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爱玲对刘晨星的问题感到很意外,有点不乐意回答,不过既然自己提出来的游戏就应遵守规则,她还是把她和小胖子这关系层给说穿了:“《兄妹》。”佳妮和刘晨星都让这歌名给怔住了,兄妹这二字进入刘晨星脑袋里第一反应就是小胖子跟钟爱玲表白,而且被拒绝了。因为一个正常人没事认什么兄妹呢?不是被拒绝还能怎么着。
钟爱玲接着补充说:“还真想不到你们竟然这样都可以误会,老实告诉你们吧。我堂姐和他哥是两夫妻,前些日子他俩结婚时我才知道的,所以关系就比以往好了点啦。”
这一解释,他们更是震惊,本以为这一问会问出大新闻出来,谁知仅是如此小事,不禁大失所望。
接着是钟爱玲发问了,她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转悠转悠,最后停留在佳妮身上,“佳妮,你说哪个科目最无聊?”
佳妮心想,钟爱玲还真不愧是学习委员,问的问题都是跟学习有关的,可是应景的歌曲在脑里翻了良久也摸不着北,不知怎的突然有首歌曲不请自来,于是佳妮马上脱口而出,说:“《ABC》。”
佳妮的回答也令大家感到意外,她身为英语科代表,原本最烦腻的也是英语,这时tiger崩出一句:“政治课笑而不语!”其实对他而言,别说政治课,任何科目都不会无聊,因为每个科目都可以吃零食,玩手机,传纸条,看小说等等,何来无聊之说?不过政治课的老头,他讲课就像念经似的,所以大家都说假如他出家当和尚,一定会更有前途的。可他偏偏选择了教书,他的倒霉学生每次上他的课就得与周公作一翻剧烈抵抗。
然后到佳妮发问了,“对了,tiger,你对我们爱玲有什么样的感觉?”
Tiger没料到佳妮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可他反应极快,脑袋一转就作出了回答,这个回答使全场都震惊了,如同十万伏特的电流流过全身,特别是钟爱玲,已被电得僵硬石化,如同被点穴一般,他说,《今天你要嫁给我》。
钟爱玲把脸皱得紧紧的,恨得牙痒痒,想到这是个娱乐游戏,又不能动怒,其心情就好龙套演员拍武打片时被主角打得体无完肤,但又不能反击,只好饮恨心头。她小声嘀咕道:“那我宁愿去当尼姑。”Tiger笑笑说,那好,我也当个和尚。
刘晨星和佳妮忍不住笑得东倒西歪。
4人顺着玩了几圈后,台面上的食物也吃得差不多了,准备就要收拾东西走了,在这个时刻tiger脑里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一个问题一直没问的,于是说:“我想问最后一个问题,要让刘晨星你来作答。”
刘晨星觉得tiger的表情有些诡异,不过都是最后一个问题了,就随便他吧,就说,“好吧。你问吧。”
Tiger邪恶的笑容在脸上扩散,他笑着说,我想大家都应该很好奇的了,没错,我自个儿也很好奇,这不是八卦,而是真的值得好奇的一件事,就是——佳妮和刘晨星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的关系呀?怎么老觉得你们那么亲密的。像那些明星情侣的地下情一般,总让人看出一些端倪。
佳妮的脸不知不觉就红了,她嚷嚷着说,大家吃饱了就回家吧,别撑着,下次再聊吧。嘴皮子上是这样子说,可心里却离奇的忐忑不安,如同飞舞演奏的钢琴曲般。
Tiger忙说,别叉开话题了,老老实实交待。
刘晨星也没他们好气,他一字一顿地说。
阳光透过座位旁边的落地式玻璃照射进来,一滩阳光恰好落在台面上,光线好像是被风吹动了一样,轻轻地飘摇着。
佳妮的脸上反射出圣洁的光芒。她也很想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她突然想起童年时他们一起做过的那些无法无天的坏事,她眯着眼睛笑起来了,这时有一个词儿从他的脑海里霍地跳跃出来——命中注定,但她不知道他们俩是否能用这个如此美丽的词来作解释。
其实很多时候也明白对他是怎么一回事——
