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小草思前想后,思念风儿,一直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就在他入睡不入久,一缕悠悠的二胡琴声飘入了小草耳朵。小草本来就睡得不实,当即就被吵醒。
这二胡凄凄凉凉,气若游丝,却不绝如缕。小草听得出这是那个盲眼的二胡歌手的琴声。啊,那个盲眼的歌手居然又摸到了肺脏州。看来他到底是个盲人,不知肺脏州现在人人自危的形势呀!
接着又传来了一阵叮咚叮咚的吉它声,小草心里一惊,接着便是那小草心中日夜思念的歌声:
你使柔嫩的我枯黄
你使枯黄的我柔嫩
使我柔嫩的风儿使我枯黄的风儿
就是我永远的情人
这歌声在这静寂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殷切和拳拳。小草喃喃地说:“啊,风儿!”风儿终于出现了!小草从床上爬了起来,推开窗子,窗外是一条黑暗的小巷,吉它的声音从小巷口飘来,如同一流清泉,叮咚叮咚地拔打着小草的心弦。
小草从窗口跃出,向吉它的源头走去。到了小巷口,却是一条街道。这时远处灯火阑珊处,又传来了那纯净而忧伤的歌声:
你使寒冷的我温暖
你使温暖的我寒冷
使我寒冷的小草使温暖的小草
就是我永远情人
小草喊出了声:“风儿,风儿……”他向歌声追去。他面前的航道越来越宽,速度也就越来越快。现在他才发现肺脏正处在血风腥雨之中,在这寂静的深夜里,他似乎听到整个肺脏州正被数百万数千万数亿万只耗子从内部啃噬的声音。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肺脏州的肺泡细胞和白细胞战士们,正被数百万、数千万、数亿万小耗子般的病毒从内部啃噬着。由于对这些耗子茫然无知,白细胞大军显得那样的无能为力,反倒被对方大批吞噬。肺脏州里充满了死亡、脓血和尸体。小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空气里氧气明显不够用,他的呼吸也急促起来。他想自已都如此恐惧,风儿又是怎么的样的呢!他心中着急,但风儿总是寻她不见。每当他在十字路口茫然失所时,前方就又传来了叮咚叮咚的吉它声,招唤着小草向前追去。天亮时他发现自己已走出了肺脏州,
现在他站在肺静脉高速航道的路口上,向前穿过肺静脉便是首都心脏的左心房,向后则是自己刚刚跑出的肺脏州,而风儿仍然不见踪影。
小草站在路口上,心中彷徨。自己刚刚拜了师父,应该抓紧时间学习武艺才是。但看见肺脏州刚才这种情景,自己首先应该想到怎样为肺脏州出把力。按小李一刀大哥的说法,自己学习武艺也是准备为这个世界出一把力的。但肺脏州这种情况,自己目前实在帮不上忙,学好武艺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风儿却在重病之中,朝夕不保。看来自己的当务之急,是先找见风儿,想法治好她的病,其余的只能往后推一推了。
那么就先找风儿吧,他知道风儿要他去哪儿。小草登上肺静脉高速航道,他被高速血流载着一路风驰电掣,不久就到达了左心房。
首都心脏已明显紧张起来了,随处可见一队队准备开赴肺脏州前线的白细胞战士,和一队队从前线撤下的白细胞伤兵。而大街上的闲人也明显减少,好多人都戴起了口罩,好多饭馆也关了门。
但这里毕竟与肺脏州不同,还是有不少饭馆营业。小草走进一家小饭馆,啊,里面并不像想像的那样空空荡荡,而是坐着不少京城本地人,以他们一惯的无所不知和满不在乎,喝着小酒,高谈阔论着。
小草找了个角落坐下,老板走了过来,一看小草是个外地人,便问道:“这位客人是从哪里来的?”
小草说:“我是从肺脏州来的。”
老板和食客们都吓了一跳,老板问道:“你没有病吧?”
小草忙说:“没有,没有。你看我像有病的样子吗?”
老板和食客们放下心来,老板问道:“肺脏州怎么样?”
小草反问道:“肺脏州到底怎么啦?得的是什么病?”
