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筠酒店方一诺的办公室内,方原阴着一张脸把打开了一个页面的ipad甩在方一诺的桌上。
“这是怎么回事?”从方原的话中不难听出他此刻有多么生气。
方一诺抬起一晚没睡的脸,瞄了一眼桌上的东西,那上面是一整页的美国新闻,大概说的是刘氏在美国的股票仅一上午的时间就被一家不起眼的公司以低价大量收购,经过一天的时间,已经导致公司面临全面清盘的结果。不出意外,刘家的公司在今天过后将彻底消失在纽约。
“您没看见吗?刘家破产了。”他面无表情地回答。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方原根本就不关心刘家的生死,虽说他昨晚才知道刘氏也面临资金问题,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刘氏再怎么不济也还是大公司,如果换做自己要去啃掉刘氏也还是有些顾虑的,而这个小公司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轻而易举地收购了刘氏,这让他大跌眼镜,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幕后操纵着这一切的人居然是方一诺!这才是最让他意外的。
“我竟然不知道原来我儿子是匹狼,亏我还一直当他是只鸵鸟。”方原冷笑道。
方一诺没说话。
“其实,这一招本来是要对付我用的是吧?”方原继续凉凉地说道。他想起当初方一诺那么不在乎他安排的跟刘家的订婚,心里肯定早就打算好了要拿收购方氏股票作交换条件换得自由,若不是他用林向晚警告,怕今天刘氏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想到这一点,身经百战的方原竟冒出一身冷汗,自己居然差点被亲生儿子整死。他死都想不到,一直待在金筠的方一诺在背地里养精蓄锐这么多年会有那么大的能耐。这一点说实话他很欣慰,他就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人中龙凤,迟早要发光发亮的。可一想到方一诺储蓄这么多年的力量全是准备拿来对付自己的,他的心就像是被凌迟般难受。
“对不起……”破天荒的,方一诺竟对方原说了这么一句话,让满心苦涩的方原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对不起,我误会你这么多年。”方一诺站起身真挚地看着方原,这些话从知道孙雅身上的眼角膜是他母亲的时候他就埋在心里一直说不出口。现在听到方原话中带了悲哀的语气,想着毕竟自己误会他这么多年,该说的还是要说出口的。
“那公司在暗地成立的时候我刚刚十八岁,是我妈一周年忌日的时候成立的。因为带了对您的仇恨,想着您欠我妈的总有一天要让您还回来,所以躲过了你们的眼睛。我承认自己当初是抱着要替我妈报仇的心理,为了对付您所以运作的,而且您刚刚说的我也不否认。但现在,我知道自己误会了您,不管你原不原谅,我都很抱歉。我保证,以后我也不会借此做出任何有害方氏的事。”方一诺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跟方原说话。
方原听着他的自白,许久说不出话来,最终,他缓缓问他:“你说这么多,只是想我放过林向晚吧?”
方一诺深邃的眼眸暗了暗:“有她的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是,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这个道歉,是真心的。”
方原那张千古不变的冷峻的脸总算有了别的神色,说不上来是开心还是难过。十年了,整整十年,他终于换来方一诺的缓和,虽然他没有喊自己父亲,但这几句话对他来说,已经够了。
看着方原不说话,方一诺开口:“虽然没有资格要求您,但还是请您答应我,不要动她们母女。这不是警告,而是……请求。”说完,他郑重地朝方原鞠了一躬。
方原看着方一诺心里的五味瓶顿时打翻了。再怎么出色的人,还是要败在那个女人手里啊。
“方一诺,我接受你的道歉。虽说是你误会我这么多年,但当初对不起你们母子的是我,这是不争的事实。但凭这个,想让我放过林向晚,你做不到。”
方一诺不可置信地抬头看方原,他都这么拜托他了,难道还不肯放过她们?