比朋友多出一份关心,当得知他闹生病了,会有种立刻飞奔到他身边的冲动,但是到了他身边后却依然摆出一张幸灾乐祸的嘴脸,似乎满不在乎地说着风凉话,可是心底其实是满满当当的担忧,比谁都要心疼;要是知道他没按时吃药,她会皱起眉,怒瞪着眼,似乎很生气很生气的样子,厉声强逼他把药吃下,直到他苦着脸把药吞下他才摆出副得意洋洋的胜利姿态;当发信息给他很长时间没得到回复,她会不由自主地焦急起来,像恋爱中的小女人一样胡思乱想,想从前想现在,想他到底在做些什么,然后继续发信息命令他立刻回复他……
比朋友多出一份在乎,在乎他的微笑和眼神,因为他的微笑和眼神已经成为了他生活和学习的动力了;在乎他不经意说出的一句话,因为他的无心有时候很容易使到她伤心;在乎他的一切一切,当她觉得开心时想和他分享,当她感到失落时希望他来安慰,当她生病时希望他来照顾,当他身边出现别的女生她会嫉妒,当他身边出现别的男生她也会担心他误会,当他快乐她也快乐,他沮丧她也跟着沮丧……
比朋友多出一份牵挂,尽管见面比吃饭还多,但每当他不在的时候他的影子仿佛还在尾随着他,天热的时候迎着阳光炽热地想他,天冷的时候躲在被窝里暖暖的想他,想此刻他有没有同样地想自己,如果知道他也正想着自己呢,那她就会心满意足,心情也就立马艳阳天了……
他真的真真切切地融入了他的生活。
已经混乱得分不清是爱情还是友情。
佳妮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永远的兄弟》”刘晨星缓缓地说,然后又补充道:“真的!”
永远的兄弟……真的!
简单的6个字,就如同晴天霹雳,尤其是后面的两个字,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了,正正因为它的简单,不会有误会,而更令它伤人。
佳妮脑袋轰一声,眼眶里一个空空洞洞的眼神像涟漪般快速扩大着。
她忽然想起了多啦A梦中的一段,在一片宽大厚实的云朵上,胖伙穷追着大雄,誓要抓获他痛打一顿,大雄亡命似的一直朝前方逃跑,突然一不留神大雄跑出了这片云朵之外,整个身子被悬挂在半空中,全身胆寒的他不断流出冷汗,露出害怕的神色。他慌乱地朝四周环顾一圈,然后小心翼翼地俯低身子向下望去——“啊——”长长的,慌张的一声呼喊,然后整个身子箭一般往下坠。
假如一直不朝下面望去,那么就永远不会掉下去了。
这一刻,她眼里的画面像化学反应般一触即发,在视网膜中熊熊燃烧,烧得迷失了所有方向,一片迷离。
心底里曾经羽翼丰盈,神采飞扬,现在一点点被抽取出来,变得空白一片。
浮游在眼眶的画面,一个接一个闪烁不熄。
过渡间辟哩啪啦的响个不停。
永远的兄弟……真的!
永远的兄弟……真的!
永远的兄弟……真的!
佳妮这个秋末出生的女孩,天蝎座。她的爱很深很深,浓浓的化不开,像天蝎的毒液一样。可她不会将自己的爱轻易地暴露出来,只是偷偷地躲在角落里,然后就这么一直专注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那些细微的举动都像线一样牵动着他的心,经不起大力一扯,否则会彻底散架。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傻,真的很傻很傻。过去总是回味着跟他发过的信息,一遍一遍地温习,比做功课还要勤奋,注意力往往在某些暧昧的字眼上突然停下来,然后开心得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每每看见他与别的女生嘻哈调笑,心里总是起疙瘩,蓦地才发现原来有时候这么一件很小的事也可以折磨人很久,令人变得好小气;有的时候觉得被他骂的时候也可以很开心,因为他心底里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啊,怎么会不开心呢;总是莫名其妙地希望能够吸引到他的注意,吸引到他的关心,因此常常做出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或许故意跟别的男生友好些来引起他的妒忌心,或许故意瞎编些伤心的事想让他来安慰,或许故意一小段时间不理他希望他赶快明白自己受到他的冷落了……
真的很在乎他,每次看见他的笑脸,自己也会不经意地笑起来。一个人的时候会想他,可不敢太想,因为一想到他就会心跳加快。在乎他回信息的字数多少,在乎他回信息的时间长短,在乎他对别人的态度有没对自己的亲热……
有时候心里真的会想,这世界真的存在生死轮回吗?那么他们是上辈子的夫妻吗?