食客们一听都转过身子,说自己的话去了。事情往往是这样的,外省外地发生什么事,当地人还稀里糊涂,首都人却一清二楚。老板笑了:“你先点菜,我再给你讲一讲。”
小草说:“来一壶糜谷黄酒,一大碗面,两斤肉饼。”
老板又笑了:“糜谷黄酒得到你们胃肠州的乡下去喝!京城里现在都在喝苹果酒!”
啊,苹果酒,小李一刀大哥!小草说:“就来一瓶苹果酒吧。”
老板拿来了酒,小草喝了一口,啊,小李一刀大哥,你现在在哪儿?你还好吗?
店里的食客们继续聊道:“小李一刀出山了!小李一刀一出山,肺脏州就有救了!”
另一个食客提出了疑问:“小李一刀听说内功尽失,他去会不会也是白给?”
“嘿,小李一刀现在是天下第一名医,他虽然没了内功,可他本身就是一面大旗!他坐镇肺脏州,既能指导军医,又能号令战士,定能获得成功!”
“啊,小李一刀……去了肺脏州了吗?”小草惊讶地问道。
老板说:“是啊,你连这个消息都不知道吗?现在京城里都在喝苹果酒,是在向小李一刀致敬呢!”
小草说:“原来如此。那么肺脏州究竟怎么啦?”
老板说:“肺脏州得了病,这病特邪门,特历害!开头那里的专家认为是什么支原体感染,将这种病叫做‘非典’。小李一刀去后,认为是一种病毒感染,他又将这个病改成什么‘萨斯’。”
邻桌的一个食客说:“小李一刀看来心里还是很轻松的,在网上他不说别的,居然向他的一个叫小草的兄弟征集苹果酒的配方!”
听到这里,小草大吃一惊。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一个骗局——那个叫小草的人想出名想疯了,自己冒充小李一刀给自己发贴子,自称是小李一刀的兄弟,这不一夜出名了吧?”
“对喽!当年长胜成名后,网上冒出了多少长胜的亲戚、同学、老师、朋友、情人!现在小李一刀冒出几个小草这样的兄弟,也是正常的!”
这时面和饼端上来了,小草埋头大吃起来,不一会,就将一碗面和两斤饼吃得干净净。周围的人都带着惊讶的神情看着他。
老板满意地笑了:“客人看来是个下苦人喽?“
小草说:“没错。”
老板接着问道:“是哪一行的?”
小草说:“脚户行的。”
老板说:“原来是红细胞呀,难怪,难怪。看你的样子已脱离了红细胞行当是吧?你可能想不到,红细胞这一行现在又吃香了!”
小草说:“真的?为什么?”
老板说:“这还不是肺脏州的非典闹的!现在氧气缺乏,人们都在囤积氧气,氧吧价钱一天三涨!你没感觉到空气氧气少多了吗?”
是啊,我感觉到了,虽然红细胞能够无氧代谢,但连我都能感觉到,可见肺脏州的病情已经有多严重了!
小草掏出腰包买单,他把所有的零钱都倒了出来,才勉强付够了饭钱。老板笑道:“你记住,再不要上饭馆了,你是红细胞,可以去吃大街上的军粮!”
