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一个男孩很喜欢一个女孩,但因为男孩犯的一些错误,他们俩分开了。分开之后,那个男孩很后悔,他发现自己其实心里最爱的还是那个女孩,所以决定回去把女孩找回来。等他找到那个女孩的时候却看到一个和自己很像的小男孩,惊讶之时,那个女孩出现了,她告诉他那是他们的孩子,男孩很兴奋,想把母子俩接回去一起过上幸福的生活。可是,女孩还没有原谅他,不肯跟他回去,还不准他在女孩有生之年见他们的孩子。男孩很伤心地发誓在没有女孩的允许下不会再回国,作为对自己当初的错误的惩罚,他没有见儿子独自回去了。在异国他乡日复一日地受着思念他们母子的煎熬,希望有朝一日女孩能原谅他然后一家人团聚。这一等就是十几年,等到他的孩子都恋爱了他还没有等到爱人的原谅,而他却抵不住思念,想看看他最爱的人和他的孩子过得好不好,于是就让他的妹妹去找找他们,看看能不能跟她商量商量共同抚养孩子。没想到妹妹找到她却被误会成回来抢她的孩子,死都不肯让他跟孩子见面。他的妹妹只能跟那孩子偷偷地见面,直到有一天她接到哥哥的电话说跟那孩子谈恋爱的女孩提出了交易,他心动了,为了见孩子,他决定按那姑娘说的做。于是妹妹按哥哥的指示疑惑地找到那个姑娘,却意外地发现那个姑娘的母亲得了很严重的病,姑娘为了救母亲才不得不做出那种事情。本以为事情就那么简单,没想到在后来,妹妹居然发现跟不可思议的事实,其实这一切都是孩子的母亲精心安排的一场阴谋,她早就知道姑娘的母亲等着器官移植,而她,恰好能提供,因为……孩子的母亲已经到了癌症晚期。这件事就只有那姑娘和她知道,她提出会把器官给姑娘的母亲,条件就是帮她完成她的计划,那个报复她爱的人的计划。后来,妹妹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可事情发展的速度已经来不及阻止这一切了,毫无选择的,妹妹和那个无辜的女孩,瞒着所有人,帮她完成了这场在以后的生活中足够报复那个曾经抛弃她的人的阴谋。姑娘劝动了孩子去国外看父亲,等孩子被送出国后,她把他给她的财产转让书换成放弃抚养权的自愿书,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身上背负的仇恨也完美地转嫁给了她的孩子,还有那个无辜的女孩,她的下一代,也不得不继续着她的仇恨去折磨她曾经最爱或是生前也爱着的他。”
方柔说出这一切后看向沙发上的人,方一诺紧紧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于是方柔继续说道:“小姑跟你讲这个故事的原因是想告诉你,其实这个故事的出发点就只有一个字,就是爱。因为那个男孩爱那个女孩,所以他承受了与亲身骨肉的生离之痛,只希望换来女孩的原谅。他在女孩离开后消沉了很久很久,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找到女孩请求原谅,可他没想到女孩宁愿自己一人辛苦拉扯他们的孩子也不愿原谅他,这对他的打击是很大的。他等了一辈子也没等来女孩的原谅,所以当他知道女孩去世的消息时就已经去了半条命,但他还有他们的孩子,所以就算那孩子怎么误会他,他都忍着,就当做是在偿还他欠她的债。他爱她,爱到她离开后再也没看过其他女人一眼,爱到知道她去世的那一年悄悄在他们结婚时住的地方种了一大片女孩喜欢的花,爱到容忍了他们的孩子从出生到现在从未喊过他一句父亲。而他们的孩子因为爱他们,所以无法接受自己的母亲被自己的父亲逼死的事实,只能把所有的责任强加到自己身上,一味地责怪自己若不是当初偷偷跑去国外见父亲,母亲也不会伤心欲绝选择死亡,他永远都不知道他最爱的母亲正是亲手把他逼到要自己生生忍受着跟父亲生活在一起却不能喊他一声爸爸的死角的人。还有那个姑娘,因为她爱她的母亲,她爱故事里的那个孩子,所以她选择隐瞒所有的事情,自己面对被孩子的母亲强加给的器官极其此后所有的仇恨,她不想让那个孩子知道他的母亲那么残忍的一面,她说过我不要我爱的人面对被母亲利用的残忍的事实,她说过我要守好这个秘密永远守住这个秘密。至于那个妹妹,是这个故事里最自私的人,她不想因为她的嫂子毁了她的家,她明白如果她的哥哥知道自己爱了一生的人居然拿他们的亲生骨肉来报复自己,他的信念就会毁灭。她明白用爱支撑着自己活下来的人最容易被破灭的希望摧毁,她不敢想象哥哥倒下的样子。她也明白自己的侄子多么地爱着他的母亲,她和那个姑娘一样不忍心让他面对这么残忍的事实。所以,她自私地同意了那个姑娘的请求,亲手掩瞒了所有的事实,替她嫂子消灭了一切的证据,心安理得地接回了她的家人。”
