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宿岚的公寓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冯姨,你怎么会来?”宿岚打开门,见到来者,惊讶地问道。
没错,来的正是父亲的后弦——冯茜茜,一个把宿岚当作自己孩子疼,却从未来过这个公寓的女人。
“岚岚,我可以进去说话吗?”冯茜茜对宿岚露出疲惫的笑容,她老了很多,再也不是宿岚印象中温柔婉约的家庭主妇了。
“好,请进。”宿岚将冯茜茜迎进公寓,让她坐在沙发上,然后自己去冰箱倒了杯果汁给她。
冯茜茜说了声“谢谢”后接过啜饮,不急着道明来意,反倒跟宿岚闲话家常起来:“岚岚,你一直一个人住在这个小公寓中吗?”
想要隐藏心思,却被宿岚一眼看穿,一句话就让宿岚明白今天她来的目的必定和父亲有关。
她浅笑,顺着冯茜茜的话题往下说:“是啊!我就一个人,住这里已经足够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早已从宿嗜名口中得知一切真相的冯茜茜以为宿岚说这话是在抱怨她,不禁乱了分寸,解释道:“岚岚,我当初不知道你是一个人住,不然我一定会让嗜名把你接来同住,不会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不是故意不让你跟嗜名的。”
“冯姨,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不用紧张。”宿岚试着安抚冯茜茜。
无奈,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当下就爆发出来。
只见冯茜茜失了以往的优雅,边哭边拉着宿岚解释:“真的!你要相信我!我是前两天才从嗜名的口中得知真相的。他一直骗我说你和你母亲同住,所以我也就没有提出要你过来住,不是故意排斥你,不把你当女儿看的。”
“冯姨,你冷静点,我相信你,也没有怪你!你不要那么激动。”宿岚对冯茜茜的失态手足无措,她向来不会安慰人。
“你怎么可能不怪我呢?那么小,就一个人住在这个小公寓中,也没有人照料,你怎么可能会不恨我?可是,我当时真的不知道呀!嗜名没有告诉我,他是临死前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的,要我来代他道歉。但是……但是……”多日来的压力早已压得这个柔弱的女人喘不过气来,现在的她已经濒临崩溃,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眼神涣散。
“冯姨。”宿岚突然厉声喝止住冯茜茜继续错乱下去。“看着我。”
宿岚的威吓起到了作用,冯茜茜被吓到,乖乖地看着宿岚。
宿岚放松了严厉的表情,眼神温柔地望着冯茜茜,不断地给她洗脑:“冯姨,请你冷静下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已经过去了。你冷静下来慢慢说,有什么事我会帮你的。”
渐渐的,冯茜茜平静了下来,当她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失态时,脸红得抬不起头来,“岚岚,让你看笑话了。”
“哪里,是冯姨太累了。”宿岚体贴地帮冯茜茜找台阶下,“冯姨刚才提到,我父亲已经死了?”
“唉,是啊!前天刚走。”冯茜茜叹了口气道。“临走前,他才将以前的事都告诉了我,他说他对不起你。”
这个老公,跟了他一辈子,爱了他一辈子,可直到他死,她才发现自己并不了解他,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悲哀。
“葬礼什么时候举行?”至此,宿岚已经完全了解冯茜茜会来此的目的。
“你会去参加?”冯茜茜不可思议地望着宿岚,她还没有说宿岚已经答应了?
“他是我父亲。”宿岚尽量让事情变得简单化,不愿让过去的恩怨压在这个柔弱的女人身上,“而且,他把我养大。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
冯茜茜为宿岚的懂事而感动,她实在不明白,如此深明大理的女儿,为什么嗜名和他的前妻小时候要抛弃她?如果是她的话,就算是死也不会舍弃自己的孩子。孩子可是父母的心头肉啊!
“岚岚,要你去参加葬礼,会不会很过分?”冯茜茜小心翼翼地开口。
“怎么会?就算你今天不来,我知道了这件事,还是会去的。”宿岚知道叫她参加葬礼是冯茜茜自己的意思,所以出言安抚她的愧疚。
冯茜茜深深地看了宿岚一眼,不再多言,留下了葬礼的时间和地点后,就走了。
这一天,宿岚没有去后宫,而是一个人静静地窝在沙发中,发了一天的呆。往事的一幕幕像放电影般,在宿岚的脑际闪过。
没想到,这么快,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又少了一个。
第一个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现在是生她养她的父亲;和她真正有牵连的人,越来越少了……
“学妹,你有没有贴身保镖?”穆棪在后宫一个不显眼的角落找到了宿岚,开门见山地问道。
“没有,怎么了?”宿岚一边看着台上的蕙儿表演,一边分神回道。
“我在想,你和那些歌者都应该有个贴身保镖,尤其是你!”穆棪神情严肃,不介意让宿岚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穆棪的紧张并没有引起宿岚太多的重视,漫不经心的态度好像在嘲笑穆棪的小题大做:“怎么说?”
