不好意思的时候,“我二哥很厉害的,我是说揍人。”
“他最该揍的人是你。”
“哎哎哎^……揍我,你就不知道心疼啊!”周嘉泽挑了挑眉毛,“何况我还想让他揍我呢!可惜没那个机会了。”
任淰笑笑,很有些心不在焉。
“你二哥……”
这也不是周家的什么秘密,周嘉泽自己又是个没心没肺的,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他也没有太大的感伤,“他总是喜欢满世界跑,最开始是去各个国家旅游,将他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拍下来,自己制作成图片集,他说要等他老的时候慢慢看……他最后才是在国内到处走走看看……”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在他离开之前,他好像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说什么他要结束他的旅游之旅了。”
周嘉泽自己笑笑,“谁会知道,就那么巧,他说他要去看看他心中最美的C,却遇到了地震……”
任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刚想开口,周嘉泽的手机就响了。他拿出手机,接了电话,从表情和语气中可以看出,他心情不错。
她还没有开口询问,他已经主动说出,“嘉瑶的电话,她明天回国。”
按照周嘉泽的说法是,周嘉翼原本已经毕业,只是在那里继续深造,原因很简单,她喜欢的那个男生也在那里,最近分手了,周嘉翼便想回来了。
任淰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安,却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儿。
任淰睡觉的时候做了一个梦,她一直放在心底,从不曾提及的梦。在梦里,爸爸总是会拿着一个公文包回来,妈妈总是做好一大桌子饭菜,他们一家三口吃着饭,笑着说着趣事。
第二天是开家长会的时间,那天说好的是由妈妈去给她开家长会,到了第二天时,她却特任性的要求爸爸一起去。她觉得那样才是一家人,在电话里,爸爸说他很忙,来不了,但她不依,一定要爸爸一起来,最后爸爸没有办法,答应来学校。
她牵着爸爸妈妈的手,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那天晚上,爸爸没有回家,妈妈说爸爸出差去了。
她一个人在房间里玩,因为饿了,想去叫妈妈做饭吃。她走进妈妈的屋子,却看到妈妈手中拿着一根头发,头发的颜色很重,能够看出染色了。
“妈妈,你干嘛拿着别人的头发。”她很不解。
妈妈的脸色变了,眼眸之中也藏着难掩的情绪,“连小淰都知道这不是妈妈的头发,妈妈还在自欺欺人……”
她听不懂妈妈的意思,就像她后来无数次的猜测过,如果不是她任性的让爸爸一定要来开家长会,爸爸的车上也许就不会残留那一根留下痕迹的头发,妈妈也不会察觉到爸爸的出轨,最后也不会发生悲剧。
梦中的场景迅速的转变,她看到爸爸妈妈都躺在地上,有血……那么多的血。
有一个声音在小声的说着:你不配得到幸福,你不配得到幸福……
任淰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她的动静有些大,周嘉泽迷糊的醒来,打开床头的灯。听到她大口的喘气,脸色很不好,他将她抱在怀里,“做噩梦了?”见她不说话,又自言自语,“奶奶好像说过,手只要别放在胸口,就不会做噩梦了……”
任淰看着他,突然就死死抱住他,然后大哭起来。周嘉泽确实有些手足无措,不明白她这突然的情绪从何而来,只能小声的安抚着,在她平静一些时候,才知道了答案。
他觉得自己心口微微的有些疼,这件事她放在心底很久很久了吧,却要独自承受着,以为是自己的任性害死了自己的父母。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任淰,你听我说,这和你没有关系,你不用自责。”
“如果,如果不是我……”
他将怀里的她拉出来,双手捏住她的肩膀,让她与他面对面,“你看着我,你家的事,你父亲出轨,就是他的过错,你母亲性格太疯狂,才造就了悲剧,这一切与你没有关系,就算不是那样,你的母亲也会从别的渠道知道你父亲的事。你不要将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推,就好像现在一些学生一旦出了什么事,立即有人说是社会的失败教育的失败的脑残言论一样,某些人自己行为不端,与别人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总是指责别人,而不是只去指责那个犯错了的人?”
任淰张张口,似乎想说什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她安静的伸出手,紧紧的将他抱住,“周嘉泽……”
“嗯?”
“你不能离开我,一定不能。”
他轻轻的一叹,怎么觉得和她在一起后,自己扮演的角色重多了,以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现在却要承担着另一个人。这感觉怪怪的,可并不让人讨厌。
她抓着他的衣服,五指紧绷,他一定不能离开,一定不能,她不能让自己真的与幸福失之交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