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散》即古时的《聂政刺韩王曲》,讲述的是聂政之父为韩王铸剑,因误期被杀。聂政成年后誓报父仇,故宫行刺,未遂而逃。后于山中遇仙人授予琴艺。苦练琴技十年,而琴艺精绝。后鼓琴于城墙下,路人都对他的技艺赞不绝口。韩王闻之,招其入宫鼓琴。政藏剑于琴内,于鼓琴时刺死韩王。他不愿意露身份连累家人,于是自剥面皮而自尽。宫廷想调查他的身份,曝尸于市,悬赏认识他的人。他的姐姐听说此事后,念政为父报仇,甘愿牺牲,自己又怎能苟且偷生,而让弟弟的声名埋没,于是前往相认,给四周百姓讲述了聂政为父报仇之事,宣扬其孝义,而后自杀身亡。
袁皓琛和柳冥君所在亭中,响起悠扬的乐曲,时而低沉时而高昂,既有“跻攀分寸不可上,失势一落千丈强”又有“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飞扬”之声色。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这二人水平都远超寻常之人,围观的一众长歌弟子不能从琴曲中分辨优劣,只好将目光集中到花圃中的知音花上。
“看!又一朵盛开了!”一名长歌弟子激动的叫到。
“算上这朵,袁师兄周围已经盛开了十八朵了吧,反观那边一朵都没有绽放,这差距颇大啊。”
“那是,也不看看袁师兄是谁的弟子,韩非池先生可是得李白前辈的真传,而袁师兄又是韩先生的亲传弟子,怎么可能不厉害。”
柳冥君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对眼前的知音花也视而不见,一心一意放在这首《广陵散》中。而莫问亭中的袁皓琛也是全力而为。
林洛衣身边的赵宫商微微叹息:“袁师侄太想证明自己,过于心急,心态上已先输一筹,甚至还发挥不出自己原本的水平。现在就看这边能否成功演绎这首曲子吧。”
沉寂在美妙乐曲中的人们,渐渐激动起来,一曲过半,袁皓琛周围的知音花已经盛开了足足九十多朵。而柳冥君周围的知音花,如同入眠般,毫无动静。
曲风一转,从怨恨凄恻,即如幽冥鬼神之声。邕邕容容,言语清泠。变得怫郁慷慨,又亦隐隐轰轰,风雨亭亭,纷披灿烂,戈矛纵横。一直以来的压抑心情似乎一扫而空。从琴音中,人们似乎看到聂政一剑刺死韩王,仰天而笑,十年忍耐,一朝畅快。
及至琴曲之高潮,柳冥君周围的知音花如梦初醒,以柳冥君所在相知亭为中心,如潮水般绽放开来,朵朵鲜花如壮士,纷纷抬首挺胸,快意十足,众人看来这朵朵绽放的知音花便如聂政大仇得报时的笑靥。
不用去数,胜负一目了然,长歌弟子还处于震撼之中,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欲扬先抑,这位小兄弟在情绪和节奏的把控上,高出袁师侄一筹,怕是离第四层次只差一点机遇,一丝明悟。”赵宫商评点说。
琴曲终时,袁皓琛看着对面那遍地盛开的知音花,一时五味杂陈,默默无语。
韩非池不知何时出现在袁皓琛身边,说:“此次绽开的知音花一共一百三十七朵,我记得你之前可是超过三百朵。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输并可耻,输不起才是懦夫行为。随遇而安,万事不可强求。得不到的才永远是最美好的。”
袁皓琛失魂落魄的跟着韩非池走出莫问亭。而另一边的柳冥君却是没有动静。他这一次赢的并不轻松,可谓用尽全力,毫无保留,而压力之下,他有了一丝明悟,似乎就差那么一点,好像伸手便能抓住,又仿佛远在天边。
林洛衣正准备上前,却被赵宫商拦住,“别惊扰他,他可能进入一种明悟的境界,这种机会十分难得,不能被外界惊扰。”
林洛衣闻言,面露喜色。然而此时,天空不知从何处飘来朵朵乌云,忽然狂风大作,暴雨来急。
“不好!”赵宫商看着突变的天气,急忙转身离去,片刻后又赶了回来,只是手中多了一把古琴,正是‘大圣遗音’。一旁的崖牙明白了其用意,也将自己的琴取了过来。