而现在的她彻底散架,掉入这无穷的黑洞里了。
离开了麦当劳,佳妮没和大伙一块走。她独自离去了。
公路上,车流湍急。尽管已是秋天,但阳光如同烈焰般铺天盖地地投落下来,整个路面阳光闪烁。
路的两旁高楼林立,斜斜地打落下大片大片的阴影。
街头上人头汹涌,每个人的步履明快,形成多条人流,像是一条条挣扎着蠕动的幼虫。有人这么说过:这个城市太善变,人和事,没有丝毫确定感和安全感。就好像你做足了准备,还是跟不上它的步伐。
佳妮一路默默走在高大的阴影下,整张脸覆盖在阴影当中,眼睛直视前方。一束清亮的光线从拐角处僵硬地打来,碎裂不堪的阳光散落在棱角分明的脸上,闪烁着耀眼光芒,虽然依然是白昼,可女孩深深的瞳孔里好像有无边的星夜。
有时候嘴角太沉,让它弯下去好难;有时候眼眶太浅,把眼泪含住好难。
忽然间,一颗眼泪砸落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理会。然后被阳光迅速蒸发,没有一丝痕迹。
只是感情的封琐区内依旧荒烟漫草。
这时,手机音乐突兀地响起。
对岸传来刘晨星熟悉的声音,你怎么突然就走了?
熟悉的声音,在烈日的暴晒下,浓郁而芬芳。好像延续着过往的时光一样。
佳妮忽然忘记了说话。
只知道一直一直倾听着,倾听下去。
汽车的喇叭声,发动机的震动声,车轮走过路面的摩擦声,行人的说话声,店铺里放出的音乐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交融卷杂,通过无线电,一直穿越到另一端的话筒,只有一个声音,吵杂声。
“喂——”
“……”
“佳妮,你回过头来好吗?”
“怎么了?”
“回头便知。”
佳妮顺从地轻轻地回过头去,刘晨星站在远处,眯着眼睛对她笑,一边快步走过来,一边在电话里唱着刘德华的《心只有你》:
回头便知
我心只有你
沿途路斜
爱却在原地
平凡日子
令我一再度回味
想你
思想你
心只有你
佳妮听着听着破涕为笑。刘晨星走到她面前,温柔地对她说:“我又发现你今天突然变成了考试试题了——莫名其妙的。”
“哪有!”佳妮不停地眨眨眼,害怕刘晨星发现她刚才流过眼泪,“对了,你刚才在麦当劳说什么《永远的兄弟》!”
“哦,我就随便说说而已嘛,呵呵,其实我最想说就是我刚才唱的——《心只有你》”
简单的一句话,佳妮的心情也变得艳阳无限了。
她轻轻地抡了刘晨星一个粉拳。
17年的时光,一直很单纯很单纯,不知从什么时候在心里开始种下了一颗爱的种子,慢慢地发芽,蓬勃地生长,一直小心翼翼地照料着,一直担心着它会不会突然夭折,会不会突然枯萎。可是当它生长得越旺盛,自己的内心就越害怕,就像你越在乎一个人,你就越害怕那个人不在乎你。直到有一天,突然你发现这颗种子已经深深地在你心里扎下了根,它轻微的举动都可以牵动到你的心,它的根源源不断地吸收着你的水份,直到你感到心疼,直到你感到眼泪像要流出来了,否则干涸的心将要枯掉了。这个生长的过程令人痛苦过,令人挣扎过,甚至令人流泪过。
真的很想知道当花朵盛放的一刻,会美得怎样?灿若星晨?还是香气弥漫?
无论怎么,她都明白,当它盛开的时候,就会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一切都是甜蜜愉快的。
当佳妮和刘晨星回到麦当劳前的车站时,tiger和钟爱玲已经上了公交车,对tiger而言这回他们不知道是走了什么屎运,车上竟然刚刚好有两个空位子。但车子仅刚刚开往第一个站时,上车的人便将整部公车塞得满满当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