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想起若干年前一首很嘻哈的歌:“我要去桂林啊,我要去桂林,有时间的时候我却没有钱……有了钱的时候我却没时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很多人、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分明美好的事情,由于我们条件的暂时不允许而搁浅,一旦我们回过头来,条件允许了,现实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岁月忽已晚,我还是心里装着那份火红火红的美好吧,至于血淋淋的现实,全当它成了一枚朱砂痣。
所有的时间都该用来安度
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去了童年时候长大的土屋,坍塌的房梁,剥落的一层层土坯,在一块砖头上,赫然躺着一只优盘,还是很时尚的那种,可以伸缩。
我在并不怎么晴朗的清晨醒来,上班的路上,街道两旁落了一层清霜,我一路思索着夜里的梦,不知道有着怎样的隐喻。是怀旧?还是督促我写下这段文字?仿佛是,仿佛又都不是。我只知道梦里,那只光鲜的优盘丝毫没有蒙尘,躺在阳光里,安然地度着生活。
我恍然大悟,那只优盘是在提醒我,珍惜时光,别让自己过的那么累,像一只优盘那样享受时光的储备和新生吧。
有记者在《黎明之前》的主演吴秀波时,他说:“我当过‘愤青’,我当过自以为是的艺术人,我当过特屌的演员,我当过很多莫名其妙的人。我现在知道我是我父母的孩子,我是我孩子的父亲,我知道我还没有真正找到我可以不畏生死的信仰,我知道人的一生不光有人开着机器喊‘开始’和‘结束’,我知道有晴着天的下午和阴着天的早晨,我知道所有这些时间我都需要安度”……
是啊,所有的时间都应该用来安度。有太多的人带着太多的面具,太多的头衔沉重地走过生活,导致面容扭曲,脖颈歪斜,心灵也在重压下变得不堪重负。想一想,回归生活的本初多好。作家冯唐曾经这样解嘲生活,他说,“亲爱的,一切如常看,一切会如常。混蛋些,看淡些。”
是啊,这个“亲爱的”,说的正是你,正是我,正是我们。
做个“混蛋”的人,并不是真的不正干、蛮干胡搅,而是随意一些,捋顺一些,平直一些,过刀面锣对面鼓的生活,不打折,不绕弯,不做作,不纠结。
平淡,然后把生活一路送入平坦。
阳光融融的清晨,带上妻儿去乡下踏踏青,看看父母;周末的午后,陪孩子一起欣赏一段童心萌动的动画片;吃过晚饭,陪妻子逛逛街,买买日常所需的东西……你就会发现乡下的草很绿,带着香;动画片很好看,能挖出许多童年的梦呓;街道的夜景很美,美的直逼幸福人的眼睛……
有人说,青春是用来挥霍的,我想,只有傻子才会断章取义的去照做。这句话的本意其实也是告诉我们,要享受生活的乐趣与安然,别等到无花可折。
所有的时光都应该用来安度,而不是用来荒废,更不应该用来挥霍。让生活蒙尘的人是邋遢的人生,给生活五花大绑的人是畸形的人生,大把大把地透支的生活更加可怕,那就是暴殄天物了!
每一朵浪花都应该供我们汲取,每一声鸟鸣都应该供我们收藏,每一件花衣服我们都应该穿给自己看,每一盘美味佳肴我们都应该亲自去做且品尝。
生命是一双美丽的靴子,我们不光要穿在脚上,还要永葆它的锃亮。
打盹就老
有时候,你会发现,你才在年华的树下打了个盹儿,然后,就老了。
有人说,年龄如窗口白鸽,看着它远去,却束手无策。
多无奈的句子啊,像那些少年的某个清晨,我们沿着墙根向郊外的田园走去,藏在草间的那些露珠打湿了我们的裙摆,裹在腿上,一阵透骨的凉。
面对年龄,我们每个人都无力回天。作家颜桥说:“一生比一圈牌还短,洗完这桌,下辈子见。”换作往常,娱乐人生是一件多么诡异俏皮的事情,用在时间上,却这么令人揪心。
年华逝水,我们爱轻叹啊,其实,我们别叹,一叹,时间就会揭你的短。时光揭短的方式很多,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发觉自己老喜欢说“以前”,你会离不开镜子,你会花大把的时间和金钱泡在美容院里,你会偷偷翻看老公的通话记录,你会为穿一件什么样的衣服出席宴会而发愁,你突然发觉自己越来越胆小了……
年华越老,人心越冷。太多的人喜欢煨着回忆的汤汁取暖。