方柔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把积郁多年的事情一股脑都冲紧闭着双眼的方一诺说了出来。虽然她知道这是对方一诺最大的残忍,但她已经下定决心了,这个黑锅不可能让林向晚背一辈子。方一诺现在已经长大了,也许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至于方原那边,她不会去主动告诉他,而方一诺会不会说,则完全取决于他对父亲有多深的感情。剩下的事情,就看两个孩子的缘分了。
方柔看着沙发上一动不动的方一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拍拍他的肩,满心愧疚地说了一声:“一诺,小姑对不起你,原谅小姑……”然后拿过搭在沙发靠背上的那件他的西装外套给他披上。起身走了出去,关上了大门,出了华首别墅。
过了很久很久,寂静无声的别墅内传来隐忍的哭泣声,那是一个男子汉伤心到深处最无助的声音。
方一诺蜷缩在沙发上,拉过身上的衣服盖住头,哭得像个小孩。
刚才方柔的话,一字不落地印入了他的心里,然后故事里所有的角色在他的脑海旋转,旋转,搞得他头疼,疼得不能自己,终于,他抑制不住这股拉扯着心脏的疼痛,哭出了声音。
原来,原来如此。原来,他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人,被相依为命的亲生母亲当做复仇的工具,自己整整二十八年的人生,活活成了一个笑话。
原来,他才是那个被守护的人,自己被一个柔弱的女人默默守护了整整十年还不自知,居然差点把她当做仇人狠狠对待。
这回,方一诺的世界,彻底覆灭了!
林向晚呆呆地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孙雅准备了丰富的晚餐等着她。
饭桌上,孙雅看着林向晚的筷子一个劲就扒着碗里的白米饭,桌上的菜一口没动,整个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是她也放下筷子,担心地说:“别再扒了,猪都没你这么能拱的。”
林向晚愣住了,一看碗里被自己糟蹋的米饭,不好意思地笑了。
“跟妈说,想什么呢?”孙雅问她,想到什么,心又提了起来,“该不会一诺的父亲找你了吧?”
“没有。”林向晚摇摇头,“妈,我都说了让您别担心,您不用这么风声鹤唳的。”
孙雅听她这么说,总算松了口气:“那为什么你的眉头皱那么深,难道还有比这个更让你烦心的事?”
“没有,就是在想旷了这么多天的工,旅行社可能回不去了。”林向晚的谎随便就来。
“回不去咱就不回了,你还怕自己养不活咱俩啊?那么多好工作等着我闺女呢,咱慢慢挑。”孙雅笑了。
“妈,要是以后我真没有能力养活你了该怎么办?”林向晚忽然很认真地看着孙雅。
“那不简单,妈把你卖了,养活我自己够了。”孙雅开起了玩笑。
“妈……”林向晚忍着心酸向她撒娇,一时间孙雅笑得很开心,而林向晚心里的苦却一阵接一阵翻涌而出。
晚饭过后,林向晚替孙雅收拾行李,她想让孙雅先回西区。收着收着,等到东西都装得差不多了,她抬眼看看窗外,天都黑了。正在这时,手机响了,她一看,是方一诺。
犹豫了一下,她挂断了电话。结果,手机还是锲而不舍地响着,几遍过后,林向晚被扰得心烦意乱,刚要关机,心里却闪过说不定他真出了什么事的念头,最后还是无奈地接了电话。
“喂?”
“喂,你老公喝醉了赖账。快来接人,要是不来我可直接送派出所了啊。”那边是一个很粗狂的声音。
“你找错人了。”林向晚气愤地要挂电话,想了想,最后还是问了地址。
方一诺喝酒的地方是原来一中旁边的一个烧烤店。
等到林向晚下了出租车才发现一中已经完全不存在了,原址现在正如火如荼地建着体育场。但那个曾经的小店还毅然挺立着,规模比十几年前大了一些,门面也好看了许多。他们还在上学的时候,是这家烧烤店的常客。
林向晚深吸了一口气进去,一进门就看到两个店员坐在完全趴在桌子上的方一诺身边像看犯人似的看着他。她走过去,那老板就不满地朝她嚷嚷:“钱带了没有啊?本来生意就不好,还被你老公这么一搅更是不用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