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铭威一叫喊,钱鹤轩转过身,看到外孙子,顿时笑得更开怀。他身边围着的人,都识趣地借故走开了。
贝铭威浑身上下威风凛凛,看上去很威严。
梦婉第一眼看过去,就知道钱鹤轩是个面恶心慈的长者。在她看来,钱鹤轩除了是个铁腕商人,更是个使人敬佩的长者,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看起来,身上没有多少铜臭味。但是,从他的眉宇间,梦婉知道,这是一个倔老头。
说起来,钱尔岚后家也是南城的风云人物。钱鹤轩名号轩哥,早些年靠做政府的军火生意发家,现在主产业是石油和煤矿,家世显赫。钱尔岚的大哥钱志泽在战争年代参军战死沙场,二哥钱浩泽因爱上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平民女孩遭到钱鹤轩强烈反对,后来和老爷子断绝了父子关系,离家出走后从此下落不明。如今的钱家,家大业大,却只靠钱志泽的遗腹子钱子昂撑着。所幸的是,钱子昂能力不错,把钱家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偶尔,贝铭威也会帮着打理。
接着,梦婉在贝铭威的指引下,会见了贝家的各路亲戚。
这一路亲戚认识下来,梦婉最强烈的一个念头,便是:嫁入贝家,真是她高攀了。
纵使她不那么人情练达,也能感觉到,贝家势力雄厚,不仅仅是因为自身的实力非凡,更是有一张无比庞大的利益关系网,而这些关系,无比稳固。
她更加不明白,贝铭威为什么会选择她。
从洗手间出来,梦婉没有再回酒会现场,穿着高跟鞋,脚后跟太疼了,她上了楼。
出了电梯,向新婚房间走去的途中,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往一个敞开房门的房间走去。因为婚房在这一层楼,整层都被贝家给包了下来,按理说,不应该有陌生人进出才对。
梦婉疑惑间,脚步已经朝着房间走了过去。高跟鞋本该发出的声音,被地毯吸收,悄无声息。
门仍是敞开的,梦婉走到门口,看见男人和一个女子拥抱在一起。她一愣,退了几步,让到门边上。
“泽扬,要是被你老婆发现,你就完蛋了。”女人略显玩笑的话传出来。
“她的宝贝弟弟结婚,她在楼下忙得不亦乐乎,哪里还顾得上我……乖,想死你了……”
“讨厌,门还开着呢……”
泽扬?
梦婉心里一惊。伸过头去一看,果然是魏泽扬。
他已经开始在解他怀里女人的衣扣……
梦婉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忙不迭转身就往回跑。太过着急,鞋跟被地毯绊到,踉跄了两下,也顾不得别的,接着小跑,没跑出几步,一下子跌坐到地毯上。正要爬起来,身后就传来魏泽扬的声音:“弟妹?”
梦婉索性坐回到地上的同时,将鞋子脱在手里,定了定神,才转过头去,装作惊讶的样子,“姐夫?”
魏泽扬朝着她走过来,似笑非笑地,“新娘子可是主角,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梦婉将手里的鞋子举起来,“脚疼,上来换双鞋子。”
“看弟妹的样子,平时很少穿高跟鞋吧?”魏泽扬倒一点也不惊慌,看着她,镇定自如,“是该换双舒服点的鞋。”
梦婉看他一点也不心虚,更别提内疚,也镇定下来,索性问:“我忘了是哪间房了,姐夫,你知道么?”
魏泽扬向她伸出手,把她从地毯上拉起来,然后指指斜对面,“房号6609的便是。”
“谢谢。”梦婉拎着鞋,“姐夫,我先换鞋去了。”想了想,又说:“哦,对了,刚才姐姐好像找你来着。”
“我一会下去。”魏泽扬微微浅笑,转身回了房,房门随即被关上。
梦婉往喜房走去,脸色发白。心想,魏泽扬不会是故作镇定吧?
如果机场那次她们善不认识,那么这一次,生生被她亲眼撞见,他居然还能这么镇静,倒是令梦婉不安起来,胆战心惊地,似是闯了大祸一般。
刚才那个女人,跟机场那个女子倒是有几分相似。
她回过头去,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越发不安。
“小婉,你怎么在这,小威呢?”
钱子昂从电梯出来,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有些吃惊。
“表哥……”梦婉打了招呼,声音轻飘飘的,“他在楼下。”
进了房间,梦婉趴在沙发上,半天都缓不过劲来。
贝铭威在楼道里遇见钱子昂,俩人聊了几句,便往新房走来。
“怎么趴着了?哪里不舒服吗?”贝铭威将她从沙发上拎起来,看她脸色不好,对身后的钱子昂说:“表哥,麻烦你call一下袁医生。”
“不用叫医生,我没事的,只是有点累。”梦婉坐直身子,不动声色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真没事?”贝铭威不放心。
梦婉点点头,然后忍不住问:“姐姐和姐夫……结婚几年了?”
贝铭威还在心里算着,钱子昂便说:“七年。”
“你记得倒是清楚。”贝铭威算了算,“可不是吗?康康都六岁了。”
七年之痒。
梦婉脑海中,突然冒出这四个字来。
“怎么想起问这个?”贝铭威奇怪地看着她。
梦婉心虚地转头看向窗外,“没什么。”
贝铭威也没多想,将手伸向她:“走吧,马上结束了,我们得最后去露露脸。”
自从下了楼,在酒会现场看到忙着招呼客人的贝铭姗,梦婉心中五味杂粮,很不是滋味,于是也有些心不在焉。贝铭威只以为她是累的缘故,怕她会晕倒,或者被什么东西撞到,一直拖着她跟在身边。
梦婉一早就听人说,结婚是件很累人的事情。
到底有多累呢?现在她总算知道了。
虽然基本上,她只是负责出席而已,但是还是累。最直接的感受是,脚疼。是谁说过甭管什么样的女人,只要穿上高跟鞋便会散发无法抵挡的女人味,美丽、优雅。但是梦婉的感受是:该死的谎言,好痛!