那些年轻时打雪仗的日子,那些雪地里奔跑的人;那些对着狂野高歌的豪迈,那些篝火映红的面庞;那些积攒勇气跑去花店抱着一束玫瑰出来的羞涩,那些如花的年岁;那些为朋友庆生时点燃的红蜡,那些嘤嘤的祝福;那些写情书为爱情充饥的日子,那些递纸条的忐忑……都如蜂蝶一样,翩然飞走了,我们在打着灯笼寻找翅膀扇动空气时留下的芳香。
我曾在中药店见过碾药用的碾子,把所有名贵的中草药都放进去,然后,两只脚放上去来回滚动,那药很快就称了粉状。其实,旧时光何尝又不是这样呢?那些我们童年时分玩耍过的街巷,那些初恋季节偷偷约会的破旧电影院,那家记录了初吻的咖啡厅,以及举办婚礼的那家教堂,都被放进了时光的碾子,顷刻间成了一地无法捡拾的粉末了,我们再难复原它们原有的样子。
洁尘说,提笔就老。多形象一个比喻,笔尖还没有和纸张吻上,思想都老了,想说什么,已经不知从何说起。其实,用提笔来形容时间翻脸的速度已经不适合了,现在的人哪里有那么多有闲情雅致提笔呢,纷忙的生活让现代人太容易困乏,所以,他们爱打盹,一觉醒来,云变了,风变了,面容变了,唯有不变的是那份向往年轻的心。
在时光的罅隙里打个盹儿
在浮世里生活的我们总要有所依恋,就像树懒总会抱着它所喜欢的几棵树不肯松开爪子。有所依恋的生活,犹如花开,蜂蝶不邀自来。
窗前,妻儿酣睡,我就着晨光读一本名叫《心似一朵莲花开》,在文字为我们织就的锦缎里,思想如上了弹簧床,上下蹦跶,每每达到一定的高度,总能看到不一样的景象。犹如乘桴浮于海,浪尖、漩涡的沉浮里,我们了然不一样的风韵。
读过不少关乎心灵的文字,这本给了我别开生面的感觉,好像站到山巅,红日喷薄,山顶上的马尾松上,沾着晶莹的露珠,山下的村庄里,炊烟袅袅,山坡上,牧童轻吹一管短笛……一派清新扑面的生活气息。文字很简明,却很爽快,读来如闻一串苏格兰风笛的旋律,我们的思绪多是被这样的文字牵引着,在美和善的五线谱上,思绪哪吒闹海。
故事是文字架构的小社会。作者为我们讲述的故事,多数并不复杂,我想,这是有原因的。看到这样的一本书,我可以想到,这样的文字是被审美的竹筛子过滤过的,生活的腐朽和阴郁被驱赶殆尽,呈现在筛底的,全部是闪烁着光芒的珠翠。
这是一个文医致用的时代,整个社会角落里浮躁的心绪太需要一把梳子来梳理。作家阿来说,文化必须给人以心灵的塑造,要对世道人心有建设性的引导,我给团队提出的要求:第一要美好,至少要向往美好;第二要丰富,要有利于读者更全面准确地认识他所身处的这个世界;第三要有思想,要能帮助读者去思考。
关乎时间和心灵的文字如落在心田里的春雨,润物无声。我说这些,又不是说这种文字的出世,而恰恰是说的是入世。性灵为文,而没有跳开生活作文,而是沉浸在生活的深处,从生活的枝端摘取感悟,然后把丰收的景象以“队列”的形式呈现给我们看。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每每翻阅关乎时间和心灵的书,几页之后,总会想起荷叶炒饭的香。那是铁板炒出来的炒饭,有着洋葱、里脊肉的浓香,一粒粒肥硕的大米如女人的裸体躺在铁板上,这是令人大快朵颐的事情,也是很诱人的事情。好在还有荷叶在,让我们的日子不沾油污,清水一冲,又是清灵灵的一片荷叶。
荷从不包庇,生活从不隐瞒真相。酸甜苦辣,喜怒哀乐都一一呈现在眼前,不穿衣戴帽,不粉饰化妆,但是,往质地里看,还都是“朝阳”的。
每个人都拥有左右手,也都有左右心房。一边是用来耕耘,一边是为了休憩。在喧嚣的人潮里奔涌的人太累,按理说,累是容易使人入睡的,但是,我们看到这个社会总有人在午夜失眠。
修炼一份如荷一样的心境,在时光的罅隙里时不时打个盹儿,是件多么惬意的事情。
一个早间,母亲开始在厨房里忙碌,妻子在洗漱,女儿还在床头酣睡,女儿才几个月大,我羡慕这个小精灵,她可以把世间一切的喧嚣婉拒在她的酣眠之外。
其实,在俗世的怀里,我们每个人都如婴孩,在心灵的襁褓里静静地安睡,一张一翕的呼吸里,藏着生命中最美好的律动。我想,和孩童的酣眠一样美妙的,还有一件事物,那就是安宁一如莲花一样的文字。
一首歌的时间
在小酒馆,我遇见了一个中年女人,怀抱着一束花,望着舞台上一位年轻的帅哥歌者黯然神伤。
我是约了朋友在这家小酒馆的,朋友还未到,中年女人见我也一个人,便与我搭讪,我们聊了几分钟后,女人点了一首歌,名字就叫《一首歌的时间》,她听台上那个年轻人唱,唱得她两眼泪汪汪的。
看穿戴,中年女人珠光宝气,俨然一副富婆状。
我主观猜想,中年女人和台上这位帅哥歌者一定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然,她不会望着台上的帅哥一动不动。
我说,这男孩唱得真不错,你们认识?
