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会泅水,他连忙闭气,感觉自己扑通地沉进河里。水灌进他的耳鼻,就像是无数的虫子钻进去一样,他直觉大口喘气,河水竟冲进嘴里。该死的,阿汐拼命地划动四肢,无奈四肢沉重,长时间失血他能感觉自己在往下沉了。
睫毛有些无力的想合上,却看见了对岸红通通的灯笼。
那几串红灯笼高高挂成了一条街,悠风起时,随着风向轻轻摆动,偶尔路过的人啊,那悠闲而淡漠的神情仿若来自天宫。
好美啊……但是,那个瞧不真切的人却突然从灯笼树下转过。
竟然笔直投向了河水!
“有人自杀啦……”阿汐想发出这么一声尖叫来提醒别人,却软得不像话。瞬间便要往河水深处沉去。忽地,一双手臂用力抓住他。他可怜兮兮地张开垂死的眼。河水是蓝绿的,清澄得几乎可以看见河面上小舟的舟底。很美。但,在他眼底更美的是眼前在河里飘游的男子。他穿着一身月白男装,衣袂随着游水而飘动,黑色的长发近乎蓝黑地顺着水纹而浮沉。俊俏如初的面容没有表情,但眉却蹙起,是在担心自己的死活吧?胸口里在焚烧着。他知道自己体内的空气快断了,却宁愿浪漫地以为其实自己是为他而焚烧。他的眼底带着指责,带着心痛,带着悲伤。
信息量过大,阿汐无法一一消化。
但那男人已经一把拉过阿汐,阿汐心跳无比。
他直接以手心缚住自己的腰,随即阿汐感受到柔软的唇覆盖在他嘴上。唇很冰很冷,也送来了赖以为生的空气。阿汐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一抹幸福笑意。
他正抱着自己,就像是小时候自己每一次发病时的那副表情。而自己,从没奢望过还能再见到他。
现在,就算是死前的梦,也真的好满足了呢!一串泪水顺着阿汐的眼角滑入河中,没有踪影。
……没完没了的蝉叫声直叫人蹙眉头。
这些年自己都住在秦九别院里,那些下人训练有素的很。知道自己向来浅眠,总是好聪明的找来网兜套走响蝉。
今天是怎么回事啊?
阿汐睁开眼,顾不上胸口一阵又一阵的气闷。直接扫开薄薄的锦被冲到窗前,尖声喊道:“吵死了啦!”
额!
“唉?这……”不对啊!
阿汐有些结结巴巴的往后退了几步。但窗外依旧是青山黛水,和秦九那满是假山花树的别院一点都不一样!
再看向室内。面前是张淡青竹草编织而成的屏风,底亦是青色的,只是上面挂了张很笔锋很妙的人体周天图。
阿汐的嘴忍不住抽了下,天天对着这样的图,还能吃好睡好吗?主人好奇怪的品味!
但胸口还是有些气闷。
此时,耳力极尖地听见有人接近,脚步虽然熟悉,一时之间却也分不出来。阿汐连忙捂着胸,往床上躺好闭眼做乖宝宝状。
那脚步声停在了阿汐的床侧,某种叫人心安的草药气息也随之传来。
阿汐默不作声做闭眼状,心里却在鸵鸟的问道。好端端的,自己装睡紧张啥?
那人的手指好凉,已经渐渐探到了自己的脸侧,却没有直接触上来。
别问自己闭着眼是怎么知道的!阿汐只能说,感觉!
“你还不打算醒么。”
这个声音分明清冷的很,在阿汐听来,却像是醍醐灌顶!
阿汐瞬间睁开了眼睛,眨了好几眨。
面前的脸不是自己在做梦吧?还是,昨晚的梦到现在还是没有醒吗?
阿汐连忙往前欺了欺,猛地捏住了那人手感温润的脸孔。
捏,捏捏捏!
啊!他不喊痛的!看来还是在做梦嘛 再低头看看胸口,对了!自己明明被人从后面戳中,哪有不死的道理?现在是在地狱里?不对不对!阿晨又没死!怎么会在地狱里面相见!
还是……其实自己死前的梦没做完?想到这里,阿汐忽然失去了捏的欲望。
“汐娘不是很中意捏人脸的么。”他淡声道。
“你只是我的幻觉罢了,捏了又如何?”阿汐有些垂头丧气,但胸口气闷的感觉好真实。
“我是幻觉。”他的声音依旧淡淡,但眼神却好灼人。
“是啊。”阿汐抱住了自己手臂,眼神一刻也不离他的脸:“但是这个幻觉好真实,我甚至感觉你比五年前,样子要稍稍成熟些呢!”不是美少年了……现在是美男子……他的脸色霎时有些铁青。
阿汐有些紧张害怕的往后缩了缩:“但是表情还是这样冷呢!”想不到对着幻觉,自己都这么畏首畏尾,看来自己还真是白晨一辈子的手下败将啊!
“胸口还疼么。”他淡声问道。
“还好。”答完这句话,阿汐瞬间抬起头来,面色有些扭曲:“你……你……你个幻觉怎么会知道我胸口疼不疼?”
他的脸色瞬时和缓了下来。紧借着,那张俊秀无双的脸孔也渐渐凑近,到了最后,连那浅浅的呼吸都喷在了自己的脸上。
“汐娘。”
阿汐的脸色有些发白,仓惶而呆愣的渐渐抬起头,发出像是梦呓一般的轻问:“昨晚……不是梦吗?”
“好。”
“嗯?”好啥?