凌晨,梦婉跟在贝铭威身边,送走最后一拨客人,脸已经彻底僵了。
“小婉,咱们回贝府,还是留在酒店?”贝铭威征求她的意见。
“酒店。在酒店没人打扰。”梦婉很抗拒回到贝府。这话她说的时候很顺口,可是说完才发现有些不对劲,走了味。
她的意思是,在酒店她可以更随意些,而回到贝府,人多、嘴杂、眼也杂,说话做事都得格外小心,她受不了。
反正,能逃避,就暂且逃避吧。
况且,她太累了,看贝铭威一副没想太多的表情,也就懒得再解释。
上了楼,一进门就踢掉了高跟鞋。脚心窝酸疼难忍,脚背都有些肿胀。
“叫人来给你做个足底按摩吧?”贝铭威看她走路都有些不稳。
梦婉摇摇头。现在都几点了,不想折腾。
“贝先生,贝夫人,洗澡水已经放好了,请慢用。”酒店服务员从浴室出来。
贝夫人……
梦婉听了,不自觉皱了皱眉。
“那就洗个澡去。”贝铭威指了指浴室,“洗完就不那么累了。”
梦婉“哦”了一声。她确实应该好好洗了个澡,这一天换了几套服装,她有些许洁癖,总感觉身上黏糊糊的难受得紧。走到浴室门口,才想起回头问:“你要先洗吗?”
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妥。
她早上看了看,这房间虽无比豪华奢侈,但是浴室却只有一个。
“我还得打几个电话。”贝铭威神色自然,说完,拿着手机拉开玻璃门,走到了阳台上。
这一层楼除了他们这一间喜房,其余房间都是空的,他随便找一间洗就行。
待他打完几通电话,出去洗完澡回来,浴室门还是紧闭着。走近,里面似乎没有动静。喊了一声,没回应。敲了敲门,还是没反应。这下,他有些不安,连着敲了几下,又叫了几声。
梦婉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才发现自己躺在浴缸里睡着了。双手抓着边缘坐起来,才发现身上有些冷,水也冷了。
“小婉!”
“毕梦婉!”
门外,贝铭威又是敲门,又是呼喊的,动静很大。
应了一声,梦婉才慢腾腾从浴缸里站起来,捞了旁边的浴巾裹在身上,将浴帽戴上,走到门边,又走过去,又拿起一块浴巾披在肩头,确认除了小腿其他地方都没有裸露,才打开了浴室门。
贝铭威看到她安然无恙的样子,才松了口气,可还是忍不住说:“怎么这么长时间?”
梦婉紧了紧浴巾,有些不好意思,“睡着了。”
贝铭威看着她,“那就早点休息。”
梦宛一时只想着带来的睡衣放在哪里,眼睛滴溜溜在房间里梭巡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她的卡其色小旅行袋,便拧着身上的浴巾快步走过去,拉开拉链掏出睡衣,重新走进了浴室。枚红色的睡衣睡裤,长袖的睡衣前方正中央印有一只白色的兔子,模样憨厚可爱,睡裤是长款,裤脚最下端是白色的兔子头像。
想了想,她还是在睡衣里穿了内衣。检查了一遍,除了睡衣颜色有点艳丽之外,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不妥,这才走了出来。
换上睡衣,终于有了安全感。
母亲说,结婚都要穿喜庆的红色,可是她觉得大红色太俗气,便买了这么一套也算红色系列的枚红色。
贝铭威看着她身上可爱的睡衣,又想起自己比她大12岁的事实。
房间的大床上重新堆了新鲜的心形玫瑰花瓣,看在梦婉眼里,有些刺眼。
“休息吧。”
“你可以进去洗澡了。”说完,梦婉往旁边让了让。
“我已经洗好了。”
梦婉一抬头,看到他身上果然已经换了睡袍,一时站在原地,没应声,也没动。她寻思着,外间的沙发够宽够长,当睡床应该完全没问题。
“嗯?”贝铭威看她没动,走近一步,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
“好。”梦婉立刻走到更衣间打开橱柜的门,打算翻找一条被子。
“找什么?”贝铭威跟进来。
没有被子,只有一条毯子。梦婉拿在手里摸了摸,还挺厚实。
梦婉抱了毯子,走过去床边,拎起一个枕头,这才说:“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我去外间沙发上睡。”
她走到外间,把枕头在沙发上放好,铺好毯子,准备躺进去,手就被握住。
梦婉本能地挣扎着,肩头披着的浴巾,也在拉扯间无声滑落。
“毕梦婉……”
“贝铭威!”梦婉打断他,声音有些激动,“你忘了吗?在我答应跟你结婚之时,我们有过约定,婚后不能有过分的肢体接触,除非我愿意!”
她的表情在灯光下,决绝而坚持。
贝铭威呼了口气,一时没说话。他确实答应过这样一个条件,可是……
梦婉接着说:“对于今天你一整天的肢体接触,我可以忽略,因为有那么多人看着,做戏也好,装装样子也罢,都是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