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雅叹了口气:“儿大不由娘啊,你别看她一副舍不得我的样子,其实就是打定了你会说服我的主意才放心跟语歌走了,要不也得跟你一起缠着我。不过,你们可得经常回来看看我这老太婆,别小两口的日子过舒服了就忘记我。为了给向晚治病,西区的房子早卖了,赵岩曾偷偷告诉过我,我们背的那些债是你在临走前替晚晚还的,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现在又要把她这么大一个包袱扔给你,阿姨谢谢你。”
方一诺慌了:“阿姨您千万别这么说,我能重新跟向晚在一起,您还肯成全我们,是我该谢谢您才对。您放心,我一定会让您找回那个健健康康的向晚。”
“嗯。”孙雅笑着点头。
坐了一会儿,方一诺满意地走了,孙雅送到门口回头时,眼泪终于忍不住留了下来。
她的女儿,吃了那么多苦,终于可以看见幸福了!
周语歌由于刚刚高考完在假期中,也没什么事,所以跟林向晚一起留在幼儿园陪小朋友玩着,准备下午林向晚下课了以后送她回去,没想到却看到了方一诺。
她跟小朋友玩累了往林向晚的班上去,刚拐了一个弯,却发现她的教室门口立着一个高大帅气的身影。那不是方一诺还是谁?刚要上前打招呼,她顿住了。方一诺全神贯注地看着教室里的人,好像外界的事都与他无关,全世界就只剩下他眼中的那个人。
周语歌当然知道他看的是谁,林向晚的钢琴声缓缓从教室里传出来,伴着小朋友们稚嫩的歌声,完全引去了方一诺所有的注意力。她都能想象到教室里的林向晚带着温暖的笑容熟练地弹着钢琴,在一群小天使中成了最亮丽的一抹颜色。忽然,周语歌很羡慕林向晚,弹着琴什么都看不见的她肯定不知道,现在正有一个人默默地站在角落,拼尽所有的温柔看着她。
晚姐姐,就算你什么都看不见,方一诺也会是你生命里最闪亮的那双眼睛。
周语歌笑了笑,看来今天林向晚已经用不着自己了。于是转身离去。
“叮铃铃……”
下课铃响了起来,小朋友们调皮地跟林向晚说了再见后都争先恐后地离去。整间教室就只剩下林向晚一个人,她熟练地收好钢琴,起身,沿着熟悉的路线摸索出去,刚刚走到门口,却感觉到跟往常不太一样,伸出去的手突然就被一双宽厚的大手拉住,下一秒把她的小手完完整整包住。
“一诺。”林向晚笑了。
“你怎么知道?”方一诺有些意外,温柔地笑着。
她只是笑,并不回答。他的一切,她好像都知道呢。
“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回家。”说着搂住她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林向晚心里暖暖的,笑着由他去了。
回去的路上方一诺给林向晚拨了孙雅的电话让她跟母亲聊了一会儿。挂了以后林向晚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我这是被我妈给卖了?”
“难道不是某个人热切期盼的结果?”方一诺打趣。
“方一诺!”车厢里某个人气急的喊声响起。
到了华首别墅,林向晚本来以为方一诺叫了外卖或是会带自己出去吃饭,结果等了半天却等来一句“今晚我给你做饭。”,吓得她一口将正在喝着的水吐了出来。
直到厨房传来“噼噼啪啪”的响声,林向晚才确定方一诺真的不是开玩笑。
“你确定你做的能吃吗?”林向晚毫不客气,摸到厨房门口幸灾乐祸。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你能不能还没见到成果就一副嫌弃的模样?”方一诺边笨拙地切着菜边抱怨。
“能,等你把厨房点了我就高兴了。”林向晚继续不给面子。
方一诺于是直接放弃和她的交流,专心致志地做着饭。
林向晚靠在门口,鼻子酸酸的。方一诺是何其骄傲的一个人啊,去到哪里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就是这么一个优秀的人,为了自己,可以放下所有的身段洗手作羹汤。林向晚,遇上方一诺,你何其幸运!
