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来人显然也是吃了一惊。
他心中一喜,连忙跃上前去、企图捉住那胖女人的胳膊,强拉倒自己身前。
却有一支袖镖从来人的方向射来,他还没来得及抓住那胖女人的一根长发,就已经从背后被人命中。
他抽动了一下身躯,阴测测的转回脸来。那艳红的鲜血从口角边溢出,他抽动着摸向自己的嘴,像是不相信口中的腥甜和背上的暗器是他生命走到终结的最后特征。
“呀……”他高呼了一声,却最后还是一头栽倒在床前。
瞪的大大的双眼,正死看着那个拥有着张圆胖脸的女人。
汐娘也嘴角抽搐的看着他,来人似乎也抽动了下嘴角,下意识就是从窗口跃出去。
“你站住。”
来人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被汐娘的软软嗓音牢牢定在原地。
“你是谁?”因为逆光,汐娘眯起细细窄窄的长眼睛。
“你是谁?”
见那身影没有动静,汐娘颤抖着走到桌边拾起蜡烛,再缓缓转到身影面前。
蓦地、一抹说不清是无奈还是惨然的笑意渐渐挂到了汐娘的嘴角边:“竟然……是你……”
一觉醒来,已经身处在另一处微封闭的空间。
马车顶垂下的璎珞也随着轻微的震动而摇晃不已。
她紧闭着的双眼有些不情愿睁开。微动了动自己的眼睫,就感觉到肉肉的手腕被人从袖内拽出一截,正有几根手指搭在脉门那里。
男子沉稳冰凉的气息在她周身萦绕着。
那帮她诊脉的人抽离了手指,在马车壁上轻声敲击着。
马车内除了她,很明显还有另外两个人。
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等到其中的年轻男子终于下车。汐娘才扭着身,无奈的睁开了双眼。
“阿挽叔。”
“你醒了。”中年男子专注在医典上的目光来到她面前,像是丝毫不奇怪她的突然醒来。
汐娘张了张口,几次欲说话却还是发不出声音。
“你是想问,孩子还在不在吧?”阿挽眼帘微垂,看了眼她的鼓鼓身躯。
平时口才就很弱的她,现在更弱。
“还在。”
阿挽的声音让她精神一振,连忙坐了起来看着他。
“但是很快就会不在了。”阿挽继续陈述事实。
“你可以再逃一次,如果你确定你真的逃得出阿晨手心。”
他凉凉的叙述比最直白的恶语还要伤人,汐娘扶在车帘前的小手慢慢垂了下来。
“最近你的身体状况很不稳定,你知道吧?”
含着红豆饼,她半失神的点了点头。
但很快又急匆匆的仰起头来看向阿挽道:“我没有想象中那么弱!我一直都乖乖的吃东西,还……”
“你有没有想过真的那样做了。他怎么办?”
“还……”汐娘嘴角抽搐,困难的咀嚼着。
她没有想过?她就是一直在想!才这样做啊!
悲愤的别过脸,却一句辩解都说不出口。
两人一言不发,此时却有一阵哨音传来。
箭羽带着劲风袭来,阿挽抓起汐娘猛一低头,躲过了那际暗袭。
她被技巧性的甩在了马车的一堆棉被间,阿挽掀起车帘猛地一抽马身。
那两匹马吃痛,同时跑动了起来。
在颠的乱晃的侧帘中,一眼看见那白衣的男子。
分明是近百人的群战,偏偏她就是能一眼看见他所站的方位。
此时,几人持剑冲上前来。却被随后赶上的女子以袖箭阻止,并朝着汐娘的方向点头示意。
汐娘嘴角微抽,此时马车为了闪避,活生生的改变了疾速的方向。
她也被那迅猛的劲儿给狠狠摔倒。但还来不及叫痛,心脏却猛然一缩,已经被阿挽的一条软索给牢牢系在腰间,是怕她被这个力道给掉落马车吧!
果然自己什么时间都是个累赘!
“汐娘抓好!”阿挽叔驾驶着马车,高声道。
她的呼吸急促不已,顾不上再自哀自怜。拼命的抓住马车旁边固定的木板,维持着自身的平衡。
也许是到了安全地带,车速渐渐缓慢了下来。
撩起帘子看,发现是条小道。
隐藏在密林中的潺潺溪水自西向东流动着,清凉的水汽带起了阵阵凉风。
“就在这里等吧!事情解决了,他们自会来寻。”阿挽说道。
汐娘胡乱点了点头。
天边的白云像是某人的衣裳,引她仰起脸来。
“汐娘!”
她悠悠的发了半天呆,才发现是阿挽在叫自己。连忙糊里糊涂的答应了一声。
但一阵长风袭来,她已经被某人单手抓住腰,从另一边跃过了小溪。三跳两跳就超过了阿挽的视线。话说,某人的指力好重,她这么厚的一身膘都被勒的生疼。
“咳咳咳……”
密林里哪来的沙子?
速度太快了吧?那些沙尘都飘到她嘴巴里了!
她咳的死去活来,但某人郎心如铁。毅然决然的将她丢在溪水中央的小小岩石上,四面滑溜溜的青苔叫人动弹不得。
“我……”她的嘴儿张到一半就被某人的大手捏住,刚好张成圆型。
他单手撑在她身后的石块上,也支撑住自己的全身力量、成为个男上女下的难堪姿势。
她故作轻松的问道:“刚才那群是什么人啊?” 腮帮被捏的好酸 “仇人。”言简意赅。
她点点头,然后瞪大眼睛:“然后呢?”就两个字吗?
