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不好吃的。”汐娘微笑。
海棠就这么拿着那枚饼饵,慢慢的端详:“有点奇怪啊,姐姐。”
“恩?”
专注的视线依旧在那枚饼饵上,像是谈论天气一般自然地说出话:“你是不是……哪里有病?”
“恕海棠无理了!这东西丝毫没有口感可言,除了甜腻无比,入口只余松散易吞咽。姐姐却一时半刻也不能离得。难道,不是……”她很清楚,那天的地窖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种模样,绝对不是一般的中毒生病吧?
奇异的是,白晨好像料到了什么似的。竟然是带着食篮和纱帽去救人,光是这一点就很奇怪了。看见她被绑过来,其实自己也很吓一跳的。为什么白晨却能那么平静的布置,还能准确无比地再找到那块东西。
“因为我有喜食症。”汐娘第二次无理的,静静打断沈海棠接下来的问话。
“难道……啊?姐姐你说什么?”沈海棠从理不清晰的思绪中赶来,有些迷茫的问道。
“我有喜食症。”她的嘴角微掀,淡淡说道。
“喜……喜食症?”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前仰后合。但芙蓉面上的笑意却瞬间就隐去,只余一片冷漠。“难怪……”
不能接她的话!不能接她的话!
沈海棠比了比自己染成桃花色的纤纤十指:“难怪白大哥从来不对外说姐姐的事,原来如此。”
如果说前面的话还勉强算客气,说到这里。已经是剑拔弩张的意思了吧?她都能嗅到空气中噼里啪啦的火药味儿了!
很想尖呼一声把这个女人拖出去乱棍打死!但她却鼠胆到连最基本的开口都做不到。只能好没用的捏手里饼子――红豆泥的馅料都被掐的烂乎乎,抹了一手心都是。
“海棠告辞了,姐姐休息吧。”沈海棠站起身来整理身上并不存在的褶皱,长长的流苏钗隐藏起她美眸中的情绪。
“那我不送了。”她企图扯出个大方的笑容,但却扭曲的像是在作鬼脸。
沈海棠冷冷的朝天笑了一下,扶在门前微侧首:“姐姐多保重身子了。哦!突然想起之前还没告诉姐姐,为什么我喜欢杜若纹呢……那是因为,白大哥喜欢杜若花哦!姐姐,你知道白大哥喜欢什么吗?”
“……”不能接她的话!
“看来姐姐并不知道。也对!一个什么都懵懂的人,会对自己的丈夫有什么了解呢?”
“……”挑衅!活生生的挑衅!世界上还真有这种没过门就着急上大房挑衅的女人啊?
等等,确定她想当的是小妾么?
“那是我不想知道。”她咕哝。
沈海棠笑着转过身来,简单靠在门扉上的样子都那么娇媚异常:“姐姐啊!上次的事情是白大哥亲自主持的你知道吗?可怜姐姐你什么都不知道,害怕的要命吧!虽然白大哥最后救了我们,但他最后有和你解释么?”满意的看见汐娘脸上升起一团尴尬,继续说道:“看来并没有呢!姐姐真是好命……夫婿如此将你放在心上,事事都不肯让你知道。应该是怕你害怕吧!不知道海棠以后有没有这样的福分呢……”
“出去!”汐娘的嘴角抽搐、口气终于也冷硬了下来。
“呵呵!也对!女人的战争永远都是这样……姐姐,那海棠告辞了!”
百汇厅里,除了慕思潮,还有个没见过的男子。
男子长眉秀目,微深的轮廓点出少许异域风采。却着了身中原男子常服,浅杏夏衫的衣摆处还散乱着几朵绣功精良的墨梅纹,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他的笑意极爽朗,背着手在大厅中四下打量着:“人人都说玉贤楼纳四海乾坤,果然是暗藏富丽!虽然没有描金画银,但这红杉软梨木的成套家具却是比真金白银更矜贵呢!呀呀!这个茶具更了不得了!竟然是青瓷,用这个尝茶水对身体好着呢!”
举手投足间,周身萦绕着浓厚的沉水香调。也带出异域的独有味道。
白晨此时刚刚入厅、听到这里便朝他浅浅瞥去一眼。
“慕兄。”
慕思潮眼尖的瞧见,连忙起身迎了上来。“白兄!”
“白兄!此番唐突了。今日本是为了你我生意之事的,只是刚巧我这位表弟,朗逸在家中做客。知道小弟与你有生意往来,所以闹着定要过来瞧瞧。是有些冒昧了,希望白兄不要见怪啊!”
白晨未说话,只沉默的伸手邀座。
“朗逸,我给你引见玉贤楼主。”后面这一句很明显是对那个还在发呆的异域男子说道。“快过来呀!”
“额!我是大惊小怪了!想不到玉贤楼主竟生得如此美貌呢。”朗逸微笑着迎了过来。
来不及去看白晨的脸色,慕思潮已经有点汗颜,连忙呵斥道:“你胡说什么呢!白兄!我这表弟不是纯正中土人士,亚细边界经商多年、说得话总是糙的狠。”
白晨淡漠的神色像是有些微微裂开,眸子变的有些深邃:“你说,他从亚细来?”
“正是呢!玉贤楼主见多识广,应该不会因为朗逸是从亚细那地方而来就心中不悦吧?”不等慕思潮答话,朗逸已经走上前来,大方的说道。
“不会。”他在心中冷哼。
一个冷钉子就这样碰过来,慕思潮满脸我就知道,他抹了把脸精神抖擞地笑道:“白兄,切莫见怪!我这兄弟一直做惯了那些人的生意,所以讲话不懂礼数的紧!”
