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中,美男爹爹已单膝跪地,捧着金盘举过头顶,朝沐珈蓝的方向朗声道:“谢大人!”
“褚郎起吧。”沐珈蓝满是笑意地走了过去,示意一旁的刘茹取下托盘,便将自己手里的娃娃放到了他怀里。
褚千回初初抱了婴孩,手臂肩膀和背脊都僵硬的很,似乎怕自己一个动作不慎,或用力太重了,弄伤了幼小的孩子。沐珈蓝见了,干脆张开双手从他背后拥了过去,人半靠在俞千回脊梁上,两手握住他的手腕,轻缓地合拢,放到襁褓最合适托抱的位置。
大厅里的气氛一下子热辣起来,几乎所有的女大人们都在边上起呼喝叫好,男大人们则多幽幽地看着这亲密的一幕,眼里不免羡慕。沐沉香也在一旁看得眼中冒光,手上的果脯“刷”一下掉到了桌上。这地方的风俗着实让她大开眼界啊,沐沉香咽了下口水,见一边的画音两眼不离大厅里的美男美女,早忘了身边还有个小姐要伺候,也就不再麻烦,自己找了桌案上的一方丝绢擦干净手指。
等沐沉香又吃了三颗糖果,那对美男美女才终于分开。沐沉香也不麻烦自己再去看那两位公子了,今天这火扇得已非常足够。
沐珈蓝扶起美男爹爹,却并没退回座位,只让美男爹爹抱了孩子站在那里。沐沉香听到身边的画音声音有些发颤地喃喃:“难道,难道,是要收义子?”
收义子?沐沉香不懂这里习俗,不太好接话,但眼见画音一副受刺激很深的样子,作为她的主子,她觉得有必要缓和一下她的情绪,于是沐沉香伸手扯了扯她衣服。可画音毫无反应,沐沉香有些无奈,刚想站起来些再唤唤她,突然画音捂嘴叫道:“啊,真的真的!小姐,你看你快看!收义子!大人收义子了!”
随后,沐沉香就被突然弯下腰的画音抱了个满怀。好在画音的动静在如今嘈杂一片的大厅里并不显得如何,否则她不被拉下去打几巴掌才怪。不得已,沐沉香顺着画音的手往那大厅中间又看了过去。
此刻的大厅里,已多了几个人站着,最眼熟的是随她一起入府又消失了的周一喻,她身后还站了三个三到六、七岁的男娃娃。真是收义子?这里的规矩生了儿子还要同时收义子的?
但凡有不太合理的做法出现,必定是有缘由的,沐沉香的脑子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搂着她的画音已经激动的快哭出来了,身体大半的重量压到了沐沉香身上,沐沉香抿抿嘴,好吧,她的确是个忠心的,便也不挣脱,正好让画音的身子挡挡她身后侧一直不断传来的犀利目光。
周一喻在下面说了几句话,几个幼龄的男孩子一一朝沐珈蓝跪拜,然后又侧了侧身子去拜美男爹爹,沐沉香听到他们的嘴里整齐划一地说着:“爹爹在上,孩儿给您磕头。”
看来,这收义子也分收在谁名下的,沐沉香拍拍画音的手臂,道:“你又多几个小主子了。”
画音此刻无心去关注沐沉香的本意,轻轻摇摇头说:“小少爷往后有他们照顾,不必离乡背井,大公子也不必担心了。也只有沐大人这样的身份,才敢在见甄的当天就收义子……”
沐沉香默了默,果然啊,这收的义子就是为了以后送皇子去做人质时候,替代自家儿子陪着去的。这样的义子自小教养起来,吃穿用度不差多少,气度见识也不会太差,陪衬皇子算是好人选。否则,皇帝怎么可能一点不管自己亲儿子,真任由那些随便抓来的人一起过去敌国?总要有几个能干可靠的拿得出手的。再说了,大殿上一干重臣,谁家有几个儿子几岁,不止在一国之中,估计国外的也都了解清楚的很,太不给面子,那是不行的。
沐沉香点点头,这样看来自家爹爹和这奶娃弟弟的确算受宠了。
大厅里的喧嚣并没因为褚大公子被送返座位仪式告一段落而安静下来,气氛反倒更加热烈。倒是激动的画音终于恢复了正常,站直身子和沐沉香道了个歉,在那边欢快地擦擦眼睛,整整头发。
沐沉香不能确切体会她的兴奋高兴,只觉得美男爹爹即便显得受宠了些,也依旧脱离了她原有思维中男子应有的待遇。
沐沉香闭上眼,让自己不去想起以前。她牵挂的人、牵挂的事都已成了遥不可及的云烟。
“小姐。”画音在喊她。
沐沉香睁开眼,见一个面生的小厮捧了玉盘站在她的案前,盘中放了一只与玉盘明显是一套的精致玉杯。
这是?她有些诧异,转头看看一旁的画音。
画音见自家小姐一副茫然求助的样子心里又好笑又着急,暗道谁让这位小姐脾气大,把那两位周家公子赶走的,现在好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她犹豫了一下,俯下头在沐沉香耳边轻轻地说:“这是座上的少爷们……仰慕小姐,愿与小姐相识,所以派人送来的。”
画音嗓音细小,兼她担心自己的话被别人听到,传出去成了沐家二小姐是个土包子,连这些都不懂,于是她刻意压低了声音,谁想适逢大厅里吵闹,沐沉香本有些心不在焉,就完全没听清楚她说什么。画音暗暗擦了下额角的汗,又略提高了声音再说了遍。
沐沉香这回听清了大半,又生性利落洒脱,哪想到顾及这些古时官家子弟们的小心思,既然没完全听清,自然要再确定一下,顿时就把画音的话放大了说了出来。“什么?仰慕?”
于是,周围五十米之内,都听到了她的这句问话。
四处眼光投射过来,直把画音弄了个大红脸,眼见沐珈蓝和大公子的目光也扫了过来,她不敢再多说,只匆匆咕哝了句“周家公子”又朝沐沉香狠狠点了点头,便站直了身子,低下头,一副恪守本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