“没有了。”
她使劲瞪,结果发现再瞪也没有某人的凤眼大,好哀怨 “和上批人是同一批吗?”她继续问道。
“也许。”丝毫没有思索。
“阿晨最近到底招惹了什么嘛……”拼命的转移话题。
他的脸孔渐渐伏了下来:“汐娘不方便知道。”
“我不方便知道,海棠仙子就方便了是不是。”她小声的咕哝着。
听见她的小声埋怨,他微微蹙眉:“有她什么事。”
“我……”
“闭嘴。”
她立即鼠胆的抿住嘴不做声,他薄薄的桃花唇也印了过来。
唇很冷,但是……真的好痛好痛!家庭暴力!
他在她的唇瓣上重重咬下,汐娘的小肥手也花拳绣腿的捶打着他,但白晨咬她的力道却俞渐凶猛。
“唔……”她半羞半怒,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在终于停止了这个惩罚意味很明确的事故后,她立即低下头往溪水照去。
“啊!”都出血了啊!
胖胖的脸盘上是大朵的红晕,傻瓜看了都会误会刚才的行为。而被肥肉挤的小小的嘴巴上,还留有一小际夹杂着血丝的咬痕。
哎呦呦!是有多恨她啊?竟然下口这么狠?
白晨就这么坐在她的身后,一手撑地,另一手不自主地抚摸过她那细黄的长发,借由那干燥的手感安抚着自己。
她小唇抖着,泪眼朦脓。要不是长得太胖,这模样怎么也得带点梨花带雨的意思不是?
但某人偏冷的俊颜,怎么看都还是有点扭曲。但分明他有派人监视自己在先啊!她心虚哪门子?
她一边哗啦啦的流眼泪,一边怨恨的斜呢着他。
此时,白晨从小篮中取出她最讨厌的翠玉糕来。但她一点抗拒的表情都不敢露出来,真的好没用!只能半张小嘴,任由他豪不温柔的塞食物。
嚼嚼嚼,再嚼嚼嚼。
顺便悄悄从刘海中抬起小眼睛偷看他神色。
他专注的在食篮中挑拣着,像是不用抬头也能看见她的小动作。
这一口糕点还没来得及咽下,另一块同样讨厌的豌豆糕也很精准的喂到她嘴边。
“你,稍微喂慢点……”是要呛死她吗?
某人的动作稍微停滞了一下。偏冷的俊颜抬了起来,神情有些阴恻恻,刚好对上她的小眼睛。
“阿晨。”她噎噎塞塞。
“嗯。”
白晨定定的看着她,等着她下一句说辞。
“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她说完立即低头,又忍不住想偷看他脸色。
他依旧定定的看着她,良久,才微微叹了口气:“汐娘就那么想知道么?”
“你不说,我也知道。”
他抿紧薄唇,深邃的眸子更静更黑。
“那天,那个人去我们房间偷的那张。是……”
“这几个月。”他打断了她。
“我这几个月过得怎么样,阿晨不是一清二楚么?”她也难得至极的打断他的话。
他的神色冷漠如初,丝毫没有被拆穿后的尴尬意味在里面。
“是不是我晕倒在哪里,阿晨都精密计算过?”她斜着眼睛看人。
知道他不愿意谈起那件事,她也不再追问。但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滋味,很难受。
“没有。”神情和语气都极冷,替她擦拭嘴角糕饼沫的模样却出奇温柔。
“那到底是让她怎么做的?”她有点好奇。
“你晕倒在那边是真,但她身份是假。”他的语气没有不耐,有问必答。
“那大娘的女儿到底在哪?”
“没有那个人,她只是跟踪到那个地方。你晕倒是契机,正好让她有光明正大的身份出来。”
“那她的首饰娘子身份怎么回事?”
“这是康四的私事,没有必要告诉我们。”
她突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他的眼帘微垂,还要再说什么。但衣衫却无风自动,他蹙眉冷冷说道:“出来。”
“楼主!”福二从树丛后走出,略一抱拳。
“是谁啊?”汐娘随口问道。
白晨冷寂的面孔,在乍闻此话后却发生巨变:“汐娘你……闻不出来人的味道了么。”声音却轻柔的像是怕吓到了谁。
“不是啊!照样能感觉出来啦!只是现在都稍微变弱了点……要再近点才……”她的声音渐低了下去,不敢看那张越现静冷的脸。
她娇呼了一声,原来是他已经将自己一把横抱起,提气就跃出了那块溪中石。
汐娘双眼微闭,胸口起伏着,还是有些后怕那个高度。
“楼主,大家行装已经收拾完毕,敢问何时动身?”福二依旧维持着弓腰的姿态,问道。
“动身?动身去哪里?”汐娘已经顾不上这样被夫君抱在怀里这样到处走,有多伤风败俗。连忙扬起白胖脸盘问道。
但身着一身月白衫的某人根本不搭理她,只给福二丢下一句:“立刻。”
“是!”
“你还没告诉我!到底动身去哪啊?”
车身摇晃的幅度并不大,但车帘在晃。
借着从侧帘中射进来的月光, 汐娘微垂眼。偷偷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
她眼观鼻鼻观心,抱剑打坐姿势好几个时辰都不曾变过。自己都替她觉得腿麻 还是一样的清秀眉眼,一样的打扮。这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但怎会光是因为神情的改变,就让人觉得这是另外一个人了呢?真的好神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