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泽被夏沫带到月光城已经两年。
两年里,夏沫就一直陪在若泽身边,陪他疗伤,想各种办法逗他开心,对他百般的好。但是,若泽心里却始终放不下妹妹。不知道若恩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
因为苗疆地处塞外,机关重重,把守森严。若泽几次想要出走寻找若恩的下落,都带着一身的伤被城卫带回来。直到夏沫答应派人帮若泽打探妹妹的消息,他才最终同意暂时住在城中。可奇怪的是,不论夏沫派出的人手如何到各地搜寻若恩的下落,都只是徒劳而归,杳无音讯。
两年的时光一晃而过,月光城城主夏迎紫初见若泽就甚是喜欢,因为夏沫的关系,两年间与若泽朝夕相处,也见识到若泽的为人谈吐并非等闲。见夏沫对若泽芳心暗许,便一直将若泽当作亲生儿子一般栽培,更是希望日后若二人成婚,月光城交由他们来共同管理,自己也便放心了。只是若泽总是心有挂念,迟迟推脱。
孟老爷生前就一直希望自己儿子能够有担当,有勇有为的做一番事业。若泽在月光城的两年,一直帮助城主打理城池,解决城中的纷乱,维持月光城的安宁和安全,也算是把父亲生前的心愿,在月光城里实现了一把。
因为当年是自己中毒的缘故而丢了妹妹,两年的时间里,若泽立志要学习医术。他饱读医书,也天资聪慧的把苗疆的草药、蛊术、医理学的差不多,这点倒是让他怀疑,自己可能生来就不是经商的材料,倒适合踏踏实实做个医者。但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却总是把自己关在书房,谁也不见不理,独自的画着妹妹若恩的样子,今天也不例外。
“若泽,你随我来。”
夏沫在若泽的书房门口来回踱着步,好像有心事一般,喊了他一句就匆匆走了。若泽放下手中的画笔,拂袖随夏沫而去。那纸上,依然是他此生唯一画过的女人清丽的面庞。
“夏沫,你找我有事?”
夏沫背过身,一摊手,把手心里的晶莹玉镯显给若泽看。
“这里,也许有你要找的人…”虽然不乐意,但是谁叫我心疼你呢?
“这是...?”什么宝物?晶莹透白,看它的时候还微微闪过一道光芒。
“这是天水环。我生下来便一直戴在身上。说也奇怪,我娘说这是失传很久的上古神物,应天琴守护者紫韵仙人的配物。具有灵力,可以感知人的踪向。我们派人出去寻找若恩下落这么久了,却毫无音讯,所以我想,也许可以试试这个。”虽然夏沫犹豫了很久,但终不忍心看若泽整日把自己关在书房,还是把天水环拿了来。
“所以...它可以帮我找到若恩?”真的假的,你不要骗我。有这么好的东西,不早一点拿出来!若泽一脸的难以置信。
“恩...”夏沫若有所思的点着头,说:“我本是不想用它帮你。总以为你一直待在我身边就好了。但看你闲下来的时候,终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作画,睹物思人,忧愁都锁在眉间与纸笔之上…”夏沫欲言又止。若泽,我只希望你能明白,我对你的心意,是想让你快乐。
若泽把头微微转向一边不敢看夏沫的眼睛。他深知面前这女子对自己的好,可心里却总也放不下另一个人。这妹妹,虽不是父母所生,却早已经和自己的命运联系在一起。怎能轻易放下?
“若泽?”夏沫见若泽迟迟不作反应,又轻声唤他,“只是,若要启动这天水环,则需要你所寻之人的贴身物品作引。”夏沫见若泽面露难色,迟迟没有接茬,自己便也清楚,这是个若泽无法满足的条件。
“其实…你的一滴血也可以。只要是同一血脉,也算是可以作为媒介了。”夏沫心想,当年你们兄妹二人分开的突然,贴身之物你没有也罢。但滴血认亲的事情,总可以有吧?
同一血脉?这天水环还真是让人处处碰壁啊!若泽眼里才刚有了希望,就又暗淡了下来,“可,我的血,和她的,并非一脉...”他一字一句的吐出这句话来。
夏沫的心也沉了一下,看着若泽眼神里的悲伤。这一瞬间,她反而更期盼他们是亲兄妹。如果是,理所当然就可以帮他找到若恩,也好让他们兄妹相认,帮若泽淡去些忧愁;如果不是,这日夜的相思和挂虑,又是为何?难道若泽对若恩她......夏沫赶忙摇摇头,劝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免得再徒增什么烦恼。
“所以你的天水环也帮不了我了…”若泽的惋惜恰到好处的把夏沫拉回现实。
看若泽一下子那么失落,夏沫的关心还是胜过了她心里的担忧与妒忌。所以才会在若泽转身离开的瞬间,一把抓过若泽的手,轻轻按在天水环上。
“也倒未必。听娘说,只要求的人意念强大,仍然有可能驱动天水环的灵力!”说罢,夏沫翻开若泽握住天水环的手,闭上眼睛,扣了一个咒印唤出竹箫。她在若泽左手手心轻轻画了一个圈,强光刺眼而来,无数晶莹的鹅黄色光片便落在天水环上,好似给天水环镀了一层薄薄的金粉。天水环周身一亮,一道光柱从手环中心投射出来,映在二人面前,形成一道光幕,轻薄,却足以让人看得清楚。
店铺林立,贸易兴隆,酒楼、茶馆、医馆各式商铺错落有致,早市、夜市昼夜相连不息。街上形形色色的人个个旁若无人,摩肩接踵,这不是旁的,此城之繁荣,全天下独有一处。
“这是...”
“京城!”
两人对视一笑间,几乎异口同声。
“若恩怎么会在京城?”若泽挪开紧盯着光柱的眼睛刚好对上夏沫的眸子。看得夏沫不禁心里一悸。就好像此时此刻,眼前的人说什么自己都会去做,做什么自己都会答应一般。
“夏沫,我要去京城走一遭。确定若恩是安好!”
夏沫看着若泽那终于有了一丝喜气和盼望的脸,心里是说不出的安心。
“那你还会回来吗?”
那你还会回来吗?两年里,每次若泽提出要去找若恩,夏沫都会这么问。多少次,若泽都只是摇摇头或者沉默。直到他第无数次因为出不了苗疆的天险而摔得遍体鳞伤,只剩下半口气被城卫救回来。夏沫不怕照顾他,也不怕等他醒来时那焦急的心,却最怕有一天会再次问出“你还会回来吗?”这句话。
又一次的,若泽只是低着头逃避开夏沫期许的眼神,不敢对上她那紧锁的眉头下一双清澈的眼眸。
夏沫见若泽再一次选择沉默,便沉不住气追问,“可是这天水环只是映出了京城的景象,京城之大,到哪里去找?而且,如果她现在过得很好呢?也许,她已经嫁为人妻生儿育女了呢?你还要去打扰她的生活,让她再想起那段不愉快的往事吗?”
即便她嫁了......若泽眼里突然添了几分怅然,“只要见到她一切安好,我便心满意足。”
夏沫明白。这,便是若泽能给出的,最接近于“我还会回来”的答案了。
“那好,我陪你一同去!”
若泽回身看向夏沫,这次却是夏沫低了头,不敢看若泽的眼睛。“没有别的意思。苗疆的天险,你自己过不了。”
若泽心里一惊,有种说不出的释然,也第一次觉得,夏沫不再是两年前那个天真又霸道的少主,而只是一个有着自己心愿的平凡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