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之洲抬起头来冷冷一笑:“我可以明白告诉你们,你们要的东西,我没有。”
“这些话,你自己跟权将说。”小于不理她,推着她往车上走。
她猛地一挣扎,似乎怒到了极点,一个利落地过肩摔,将他摔在地上,扬长而去。
唐之洲离开小于,给林澜的妈妈打了个电话。
“澜澜的死不怪你,你不用太自责了。”她的妈妈听说了,当时林澜出车祸的时候,是因为正在等唐之洲。但她没有一句怨言:“我们家澜澜运气不好,那车主也是无心的,我们决定不追究了。”
“不是,是……”唐之洲想争辩,可她说不出来。
如果告诉了林澜的家人,势必又是一场纷争,如果连累更多的人,怎么办?
林澜被人推下车道,是只有她一个人看到了,还是还有别人看到?唐之洲拿不准。
“林澜……她的身后事怎么安排?”她涩着声音发问:“出事的情况,都弄清楚了吗?”
林澜的妈妈说:“都弄清楚了,给我们看了当时的监控录像,我们家澜澜的手机掉了,她弯下腰去捡,脚步一下子歪了,就冲到了车道上……这个孩子平日里就毛毛躁躁,我们……她下周三下葬,车主家里那边有点关系,给让了一块地皮,她的安眠地选在八宝山,她哥哥给她挑的位置,风景不错,她可能会喜欢……”
挂断电话,唐之洲心里的恨意更重了。
他们一定要这样狠毒吗?
林澜那么善良的女孩子,明明是被人推下去的,可却被颠倒黑白,说成是自己掉下去的。监控录像?不用说,那管录像带一定被人动了手脚!
可是,现在所有人都相信,林澜是自己出了车祸,她能怎么办?
证据!一切都要证据!
可现在,她去哪里找证据,证明这一切都不是意外?
权晋给她来电话,显然小于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柔软中透出的虚弱,唐之洲又迷茫了:“唐之洲,你现在在哪里?”
“权晋,你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算够?”唐之洲冷漠地说:“林澜跟我妈,她们都那么无辜,你为什么就对他们下得了狠手?”
“你胡说什么?”权晋似乎十分不开心:“你在什么地方,我让小于来接你,你别闹了!”
“去你妈的胡闹!”唐之洲的情绪渐渐上来,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心口堵着什么,她已经完全都要崩溃了:“权晋,你还要掩藏你卑鄙的嘴脸到什么时候?你不就是想要李蓓蓓死前给我的东西吗?我告诉你,我随便找一个地方,扔了,你们谁也得不到!”
“唐之洲,你冷静一些。”权晋在那边沉默了一下:“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你先过来。”
“不,你让我恶心。”唐之洲冷冷地说。
权晋的呼吸一顿,没有说话。
唐之洲紧了紧握在手里的东西,呼吸更急促了一些:“权晋,我只问你一句,我妈到底是不是你下的手!是不是你们权家干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权晋否认了。
他话里的迟疑,让她十分失望,唐之洲盯着前面停下的路虎车,那眼里迸发的恨意,让小于都颤抖了一下。
她嘴角冷笑,一字一句说:“权晋,我绝不原谅你。”
她摊开手掌,里面是个小小的扣子,军装的扣子。这个,是她在妈妈死死抱着的枕头里,不小心摸到的。应该是是妈妈临死前,从凶手的衣服上扒下来的,一粒扣子。她刚刚在警察局里抱着枕头的时候,就摸到了它。
唐之洲闭了闭眼睛,恶狠狠地瞪了小于一眼:“别跟着我!”
她走到车子进不去的小巷子里,拨通了杨一瑞的电话。
这之后的一段日子,唐之洲一直活得浑浑噩噩,什么都分不清楚。因为唐之洲没有别的亲戚,她妈妈的丧礼很简单,以烈士的身份跟父亲葬在一起。
忙完了妈妈的丧礼,林澜下葬,同样是葬在八宝山。
她穿着黑色的衣服,站在人群后面,看着林澜的父母和一个年轻人一起送走了林澜。她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开,离开八宝山的时候,在山脚下看到了权晋。
他已经好了,走路很稳妥,看不出受过重伤。
小于撑着伞跟在他身后,唐之洲站在小路上,冷冷跟权晋对视。
他就只是看了她一眼,对身后跟着的人说:“走吧。”
他与唐之洲错身而过,都是一样的面无表情。
他没有一丝道歉,对她的伤痛视而不见,就这样带着他的队伍前去参加林澜的丧礼。有人过来接待他们,唐之洲却没有了兴趣,她面无表情地离开八宝山,面无表情地回到公寓,整理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有权晋的地方。
半个月后,权晋被军部革职,送上了法庭。
唐之洲作为证人,出席了开庭审判。
她站在证人席上,冷漠地看着这个深深爱着的男人,他脸色苍白,双目无神,看着她的样子格外的茫然。
法官问她:“权晋是否是马希尧最大的保护伞?”
她不曾看他一眼:“我不清楚。马希尧的女人李蓓蓓跟他关系很好。”
法官点点头:“你是否曾经看到过权晋跟马希尧的妻子李蓓蓓私下接触过?”
“看过。”她说:“在东方新天地大楼前。”
权晋一愣,嘴角讥诮地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法官又问她:“权晋私下有没有跟你说过关于这个案子的微末细节?能想起什么来,请诚实地告诉我们。”
权晋听了,抬头凝视她。
唐之洲也看着他,这一刻,他的目光却突然平静了。他只是看着她,没有恨意,就那么认真地凝视她。唐之洲跟他的目光相遇,一派坦然。
法庭上安安静静的,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无数双眼睛紧紧攫住她,她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把权晋推向监狱的利器。
几分钟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没有。”
到了最后,她还是没有说出真相。
她选择了包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