很快阿汐就知道好啥了。
那实在是一个又冰冷又热情的吻!实在太甜蜜,太灼烧,太激情四射了!
吻着吻着,衣服就扒光了。吻着吻着,就放下了床幔。吻着吻着,就吃干抹净了 被白晨圈在怀中,而汐娘就像个吸血鬼般吸取着他的体温。
到现在,汐娘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真的在阿晨的怀中!
“还是不相信么。”
汐娘心思瞬间被拉回:“啊?”但反映明显慢了半拍。
“我可以再证明一次。”
“不必不必!”汐娘激动的口水差点喷出来。
当年,她的体力很弱,就经常禁不住阿晨惨无人道的索取。
想不到现在,她的身体好了,还是禁不住阿晨惨无人道的索取!
看来,有问题的不是她,是她的阿晨啊!
想到她的阿晨这个称呼,一抹甜蜜的笑意渐渐浮现在她的唇角。
但很快,她有些紧张。
坐起,左右认真打量起房间的布置。
这间屋子不是很雅致,也不是很阳刚。但却怎么看怎么顺眼。这什么道理?忽然,灵犀一点闪过。
她有些惊喜而诧异的回头看向白晨:“是吗?”这句没头没脑的问话像是说天书。
白晨也正定定的看着自己,见自己回头,轻轻的点了下头。
“我好喜欢!”这屋子完完全全就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啊!
“你喜欢就好。”
汐娘有些凝噎,却硬是将泪水给逼了回去。咧开嘴,她扑入了白晨的怀抱:“阿晨!”听着那平稳的心跳,五年来,第一次有了回家的感觉。
这五年,自己生死未卜。
如果是白晨消失,自己都没把握会不会走到这步!但他却凭借着强大的精神力量,相信自己一定不会死!
这份看似平凡的柔情……其实比琅寰书洞里那些小姐书生,那些嘴巴里爱来爱去的话本 但是,隐隐的,好像觉得有些不对劲,少了啥?
“乌鸦呢?”
对了!就是她的老搭档乌鸦啊!怎么把这个人给忘记了!
“你确定,醒来的第一天就跟我讨论无关紧要的,别的男人么。”白晨紧盯着她,连同周身氛围都像是透出点点寒气。
“对啊!他可是我的……”
“他是你的?”白晨冷哼。
“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说回来,她不是被一剑刺中背心么?怎么现在除了点胸闷,什么感觉都没有?
“到底在哪里嘛……”
白晨蹙起眉,冷声道:“隔壁厢房!”
等汐娘看完,明天一定把那个人给赶走!白晨正心里盘算着,却发现怀里的女人已经披上外衣出去了。
看来今天就要把那个家伙赶走!白晨心里又补上一句。
从外间粗粗看来,这只是几小间很普通的竹草房。
谁又能想到内有乾坤呢?看来阿晨是把家给搬了过来嘛。
正想着,汐娘已经推开了隔壁厢房的竹门。
隔着纱帘,可以瞧见竹床上似睡似昏的睡着一名男子。
男子露在衣服外面的肤色通通都正常的很,只余那张不怎么眼熟的娇贵面孔惨白到异常。
怎么?乌鸦的面具没被河水泡烂?
绕过紫纱屏风,汐娘坐在了他的床边。
待到身边的人气息低了下去的同时,乌鸦睁开了精光四溢的眼睛。眼看着一手刀要劈过来之时,见是汐娘。他拼死力回收,却也只来及收回八成。
这余下的两成,只有自己生生受了!
彼时,喉口一甜,脸色更是青白。
“你怎么了啊?”汐娘赶忙在他的身后赛了个枕头,再服侍乌鸦靠上去。
明明被戳中背的是她啊?怎么乌鸦看起来比她要虚弱的多?
“……”
“因为他替你挨了掌。”而刚刚,则是加重了伤势。
门外出现了一道低低的男音。
“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没告诉过我?”汐娘像是对男子的出现没有丝毫惊讶,只单单睁大眼睛看向乌鸦。
乌鸦紧抿双唇,目光却落在门口那着白衣的年轻男子身上。那年轻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岁,眉目如画,隐有桃花勾魂,眸底聚煞,唇薄无情,鼻挺如刀,分明森冷慑人,却又是那样吸引人的目光。
啐!他心里在计较个什么劲?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乌鸦撇了撇嘴。
心里极清楚那男子自打进来,目光定会在阿汐身上流连不肯离去。那日,若不是自己为的阿汐负伤,这家伙也不会回头来救自己吧?
到底什么来头?
虽然多年的职业习惯让他不得不按兵不动,但心里却飞快的打量起该男子来。
彼时,那年轻男子目光如电,缓缓扫过乌鸦。面色波澜不惊,似乎不意外汐娘会有此所问。
什么都还好,就是那占有的目光太明显。明显的叫人心有不甘!
“真的没事吗?”饶是再铁石心肠,见别人为自己受伤也该过意不去吧!何况她这心肠软的一塌糊涂的人?
“他的伤比你轻。”白晨淡声解答。只一眼,他便清楚这人心中所想。
“是吗?”汐娘回首,见白晨正目光灼灼看向自己,有些害羞。
白晨回以一个淡淡的笑容。
这一笑了不得,汐娘直接有些傻眼。
乌鸦见某人那你来我往,情意绵绵的明显女儿娇态,某种情绪在做翻。“咳!”蹙起眉轻声咳道。
汐娘果然转过身来问道:“怎么了?”
乌鸦的脸色有些发白,霎时手便挂在了阿汐的脖子上:“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