“可能有人要动你。”穆棪为宿岚悠然的态度恼火,直接挑明了说。
“理由。”宿岚没有半分惊讶,依然平淡的口吻像在讨论天气。
“宿嗜名和华容的死,有疑点。”穆棪尽可能详尽地解释,希望能引起宿岚的警惕:“宿嗜名虽死于心脏病发,但是有人看到他死的那晚,有可疑人经过。而且他的主治医师也被不明人士袭击头部,成了植物人。而华容则是在昨天中午,出了车祸,陷入昏迷,直到刚才才宣告死亡。目击者曾说过,那辆车好像是故意撞上她的。”
只可惜,穆棪说了那么多,真正吸引宿岚注意力的只有一句“华容死了。”她死了?那么这个世界上,她将再无亲人?
许久,宿岚才压抑住心中的激动,试着平静道:“她的葬礼定在什么时候?”
“咦?”穆棪听不懂宿岚在说什么。
“我母亲的葬礼,定在什么时候?”宿岚直接问道。
“你承认她是你母亲了?”穆棪讶异道,想了想觉得那不是重点,于是再问道:“我说的话你都听进去没有?”
“我曾发过誓,一辈子不认他们两个,直到他们死。现在他们死了,我自然得认。”宿岚说话的声音无比轻柔,仿佛在说童年的美好回忆,“虽然,他们一直不屑有我这个女儿,可是再怎么否认,血缘关系是磨灭不了的。所有的恩怨应该在他们死的那一刻画上句号,如果我还要和一个死人计较,未免不堪了些。所以,我会去参加她的葬礼,告诉我时间、地点。”
说完最后一句,宿岚直视穆棪的眼睛,让他不寒而栗,乖乖地回道:“华容没人收尸,现在还在医院的太平间躺着,她和他的恋人早就闹翻了。要不是我先得到了宿嗜名死因有疑,对她格外注目,恐怕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知道她已经死了。”
宿岚沉吟了半晌,终于开口:“那么,你以我的名义把她收尸,顺便再举办一场隆重的丧礼。我的母亲生前喜欢排场,死后也不能太寒酸了。处理好一切,你再通知我时间和地点。”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
“你去哪?”穆棪急急地跟上,“你说的一切,我都能帮你办到。可是,现在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说不定已经有人等着要取你的性命。”他来告诉她这一切就是为了要她小心啊!她怎么不懂呢?
“氏盟。”简短地吐出两个字后,宿岚加快了脚步。
听了答案,穆棪更着急了,只见他一把拉住宿岚,往自己的车里带。硬把她塞进车里后,马上发动起车子,准备送她回家,“你疯了吗?我怀疑就是氏盟的最大对头——黠帮干的。黠帮和氏盟最近正拼得火热,目前氏盟略占优势,正因如此,黠帮那帮杂碎才想用旁门左道的办法击倒氏盟。攻击你,估计是有人已经知道你和司拓的关系。”
穆棪不说还好,一说宿岚更执着了,她浑身透着明显的杀气,盯着穆棪,一字一句地说道:“送——我——去——氏——盟!”
“我不是——”穆棪本想拒绝,但感觉到宿岚的不对劲,也只能摸摸鼻子听话地掉转方向。
他在心中安慰自己,有他陪总比她一个人去的好。
宿岚说完话后,就将视线转向车的前方,不再说话。
穆棪觉得沉默比较尴尬,于是试着开口:“你不是很讨厌你的父母吗?”
“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他们,只是对他们没有感觉罢了。”宿岚淡淡地纠正,“况且,就算我讨厌他们,我也不能接受他们因我而死。这样,会让我觉得亏欠他们。”这也就是宿岚会生气的真正原因。
宿岚露出嗜血的笑容,眼眸闪闪发亮:不管是谁,都死定了!
穆棪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为那些惹到宿岚的人默哀!
唉!谁不好惹,竟然惹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