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吴麟进了房屋关上门后,巫师寻思片刻,便相邀谢海和谢中靖一众去后堂招待。
来到后堂,巫师作为酋长夫人自然坐在上座,谢海七人则坐于她两边下座位置。酋长夫人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早已明了谢海不是省油的灯,故差了丫鬟上茶以礼相待,准备好好与谢海会晤一番。
“久仰谢海先生大名,今日得见,真乃三生有幸!”
酋长夫人的态度比之前面可谓天壤之别,见惯了人情世故的谢海虽不好于此,但见其是巫师,又是鼠太白部落酋长的妻室,谢海自当收回先前的傲慢,回之以礼。
“夫人过夸了,在下不过臻日部落普通族人,不足挂齿。”
“话可不能这么说,虽然谢先生未能在臻日部落谋得将领长老等职,但以谢先生过往事迹以及和东野家族的交情,能来到我区区一个两千余人的小部落,那无疑不令我鼠太白部落蓬荜生辉啊!”
谢海老练的苦笑一声,刚想该回些什么好,坐在对面的谢中靖便按捺不住站起了身,对着上座的酋长夫人问道:“酋长夫人,能否告知三公子口中当年随大公子一起回部落的女子现在身在何处?”
“中靖,不可对夫人无礼!”谢海见酋长夫人因谢中靖的突然问话变得有点愁疑起来,故马上开口化解了这一层似有若无的禁区尴尬。
酋长夫人看过谢海一眼,心想这谢海真真不简单,竟能反应极快的打了圆场。
为了不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也为了避开这个话题,酋长夫人问向谢海:“谢先生,这位是你侄儿?”
“嗯,是我那过世已久的弟弟独子,名叫谢中靖。我早年因少不更事离开了滕桑部落,而我那弟弟和弟妹命薄,在我侄儿很小的时候便双双离开人世,所以我这侄儿生性略带一丝不羁,还望夫人见谅。”
谢中靖对谢海的介绍颇为不满,但在谢海眼神逼视之下,谢中靖只得坐回到椅子上。
谢海接着又道:“我谢海现在虽是臻日部落中人,但出自滕桑部落的事实绝不敢忘。这次带着侄儿和故人之子前来,一是感谢鼠太白部落两年的关照,二是为了见一见我弟弟的养女,沉雁!”
谢海故意将沉雁二字断开,且加重了不可回绝的声调,其强势之意图已十分明确。
一听谢海这般硬朗的话语,酋长夫人更显愁色,思虑良久,终于开门见山道:“既然谢先生执意要见沉姑娘,我再婉言相拒,未免就太不近人情了。只不过沉姑娘现在并不在部落当中,所以想见上一面,怕是要等些时日。”
“只要能见到,等多久都无妨。”谢中靖喜出望外的看着酋长夫人,满脸的激动。
凌希五人见这酋长夫人总算松了口,承认了沉雁的存在,心中自不必说都是极为欣喜的。
而谢海却高兴不起来,看着手持法杖,端坐于上座的酋长夫人,其脸上的深思熟虑,让他闻到一股不祥的味道。
从初始的避讳到再三的闭口不言,不管是心直口快的吴麟还是酋长夫人,都让谢海感觉到其中不为人知的一面,也许不是顾虑到臻日部落和自己本身的关系,参照之前的态度,这酋长夫人指不定会将自己一众灭口也不尽然。
也罢,酋长夫人既已妥协,谢海心知再咄咄相逼下去,只会坏事,故拱手谢道:“那就有劳夫人安排相见之时了。”
酋长夫人僵硬的挤出一丝笑意,点头应然。
随即酋长夫人转头看向旁侧站着的丫鬟,说了几句好生招待谢海七人休息的话后,谢海七人便跟着那名丫鬟离开了后堂,只剩下陷入深思的酋长夫人安坐于上座,久久不能自拔。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暮色照了进来,宣告黑夜的临近。
望着门外静谧的金黄岁月,酋长夫人轻声一叹,缓慢的转过头,执起手中法杖对着桌上那盏油灯默念了一句咒语,那油灯便燃起了灯火。
酋长夫人正看着发出火红色光芒的灯芯出神,门外忽走进来一男子,呼道:“娘!”
酋长夫人微微一怔,寻着声音看去,当年蝙蝠部落救下滕桑部落余下众人的吴炎正一脸狼狈的走了过来。
“今日战况如何?死了多少人?”酋长夫人冷静的问道。
浑身沾满血迹的吴炎走到酋长夫人跟前,擦了下脏兮兮的脸,如实道:“战况还好,死了五六十人而已,爹和二弟还在城外驻军把守。娘,我都听说了,沉雁......”
“炎儿。”酋长夫人叫住吴炎,起身撩起袖子在吴炎脸上擦了擦,气馁道:“放弃吧,沉雁不是你能驾驭得了的,况且,她那大伯还是臻日部落中人。”
“那又如何?”吴炎抓住酋长夫人的手,满脸不服:“只要沉雁从了我,别说数千里之外的臻日部落,就是我们西南之地的风狼部落我也敢与之抗衡!”
“不可胡言!这两年来你费尽心思百般讨好,但沉雁待你如何?你应该心中有数,其傲性难驯,早该有了了断。不如,将其公之于众,告知世人,交给十大部落处置吧!”
“不行!为了我们部落能够登顶大陆之巅,沉雁是我不可或缺的重要棋子!”