朗逸拱了拱手笑着,洁白的牙齿都能瞧的见。也毫不在乎兄弟将自己大老粗的一面给说出来。
他却极眼尖的扑捉到了这人右手上的某个纹腾。
那是火焰腾,虽然已经巧妙的重新纹了花样掩盖住,让其改变成另外种形态。但他还是一眼认出,那是弓形火焰腾!
朗逸抬起右手看了看,确定并无异样。随即继续朝着白晨笑道:“怎么?在下的纹身有何不妥么?”
白晨端起早已被侍女冲泡的正是时候,才送上来的茶汤。
俊秀的面孔上依旧一片无波:“并没有。”
不知道是几更天,突然打了个哆嗦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在守门时睡着了。
要命啊!精神抖擞的再站好,笔直的望着前方。
然后、是一道黑影。
沉如暗烟的雾气将来人身影几乎完全掩盖。等到走过面前,彻底明晰起来时,首先是那张可以入画的美逸面孔。
“什么人?”握紧手中暗刃,眯眼仔细的辨识。细细看去,竟然是面无表情的楼主!
他松了口气,连忙汗颜的垂下脑袋。
楼主很少有表情,永远都是那么淡然。当墨如深潭的眼睛看过来时,站在他面前就像没穿衣服,叫人思绪无所隐藏。
“你方才睡着了。”白晨淡淡瞥去一眼。
他不敢辩解,只能低头再低头。
白晨不再做声,只心中盘算,是不是认真该给汐娘换个守门的了。
他推门进去。
案上烛火默默着吐泪、也因为罩在外面的紫仙赐恩琉璃盏,半间寝处都像是透着层淡淡的烟葛。
深夜里,有种非人间境的视觉效应。
小巧地药篮好端端地摆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揭开盖子,褐色的药汁果然触手冰凉,也涓滴未动。
白晨转身,注视着依旧蜷缩在床侧的她半天、墨瞳中全是说不清的情愫。最后,双手撑床,他俯下身子来,毫不犹豫地含住了她粉红的肥嫩耳垂,然后一路延续着,来到了她的脖子边,就探在那两个凹点之间,淡淡的女子馨香气息充盈在他的鼻翼间,非常好闻。
汐娘没有动静的酣睡着。
突然有点庆幸,他笑了笑、仿若暖风。
冰凉的指节在她的腹部缓缓滑过,一抹狠辣的神色瞬时掠过。
最后却只是细心地揽过百子锦被替她盖上,自己也合衣躺了下来。默默地将她轻拖进自己怀中,拥揽住。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感觉到身边的男人气息渐渐转为缓慢平稳,双狭长的细眸睁了开来。
一动不动的静静看着帐顶,像是那里有什么稀奇。
帐顶和帘幔出自同一处纱料,皆是浅粉柔泽。
这是来的当天,白晨就换掉给她的。说来也可笑,哪个男人家会用这种颜色的玩意?
她的手在他的臂膀之间游移,感觉着他裸露在外的肌肤、是那样的触手生凉。
是怕他的寒气冷着她吧?所以才这样连外衣都未脱就睡在旁边。
她哪里又那么脆弱了?
一股热气从体内缓缓升起,汐娘有点贪婪的依偎他更紧。
感觉有火辣的液体从鼻翼慢慢流了出来,蹙眉忍受着那份痛楚、很想呻吟。
但到底还是咬唇忍住了,擦去。也极快的抓起软糯糕点塞进口中、有点麻木不仁的咀嚼着。
每嚼一下,就有一颗水珠在眼眶凝结。
但是很奇怪地,它们并不流下。
现在是在和时间赛跑了啊!真的没有什么光阴值得浪费了!她承认自己很胆怯,也很无奈。但是绝对不软弱!
她沾满糕点的甜蜜小嘴微启着,然后慢慢俯了过去。
他的薄唇很冰很冰,然而她的吻是那样胆怯,还带着点不甘心和无望。
这一个淡淡的、胆怯的吻。
几乎乍空了她的全部呼吸和勇气。
跌睡在他的身侧,浅金的发丝铺天盖地的散乱着。
感觉到腹内的疼痛。
她捂着唇,无声地笑着。
一抹咸湿却在瓷心枕畔、以润物无声的姿态迅速晕染开来。
檀木门被很粗鲁的呼啦打开,男人的月白衣衫有些发皱,手里还捏着某张可疑的纸片。不曾束起的青丝随意散乱着,原本很清冷的面孔平添妩媚,简直是风月无边啊!
平日,楼主大人总是打扮的一身光鲜,月白外衫永远那么飘逸、青丝梳的那么一丝不苟!何曾见过这种样子?真可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但还来不及再接着欣赏自家楼主的美貌,、他的眼睛只这么眨了一眨,楼主大人就不见了!
啊?
是他看错吗?楼主大人就这样着了昨天的一身皱巴衣服出去了?竟然连靴子都没穿?
对如此看重形象的楼主大人来说,这怎么!可能!
直觉是哪里不对劲,但作为个守门的普通楼卫,他也只能悄悄回首瞥了眼洞开的内室。
浅粉的窗幔在懒风中飘逸着,一眼就可以瞄到里面的大床上只余一团锦被,没有半个人影子。
额,白包子一样的夫人好像并不在啊。
奇怪,昨天明明亲眼看着夫人送海棠仙子出了门就回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