小草将苹果酒揣起怀里,走出饭馆,来到一家网吧。他本来没有钱上网,但网吧里的人都在看肺脏州的消息,所以小草站在后面浏览了一圈,也就看清楚了他要看的东西。
他看到了有关这次肺脏州发病比较确切的信息——肺脏州被不明病原微生物感染,开始一些专家认为是支原体感染,将这个病叫做为“非典型肺炎”,以别于典肺帮肺炎链球菌引起的典型性肺炎。但小李一刀到达肺脏州后,认为不是支原体感染,而是一种新型病毒所致。他将这一疾病重新命名为SARS——急性重症呼吸道综合症。
小草也看到了小李一刀大哥给他发的贴子:“小草兄弟,如有可能,请弄到苹果酒的配方,给愚兄送来!”网上已有十几个“小草”和另处的一百多人回了贴子,从最高贵的苹果白兰地JACK到最普通的苹果白,它们的成分,度数,酿造工艺,一应尽有。小草对着这个贴子,喃喃地说:“小李一刀大哥……”
等他发现网吧老板对他横眉竖目时,他连忙走出了网吧。他站在门口,心潮起伏,思绪万千,他嘴里再次喃喃说道:“小李一刀大哥……”
这时他又听到那拨人心弦的吉它声穿过高楼,穿过人流,穿过都市的喧哗和纷扰,叮咚而来,进入他的耳中。他下定了决心,向前追去。
这一次他不再停留,一直穿过左心,进入体内世界最大的高速航道——主动脉,在人体王国的腹部再进入一条岔道——肠系膜上动脉,从这里奔向胃肠州。
小草一路奔走,再不停留。一路上他全靠着那一瓶苹果酒补充体力,对路边的酒楼饭铺看也不看,因为他的腰包里已不名一文。航道小了下下来,速度也慢了下来,他已到达胃肠州的地界了。
与肺脏州肝脏市以及首都心脏截然不同,这里是一派宁静而茂盛的田园风光。
这是人体王国最长的一个州,上起口腔咽喉,下到直肠肛门。仅小肠部分,就被称为九曲迥肠。这也是体内最肥美的地方,体内世界摄入的食物,都要在这一条漫长的通道里被消化吸收。所以它的富庶丰裕可想而知。
小草放眼望去,只见芳草茂密的原野,在午后的阳光中,浓郁的植物气息熏得人醺醺欲醉。到处都是齐腰深的草原——这是肠粘膜细胞的微绒毛,风吹草低现牛羊。更远处是郁郁葱葱的森林。
但风儿却在哪儿?
小草向前走去,不久来到一个村庄的村口。这村口有几十株合抱粗的柳树,树下的草地上,卧着几头牛。树荫中伸出一只蓝旗,上书一个“酒”字。
看见这个酒旗后,小草的饥肠顿时辘辘响起。那一瓶苹果酒早已喝完,一路上又粒米未进,我们知道食量大的人一旦饿起来,那是非常难受的。小草这会儿饿得难以忍受,便不顾一切地走了进去,不论好歹先弄点吃喝,那怕事后打工偿还也行。
只见这是一个乡村酒肆,竹篱为院,黄泥为墙,里面几张板桌。墙上贴着一幅八仙醉酒图,画两边是一副对联:酒家知味即停车,神仙闻香也跳墙。而在酒肆门楣上题着“千年老店”四字。
洒肆里空无一人,只有酒保坐在柜台后面。见小草走了进来,酒保站了起来。这酒保异常高大威猛,甚至吓了小草一跳。待小草看清他属真菌家族,这才放下心来。
酒保冷泠地打量着小草,只见他双目刀刃般冷峻而锋利,看得小草心里直发毛。小草心想哪见过这样的酒保呀!
酒保冷冷地说:“客官大贺光临,有何贵干?”
小草觉得更奇怪了,哪有这样问客人的?他回答道:“我是来喝酒的。只是……我身上没有钱。”自己身上没钱,店大欺客,酒保也是这样凶叨叨的。
但没想到酒保却说:“没钱不要紧,咱千年老店,没钱的也招待,只是你必须酒量大!”
小草大喜,说:“酒量倒是有些!如能先给些酒喝,钱以后一定会还的!”
酒保说:“客官要喝什么酒?”
小草说:“我已闻见有老酒的好味道,不知肯赏赐不?”
酒保说:“你倒是有些见识。”说完,他抱出一坛酒来,给小草筛了一碗。
小草端起喝了一口,不禁叫道:“好酒!”这是地道的糜谷黄酒,酒香扑鼻,味道极其纯正。他又饥又渴,捧起碗将这一大碗酒一饮而尽,再次赞道:“好酒!”
酒保见小草识货,面色和缓了一些,又筛了一碗,小草再次端起来一饮而尽,又叫道:“好酒!啊,简直来到糜谷黄酒的老家了!”
酒保点点头说:“这话你算是说对了!来个三碗不过岗如何?”
小草说:“好!”酒保又筛满一碗,小草又端起来一口喝干。
酒保的神情转得更加和缓,他喃喃自语般说道:“这也是条好汉子了,却何以助纣为虐!”小草不明白他说的什么,只是不解在望着他。
酒保也看着小草,说:“还能继续喝吗?”
小草点头说:“能。”其实他还想说“再来点吃的“,但现在毕竟是白喝人家的,话说不出口。
酒保说:“不错,难怪人家邀你来助拳!“
小草奇道:“助拳?助什么拳?”
酒保冷笑一声说:“那么你到这荒山野岭干什么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