“炎儿你心怀大想,娘不反对,但你也得明白量力而行,适可而止的道理,如若不然,等着你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而并非你所臆想的雄霸天下!”
“娘,你和爹从小不就是教育炎儿要有雄心壮志吗?怎么今天这么反常?”吴炎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母亲。
酋长夫人也被自己的话给震惊住,当年的育子之道,全凭盼子成龙希望吴炎日后有所作为,却不料如今竟成了他野心勃勃的罪魁祸首。
“炎儿啊,你二弟性情耿直,疏于城府算计,难成气候,而你三弟虽然聪颖过人,但年纪尚幼,加上他秉性纯良,很容易受人蛊惑蒙骗,也就只有你有能力继承父位,可是,你就不能舍弃放逐天下之心,满足于一个鼠太白部落酋长之位吗?”
“满足?”吴炎忽的笑了笑:“娘,你是懂我的,两年前我尚可只想吞并周围三个部落就可,但沉雁的出现,让我有了更大的抱负和计划!”
吴炎见酋长夫人还欲对自己进行一反常态的劝说,便马上掉头走去,边走边道:“娘,你累了,休息去吧,接下来就让炎儿来处理一切。”
鼠太白部落以东位置十里开外的小山坡上,一间简陋的茅草屋坐落于此。
已换好一身干净衣裳的吴炎走至茅草屋门前,回头看了眼星空下尽收眼底的四个部落,带着一脸无奈叩响了茅草屋的木门。
“雁儿姑娘。”
屋里了无动静,但吴炎却并未选择离去,他知道,沉雁白天喜欢在这个还算平坦的山坡上练剑,晚上则足不出户,待在屋里进修她秘密的风灵人实力。
以往白天来时还能与沉雁说上几句,晚上碰壁是必然,但吴炎从不会因此动气,哪怕隔着门说上几句也好。可今天不同,吴炎必须见上沉雁一面才行!
虽然知道能把谢海等人的事情瞒过一时,但来时的路上吴炎早就想好,与其等着被谢海闹腾而找到沉雁,不如直接向沉雁坦白来得干脆。而且,吴炎心里的算盘早已打好。
“雁儿姑娘,我可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难道你就不想听听?”
“有话就说,用不着拐弯抹角!”沉雁不厌其烦的声音从草屋内响起。
“呵呵,雁儿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啊。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消息,就是你那弟弟带着他大伯以及滕桑部落另外几个年轻人来找你了。”
沉寂,如同黑夜死一般的沉寂,就连躲在暗处的虫鸣都好似没了声音一样。
突的,草屋木门被打开,一头蓬松的长发,更胜两年前精致白皙的瓜子脸,以及毫无改变漠然一切的神情,沉雁,站在了这间简陋窄小的茅草屋门口。
“你说什么?”沉雁淡淡的问着,脸上的漠然依旧,但深邃的双眼中仍流露出几分关注。
吴炎笑道:“两年来,能在星夜当空下见到雁儿姑娘的美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还是第一次。”
沉雁没有理会吴炎的调侃,在她心里,一根看不见的弦正牵动着她的身心,让她只想确认刚才从吴炎口中听到的话。
吴炎见沉雁不语,又自顾笑了两声,转身走到茅草屋门前的平地里,眺望了一眼苍穹上的星月,然后垂目看向灰色月光下的四个部落。
沉雁跟了出来,站在吴炎身边,冷冰冰的看着他。
“雁儿姑娘,两年了,我待你之心,天地可鉴!”吴炎感慨万千的自言自语道。
沉雁没有搭理,只一心想从吴炎口中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两年的相处,吴炎对沉雁的脾性也大致有所了解,见她仍不言语,只好接着能惹起她开门一见的话题继续说道:“雁儿姑娘是聪明人,我没有直接带你弟弟过来,所怀心事你应当能猜出点什么,对吧?”
看着吴炎转向自己的奸笑嘴脸,沉雁感到厌恶至极,但他话里的意思,却让沉雁不得不忌他三分。
“如果你胆敢用他来威胁我,那你试试!”
“哈哈哈哈,当年你不就是因为怕他和滕桑部落的其他人丧命,所以才肯跟随我回到部落的吗?怎么,两年时间就让你这个姐姐变得不在乎弟弟性命了?”吴炎大笑,一脸自信满满的模样。
“是吗?当年的我实力不足以杀掉你带来的几个三明境界随从,所以只能言听计从的跟随你回到部落,但是现在,我不仅达到了三明境界,风灵人的实力也水涨船高,对三明境界所拥有的无色天罡正气再无半分惧意,你觉得我还会听你摆布?”
“什么?!你竟然修炼到了三明境界......”
吴炎膛目结舌的看着沉雁,不仅对她能如此年纪就突破第十重境界,升至三明境界深感惊恐,更让吴炎无法相信的是,沉雁竟说出了对天罡正气不屑的话。
虽然两年里沉雁每天沉醉于修炼之中,但吴炎对沉雁的话还是半信半疑,只是细细想来,如若沉雁所言属实,那她就真的能够肆无忌惮的无视自己,无视整个鼠太白部落,甚至这片低洼之地的另外三个部落她也可以不放在眼里。
转念一想,暂且甩开对沉雁的恐惧心理,吴炎筹划了两年的欲望和计划也随之得到了空前膨胀,谢中靖一众的到来,是福是祸,就看自己如何把握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