“刘氏那边,你想怎么办我管不着。但刘晓薇,是方家媳妇的不二人选,就算不是她,也决不会是林向晚,难道你想让我跟一个害死你母亲的人相处吗?所以,我会留晓薇在方家,什么时候你想通了或是找到合适的人选,我们才有余地谈让我放过林向晚的事。在这之前,你母亲受到的痛苦和我们经受的误会,我会在她们身上讨回来。所以,你最好早做决定,才能让她少吃点苦。”方原坚定地说完后,看了看方一诺,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在门口,威严的方原停了下来,拿手擦擦眼睛,居然擦出一手的泪。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方一诺在心里承认自己的那一刻,原来会那么激动。想到此时在办公室里痛苦的方一诺,虽说不忍心,但他必须这么做。撇开林向晚对不起方家的事不说,方一诺现在已经有丰满的羽翼足够抵挡商场上的风风雨雨,但有一个最致命的弱点,就是林向晚。这一点在方一诺不惜暴露隐藏多年的实力对付刘氏只为给林向晚出气就可以看出来,这要是被对手抓住,足够毁了方一诺。经过残酷竞争才生存下来的他对趋利避害的法则再清楚不过,所以,为了方一诺的以后,他也不能让他们俩在一起。
徐秘书的内线打到办公室半天没有人接。要不是知道他在里面,徐秘书都要怀疑办公室里面没有人。她敲了门还是没反应,于是自行进来了,一进门就看到方一诺双手插兜立于落地窗前,眼神放空,全身笼罩着一种无助的情绪。她从美国起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初出茅庐时遇到巨大的打击都没见过如此的情绪,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方总?”她毕恭毕敬地走到他身边。
方一诺这才发觉自己身边多了个人,敛了敛神色,恢复了平静,清冷地说:“什么事?”
“度假区那边打来电话说林小姐的手机被扣在那里一直没拿回去,来请示要送回她们公司还是送来这里?”
“送去旅行社吧。”他一边往办公桌走一边回答。
“是。”得到答复的徐秘书点点头走出办公室。
“等等……”就在徐秘书要关门时,方一诺叫住她顿了顿,“还是拿给我吧。”
“是。”说完徐秘书关上门出去了。
在周家的孙雅几天来都没搭理林向晚,林向晚把所有的工作抛给安琪陪在孙雅身边献尽殷勤她都熟视无睹,这让林向晚很难过,就像今晚吃过饭后孙雅跟周父周母一起出门去超市。本来林向晚也要跟去,看孙雅立马沉下来的脸色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无精打采地准备回去拿点东西过来,本来她想接母亲回自己住的地方,无奈孙雅根本不认她这个女儿,周母劝她让孙雅先住周家也好有个照应,林向晚只得作罢。
刚刚要出门,门铃就响了,周晨一开门,方一诺一身黑色皮衣休闲裤加高帮休闲鞋,满脸倦容站在门口。林向晚站在周晨背后,刚好能看到那张冷峻的脸上多出来的疲惫。而见门开了刚刚抬头的方一诺也一眼就看到了周晨身后的林向晚,才短短几天不见,原本就巴掌大的脸更显清瘦了。
周晨看看方一诺,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看林向晚,就算自己站在中间,他们的视线还是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千愁万绪的网不可自拔。第一次,周晨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悲哀,他在他们的的世界里,就算近在咫尺,也永远只是一个局外人。
“进来吧。”忍下心里的悲伤,请方一诺进门。出那么大的事,自那晚接到电话他就想质问方一诺来着,可一直忙着照顾孙雅跟林向晚,没时间顾及。今天方一诺才上门来看林向晚,周晨对他有些不满。
“不了……”方一诺收回视线,从兜里掏出手机,“我路过,想着她应该还留在这便上来了,这是她的手机。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把手机塞到周晨手里就要走。
“方一诺!”周晨眼疾手快拉住方一诺,他就不明白了,方一诺今天不应该是来跟他们解释些什么吗,就算不解释也该来安慰安慰被他父亲搅成这副模样的这对母女才对啊。怎么现在对她就像陌生人一样呢?
“你就这么走了?”周晨不能就这么放他走,“如果是因为我在这你们俩不好说话,我走,你该干嘛干嘛。”说着他就要出去给他们腾地。
“不用了。”方一诺伸手拦住周晨,抬起黝黑的眼睛看了看林向晚,“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多说的。我走了。”
周晨急了,再次拉住转身的方一诺的衣襟:“什么叫没什么好说的?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家的那点破事,向晚跟她母亲……”
“周晨!”一直不做声的林向晚喝住周晨。
周晨不解地回头看林向晚,看她阻止他说下去的祈求的眼神,只得无奈地瞪了她一眼,狠狠地甩开拉住方一诺的手退到了一旁不理会两个人。
林向晚看着站在原地没说话的方一诺,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走上前,站在他对面,抬起头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地开口。
“你说得对,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方一诺,如你所见,我拼了命想瞒住我妈的事被这么不堪地揭露出来,她现在接受着我十年前强加给的煎熬,你父亲的那口气也该出了。而我,已经无所谓再承受什么比这更严重的后果。从这一刻起,我不欠你们方家的了。以后,我们俩,就各走各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