一处屋檐下,二人弹起了《菩提证道曲》,此曲乃是赵宫商偶然所得而后带回长歌广为传授,有极强的清心静气,凝神聚意的效果。
“古脉弦歌”赵宫商、“九变玉徽”崖牙以极强的内力催发,悠扬的琴曲甚至盖过了风雨之声,二人正为柳冥君的明悟保驾护航。
嚯嚓一声惊雷,柳冥君差点从顿悟状态惊醒。不远处袁皓琛看见此景,一咬牙,拿出‘水月无心’,顺着赵宫商的节奏加入了弹奏。一旁的韩非池看见,微微点头,有如此气度,明月入怀才可能成为一代琴道宗师。
有袁皓琛带头,周围的长歌弟子纷纷效仿,取出了自己的乐器,或笛或琴。众人以内力催发的合奏之声甚至盖过风雨雷电。一处高楼之上,一位俊秀男子看见此景,甚为欣慰,“我长歌门下弟子有如此胸襟,何愁长歌不兴!”此人正是长歌门主,‘四指流云’杨逸飞。随后他取出静水流霆琴,加入了合奏。
《菩提证道曲》的声音盖过了世界一切声音,直抵柳冥君的内心,那一丝疑惑,渐渐烟消云散。在长歌门众人的帮助下,顺利跨入音律第四层境界‘无我有境’。
这场雷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当柳冥君醒悟过来时,一众长歌弟子已经散去。当林洛衣告知之前发生的一切,柳冥君也对长歌门人的气节深感佩服。正欲当面致谢赵宫商时,却是早已不见对方踪影。
雨后的长歌,空气清新,景色怡人。林洛衣正带着柳冥君前往万卷楼,林洛衣的大哥‘白玉濯心’周宋正在此处。周宋本为周墨长子,却对经商之道毫无兴趣,后来结识了杨逸飞,互为知音。他对长歌门书香卷秀之气很是喜欢,时年十八岁的周宋不顾家人的阻拦,辞别了父亲,与杨逸飞一同南下,在长歌门担任看似普通的教书先生。
“之前我跟大哥提起你救我的事情,大哥表示如果有机会定要当面见见你,表达谢意。”林洛衣解释说。
万卷楼外,传来朗朗书声,“孟子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
周宋及一众弟子看见林洛衣一行,纷纷停了下来。既为林洛衣兄长,周宋长的也是秀美非常,更有一种书香气质,甚为迷人。
“洛衣,这位就是柳冥君,柳公子?”周宋问到。
“是的,大哥”
“果然是玉树临风、清新俊逸,难怪舍妹挂念的紧。”周宋笑道。
闻言,林洛衣面色微红,而一旁的其他人却是炸开了锅。周先生这位妹妹可是大家心中神女般的存在,看向柳冥君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敌意。
“先生,正好我们准备吟诗作乐,不如请这位公子一起吧。”一位名为李长鸿的弟子建议。
柳冥君闻言,一阵无奈,知道自己又有麻烦了。“客随主便吧,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
看见柳冥君答应了,周宋也是很满意,他正好看看柳冥君的学识。
“嗯,既然如此,不若就以刚才书中提到的‘恻隐之心'为题吧,诗体不限,韵律不限。”周宋说到。
听闻题目后,众人都微皱眉头,陷入思索,李长鸿率先拿过纸笔,写下《望北》“日灼焦土尘如烟,战火纷飞年复年;愿取千岛湖中水,灌溉北乡万亩田。”
周宋看罢,赞赏道:“应题应景,后两句,写我长歌弟子虽处于南方安稳之地,却不贪图享乐,依然忧心北方百姓,誓要为黎民百姓贡献自己的力量,恻隐之心,可见一般。”
柳冥君并无好的想法,环视四周,却见一只蝴蝶围绕着一朵矮小的白色野花翩翩起舞,而那野花周围还盛开着其他名贵花朵。灵光一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拿过纸笔,写下《蝶怜花》“不香不艳不熟识,问蝶何故作相思;我怕此花无人赞,来年不发第二枝。”
......
从万卷楼回来已是旁晚,当柳冥君得知林洛衣准备为自己引荐的人的身份时,也是兴奋无比。那人正是结束了永王行宫一事后,回到长歌暂住的李太白,作为大唐之人,何人不仰慕这位‘诗酒剑月’于一身的谪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