女人摇动,说,不认识。
看到我的有些讶异,女人继续接着说到——
其实,我有个儿子也和台上的这个男孩差不多大,儿子很小的时候,丈夫就离开了我,我一个人拉扯着儿子长大,儿子24岁,他也很爱唱歌。2年前,他在这家小酒馆遇见了一个心仪的女孩子,然后两人恋爱了。我见过这个女子,浓妆艳抹,一脸痞气,我一看就不喜欢,但儿子却很满心欢喜。
我家儿子是名牌大学的音乐系毕业,是个音乐高材生,获过很多大奖的那种,而这女孩只是街舞培训班的一个教练。我怕女孩的社会关系复杂,就给儿子谈心,说让儿子与她断了联系,并安慰儿子说,普天下的姑娘多的是,何必非在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儿子说啥也不肯,第二天,便领着那女孩在这座城市消失了。
我发动了所有的亲朋友好,找遍了儿子能去的每一个角落,都杳无音讯。这时候,我感觉到,儿子是彻底远走他乡了!
儿子出走的那些日子,我哭红了眼泡。每天窗前望眼欲穿,院子里稍有风吹草动都疑心是儿子回来了,每次却都是一场空欢喜。
三个月后,我从儿子的一位同学那里得知,儿子在丽江的一家酒吧打工,用微薄的收入供两个人生活;又一个月后,我听说,儿子和那个跳街舞的女孩结婚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气得肺都要开花了。怎么养了这么个不肖子。
由于我彻底伤透了心,就有意屏蔽了关于儿子的消息,直到今年春天,我接到了儿子的电话,儿子的声音非常虚弱,说,他想我了,但是,要我去见他。
听到儿子的声音,我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心急火燎地赶到儿子所在的城市,才知道儿子已经住进了医院,血癌晚期,所剩时日已经不多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如同五雷轰顶,昏了过去。这时候,我才发现,怎么没有见到那个浓妆艳抹的儿媳,我问儿子,儿子才对我说了实话,那女孩是他一个朋友,是商议好了骗我的。
原来,一年前,儿子就知道了自己得了这个病。为了怕我害怕,更怕我倾尽了家财来给他看病,最终还是于事无补,儿子就选择了逃避……
在一个春天的午后,儿子走了。弥留之际,儿子给我留了一封信,再三跟我说抱歉,并希望我能找个老伴儿来度过余生。
刚才我点的那首歌,是儿子最爱唱的一首歌。儿子说,人生就是一首歌,他要在优美的旋律里潇洒走过。
中年儿子说,她想儿子的时候,就到这家小酒馆来,这里是儿子以前经常演出的地方。中年女人说到这里,声音哽咽,泪眼婆娑。
我瞬间对那个已然不在的小伙子表示由衷敬佩。
擦干了眼泪,中年女人最后对我说了个秘密,她说,其实,她的儿子并不是她亲生的,她一直没有告诉儿子这个秘密。
她还说,儿子给了她一个至高至洁的孝心,她要还儿子比原配还要原配的母爱。
有炊烟的地方就是天堂
故乡的井沿上,一群手抱《圣经》的阿婆在安详地唱着圣歌,那些日子风和日丽,圣歌缓缓,如山泉一样在日子深处流淌,圣歌唱毕,阿婆们会从井里提上来一桶水,然后,做祷告后,各取一碗痛快地喝下,如吃圣餐。
我也曾喝过这种水,甘洌清凉,仿佛浓缩了大地深处的无限虔诚在里面。
然后,我发现阿婆们还会把喝剩下的半桶水用来浸泡手,她们各伸一只手在桶里,从上方看这只桶,一双双手,或布满皱纹,或皮肤松弛,或青筋毕露,但在这桶水的浸润下,仿佛有了丝绸一样的纹理和光滑。
阿婆们在泡手的时候,最喜欢讨论的事情总是关乎一个词:天堂。
这些阿婆们,没有太高的文凭,充其量也就是上过初中,有的上的是私塾,还有一些是文盲,她们不会说出牧师嘴里那种如散文诗一样精致的句子,但,她们说的都是朴素的箴言。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总是关乎天堂。
有的说,天堂就是天天都有小葱拌豆腐的地方,我超爱吃这些白白嫩嫩的小东西,吃下去,心里总觉得无限安稳,我觉得,心里一静,天堂就像大伞一样罩在我的头顶上。
有的说,天堂就是有海的地方,我家老头子一辈子都想去海边,我们这边是大平原,哪里会有海呀,我家老头子春头上还说要划着小船儿,和我一起去海边儿钓鱼呢,没想到没熬过春天就走了。老头子临走的时候告诉我,他要去海边儿钓鱼了,我想,那一定是个好地方,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给他做最爱吃的红烧鱼。
有的说,天堂就藏在我小孙子的摇篮里,你不知道那个小家伙,吃饱了就睡,睡的时候还在梦里笑,我想,他一定是梦见了上帝,在摸着他头顶上的那撮小黄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