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不会物是人非。是她,低估了时间的威力,低估了时间的强大。以为自己能守住任何的光芒。却不知,人类如此渺小,这样的不堪一击,这样的脆弱如尘埃。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还是会去认识你们,去握紧你们的手。只是,我会更加用力的握紧你们,让你们不像是时光那般从我的眼前消失,消散。林小落。
如果就这样一直睡下去该多好,如果不醒来,该多好。那么,便不用面对那些让自己悲痛的过去和现实。如果这只是一纸小说,那么,是不是,就不会有感觉了。
上天,你有的时候真的残忍的让人发指。
只是,我做错了什么,每一次,在我接触到阳光的时候,你就这样狠狠的抽离,没有一丝犹豫。还是说你在惩罚我,惩罚我年少时的固执,惩罚我伤害了最亲的人。
那么,我错了好吗。求你惩罚我,而不是我身边那些可爱的人。求你。
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她不说话,眼神空茫了无生趣。身侧的顾逝年看着揪心的疼,看着她目光中的凄然,深深的叹气。这样的她让他如何能放下心来告诉她梁宁的病情。
那些专家连夜从维也纳到达了这里,经过密切的讨论和研究,也只是面色一个比一个凝重,直直的摇头。他只听到他们说,“能拖几天是几天吧”。
那一刻,说着的没有一点开心。即使他还是爱着林小落的。即使他是他的情敌。但是,那一刻他忽然的觉得难受。想起她面如死灰的样子,心一点点的沉淀,很深刻的疼痛。
“小落。喝一点水吧,这样身子会吃不消的。”他将水杯放在她的唇边,想要渡一些水给她喝。看着她干裂发白的唇畔,心中紧紧一缩。
而林小落只是清然的望着天花板,再不说话,没有丝毫的动作。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整一个人仿佛回到了黑暗之中。那一刻,顾逝年才明白那个时候的她是有多么的绝望。一定是这个样子的吧,心中愧疚的泛着痛楚,无法忽略。
“梁宁还在等你,你不能就这样倒下去。”他说,试图唤起她的意识。终于看到她眼中的一丝波澜,忽然哑然失笑,果然,只有他才能让她重新站起来。那么,若是有那么一天,梁宁也离她而去了。林小落会不会崩溃。会不会彻底的崩溃。
她喃喃自语,干裂的唇像是许久没有雨水的枯竭河流一般,已经皲裂不堪。呼吸凌乱,语气低沉的沙哑的让人害怕:“他呢,带我去看他。求你。”
近乎乞求的话语。
那么骄傲的人,却此刻像是一个没有任何方向的困兽一般。
“我带你去看他。”他扶起她。替她穿上外衣。来到了梁宁的病房外。隔着门她微弱的呼吸。刚想要去开门,却被迎面而来的梁宁母亲一把拦住。语气不善,像是一头疯了的野兽一般想要冲过来撕扯她,幸好被梁宁的父亲给拉住,呵斥道:“阮心。这是医院……”
“你个祸害啊,要不是你,我儿子会在这里吗?”
“你为什么不去死啊。躺在那里的本是你啊。”
“你还来干吗,还嫌害的他不够惨吗。我当时就不该让宁儿在你身边啊。”说着嘤嘤的开始哭泣,双目红红的。布满了血丝。而身侧的男子身子颤颤的,羸弱的像是一触即倒一般。满脸的倦色。
“滚,你给我滚,贱人……扫把星。”越来越不堪的语气砸入耳中。忽然间她想起了自己父亲出事的时候,林小蔓也是这样的语气,母亲也是这样的语气说着自己。苦笑一声,自己真的是扫把星啊。害的身边的人一个个受牵连。
顾逝年紧紧的抱住沉默的林小落。给她依靠,清润的声线散开道:“伯母,再怎么说小落还是梁宁的女朋友,只是想去看看他。”试着语气清浅,却忽略不了自己怀中之人脸色苍白而略显生硬。
其实她受到刺激和苦楚不比他们少。
“别靠近我儿子,你们滚……”她歇斯里底的喊着,伸出手不断的想要撕扯林小落,无奈被自己的丈夫牢牢的抓住。
“她情绪不稳定,你们今天还是先别去了。”梁宁的父亲说,对自己妻子的失态有些抱歉,眼神中是一种浓重的悲伤和疲惫。
然而没有人想到林小落会这样做,她挣扎着出了顾逝年的怀抱,然后直直的跪在了冰冷的地砖上,泪一滴滴的滑落,语气涩然:“求你……求你……让我见见他……”泣不成声,语气哑然。
“求你……”
“求你……”一遍一遍。直到嗓子已经发不出声。她还是跪着,不顾地上的寒意。顾逝年连忙蹲下身子。想要扶起她。眼中是满满的心疼和怜惜。
她是何其的骄傲的女子,从未求过任何人的高傲女子,即使被自己的妹妹用刻薄的话语讽刺也是一笑而过,而现在居然为了见那个梁宁一面而对着外人下跪。
她的爱,究竟深到了何种地步。他不敢想象。不敢去猜测。因为,他知道,她和梁宁之间的感情,已经契合的旁人无法插入的坚固。
他怎么能忘记了,她骨子里的倔强,骨子里的执着亦是另外一种意思……那边是。一生只能执一个人的手。
何其讽刺的知晓。
最终,梁宁的父亲还是点了点头,表示默许,毕竟人心是肉做。当他看见林小落跪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心还是软了一下。扶着神经异常敏感的妻子,转身离开,准备去医生那里了解情况。
顾逝年扶起林小落,却觉得她的身子轻的像是羽毛一般,才短短几天的时间,竟然消瘦成了这样,让人心疼。
门手把被轻微的转动,然后“咯吱”一声被打开。她终于看见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人,而现在那个灵动清润的少年,却以一种安静的方式躺在病床上。
他昏迷着,以往红润的脸上一片苍白,毫无血色。眼睛紧闭着,连睫毛都没有颤抖。他依然英俊,温柔,却没有了往日的生气,仿佛就像是一个沉睡的王子,而那个王子将不再醒来。
浑身上下插满了粗细不一的管子,大半的脸被笼罩在氧气罩下,而他微弱的呼吸着。整一个消瘦的不成样子,似乎只剩一层骨头。若不是身旁的‘心电图’上上下下的起伏,突兀的响着,真的会让人以为那个少年已经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