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应峰
下班回家的路上,遇见一个边走边拉二胡的“流浪艺人”。他拉得很美,时而行云流水,时而洋洋洒洒,时而哀婉缠绵,时而如泣如诉。他离开的时候,我竟怔怔地站在原地望了好一阵,直到他忧郁的背影渐去渐远。我想,他或者是个感情受挫的人,或者是个为生活所迫的人,但最终他肯定是个放不下琴声、放不下心中梦想的人。
“流浪艺人”的背影,让我想起了19世纪法国伟大的音乐家柏辽兹。1828年,英国肯勃尔剧团来到巴黎,在奥德翁剧院演出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罗密欧与朱丽叶》、《李尔王》、《奥赛罗》等剧。当时24岁的柏辽兹看了27岁的爱尔兰女演员斯密森的演出后,在感觉莎士比亚对他“有如一阵雷击”
的同时,感到美丽的斯密森对他“也是一阵雷击”。但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斯密森没有接受他的求爱,并明确地告诉他:“没有比这更不可能的了。”
对柏辽兹来说,这无疑是沉重的一击。虽然后来柏辽兹和斯密森度过了一段美丽时光,但还是以失败而告终。柏辽兹的第二次婚姻,则更显得冷酷而不幸。他曾经的好友瓦格纳与李斯特私下谈到柏辽兹的第二任妻子时说:“一个恶毒的女人可以毁灭一个辉煌的男人。她心里高兴了,却让男人很狼狈。”
贫困的生活,加上贵族社会对他音乐的漠视以及情感上的屡屡受挫,自1842年起,柏辽兹不得不多次往来于比、德、奥、捷、匈、英、俄等国,旅行演奏自己的作品,名副其实地过起了“在流浪中生存”的生活。
流浪的旅途中,柏辽兹创作了大量辉煌、嘹亮的音乐,也谱写了大量含蓄、宁静的作品。两种风格最集中地体现在他的《安魂曲》中。只是柏辽兹的音乐当时不被人所接受和理解,这使他格外伤心。直到《幻想交响曲》被李斯特等音乐大家认定是藏在浪漫主义标题后面的古典杰作之后,他的音乐才被完全认可。 瓦格纳曾经这样评价柏辽兹:“贝多芬的精神飘逸到了他那里,这正是他非常向往的。而一旦他拿起笔,血液中法国人的自然奔放就开始起作用了。应该说,柏辽兹的音乐本质上是民族的、法国的。”
柏辽兹的成就不是靠天赋,而是通过不懈的努力,在流浪中找到了生命的方向。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成名后的一天,一位青年音乐爱好者来到他的家,演奏自己的曲子,征求柏辽兹的意见,并想拜他为师。不料,柏辽兹听完他的演奏后毫不隐瞒地说:“您根本没有音乐才能,我这样痛快地给您这个结论,是为了使您赶快放弃音乐,另找出路。”青年人听了,从头冷到脚,满怀羞愧和不安,垂头丧气地走出了柏辽兹的家。他走到街上时,柏辽兹却从楼上窗口探出头来,高声地向他喊道:“我不改变我刚才的评语,但我得补充一句,大师们当初对我也这么说。请记住您和我当初一模一样,知道吗,一模一样!”就这一句话,足以说明柏辽兹当初为音乐付出了多少。
在柏辽兹的世界里,旅途上的漂泊和流浪,是幸还是不幸,已是一目了然。“在流浪中生存”,不仅磨砺出了举世闻名的伟大音乐,也为我们造就出了独一无二的流浪音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