林向晚是看不见方一诺做的饭的色泽怎么样,但味道却让她吃了一惊。
“你确定这是你第一次做饭?”她失明以前的水平也只有他这么好。
“所以说,林小姐,今天给你上的一课就是,永远不要低估别人。”方一诺骄傲地说,自动忽略现在静静躺在厨房垃圾桶里的牺牲品。
瞧这尾巴翘的,林向晚心里暗暗鄙视了一把。但嘴上还是说着:“您教训的是,小的记住了。”
方一诺更是开心了,夹了菜就往林向晚的碗里放。
吃过晚饭,方一诺带着林向晚去附近的公园逛了一圈,回来后刚好月亮也悄悄爬了起来。他打开落地窗,拉着林向晚的手来到宽阔的阳台,领她坐到那张宽大的摇椅上。
“哇,你什么时候买的?跟我家的好像啊。”林向晚摸到自己坐的是摇椅后就兴奋地问,她不记得以前这里有摇椅的。
“从你家搬来的。”方一诺看到她惊喜的表情很是满意,其实是今天他在林向晚家里看到有一张摇椅,孙雅告诉他林向晚喜欢坐在上面晒太阳,于是他就把它搬了过来。
“你真小气,重新买一个会死?”林向晚笑着骂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早感动得一塌糊涂了,她这个人,念旧。而他,刚好知道她想要什么。
方一诺懒得理她的口不对心,于是按下桌子上的播放器,柔和的音乐缓缓倾泻出来,环绕着这大大的阳台。
他一把抱起林向晚,挤到摇椅里,两个人就很暗昧地坐在一张摇椅上。
“你……”
林向晚红着脸刚要挣扎,方一诺的手指就放到她的嘴唇上,轻声说:“嘘……听音乐……”然后理所当然地搂过她,把头枕在林向晚的肩上,一副陶醉在音乐世界里的样子。
林向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然后也靠了过去。
“喜欢现在的工作吗?”过了很久,方一诺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的短发开口。
“挺喜欢的,就算我眼睛看不见也没有影响。赵岩介绍的,同事们很照顾我,跟小朋友在一起,感觉不是在工作,而是在放松。”林向晚聊着她的这份工作,忽然想到什么担心地问,“你该不会这都不让我做了吧?”
“喜欢就做吧,我不反对。”方一诺没多大的反抗,“再说,我又不工作,咱俩总得有一个人养家不是?”
说到这个,林向晚心里担心了很久的问题终于问出了口:“你……你不回美国,那……伯父和方家的事业怎么办?”
“这可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班上的小朋友吧,如果还有精力,要不咱俩造个小朋友?”方一诺的痞子气又来了,一边对她动手动脚一边逗她。
“你别转移话题!”林向晚虽然被他说得红了脸,但正事还是得说。
“晚晚……”方一诺也正色了,“如果要面对我爸,这一次,你能不能不再放开我的手,坚定地站在我的身后。不管我爸提出什么要求或是做出什么样的威胁,我都希望你不要动摇,这是我唯一的请求。然后,所有的事都交给我,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出现像一年前那样的事了。”
林向晚沉默了,许久没有开口,就在方一诺以为她又退缩了的时候,林向晚的声音传来。
“一诺,还记得双星池吗?我曾说过,就算没有指引,我也能回到你身边,虽然我曾经以为这个诺言永远都实现不了了,但现在我们在一起,我就做好了承担所有后果的准备。你那么辛苦地在为我们的未来争取,我怎么可以拖你的后腿,既然我发现这辈子只要离开你,自己的人生就没有意义了,那我也愿意为了我们试一试。一诺,原谅我一直故意忽视一年前你的挽回,原谅我一直逃避我们之间所有的感情。现在,我不逃了,我会乖乖待在你身边,只要你不赶我,我就永远都待在你身边。我真的找回了你,虽然有一点漫长,但我回来了。”
方一诺激动地抱紧了怀里的人,把她的头扣在自己的胸口:“晚晚,谢谢你肯回来我身边……”
他知道林向晚肯迈出这一步有多么不容易,他想只要她肯跨出这关键的一步,以后无论多难,他都有勇气面对,幸亏,这一次,她没有让他失望。
而林向晚在方一诺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定,她以为再见到他,就算不为十一年前的事也为现在自己的样子而只能选择躲避,但只一个晚上,她就明白了,有些人,你越是逃,他就越刻到你心里,不能自已。既然这样,那就随心而去吧。正如她以前在书里看到的话一样:“去见你想见的人吧。趁阳光正好。趁微风不噪。趁繁花还未开至荼蘼。趁现在还年轻,还可以走很长很长的路,还能诉说很深很深的思念。趁世界还不那么拥挤。趁飞机现在还没有起飞。趁现在时光还没有吞噬你们的留念。趁现在自己的双手还能拥抱彼此。趁我们还有呼吸……”
“一诺,从今以后,我们俩,好好的……你说好不好?”林向晚慵懒地赖在他的怀里,在他的胸膛发出闷闷的声音,一直传到方一诺的心里去。
“嗯,好好的。”方一诺答应,从此,他别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