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从这里毕业以来第二次来了。林小落看着没有怎么改变的学校,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稍微的有些安定,至少,还没有变。
那条枫叶路还在,只是更加的沧桑了些。有些泛黄。可能因为是周末所以整个校园更加的安静了些,静的有点恍惚的忧伤。那是一种匮乏了的寂寞。
已经是初秋了,火红的枫叶纷纷掉落在小道上,踩上去会发出“咯吱”一道清脆的声音,轻的,像是不经意的咳嗽。
抬眼望去,那面以前对着教室的墙壁已经爬满了翠绿的爬山虎,蜿蜒而上,像是不可服输的孩子般的缠绕着墙壁。直到半面墙壁都被染上了翠绿也毫无退让的意思。
很像,很像。
很像,当初倔强无知的她和淡漠却执着的他。
那么,他们现在在何方,又沦落在了哪里。天涯的彼端还是,咫尺的两处。变了。已经不再单纯了。变了,世事无常。那么为什么你又要回来呢,林小落。为什么又再次的犯贱了。那个人不是说了吗,林小落我们还是相忘江湖的好。
直到现在,林小落还记得很清楚,那个少年,那个笑起来干净,狡黠的少年。他背过身去,阳光照不到他的背后,模糊的只有一滩黑色,那是寂寞的影子。他僵直着身子,缓缓的说:“林小落,我们还是分开吧。”
“为什么,是因为我爸爸……。”是谁焦急的说,急着辩解,急着想向他说明昨晚自己是有多么认真的劝着自己的父亲。
“别说了。我不想知道,我们还是相忘江湖的好。”那个少年至始至终没有再看她一眼,决绝的说着,锋利的话语像是一把剑狠狠的刺穿她的心脏。微微的刺疼,像是一根刺,然后反复的刺穿,却没有滴血,因为太疼了吗。
如果,如果,当初没有这么执着,没有这么幼稚,没有这么倔强,是不是一切就可以重来,是不是,那场悲剧也不会发生。
回忆像是不受控制的被调出,她还记得,那一晚,自己是多么的理直气壮,是多么的声嘶力竭。
“我说了,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林小落扔掉手中的盒子,里面棕色的小提琴就这样被带了出来,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哐当”声。
如果当初,我能考虑到您的感受,该有多好。林小落无奈的苦笑着,眼神放远。很悠长,很深远。
“小落,那个顾逝年不适合你,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父亲劝着自己的女儿,眉宇间是大人独有的担忧。一时的冲到,会毁了彼此的前途。
“爸爸,如果您不答应,我会脱离这个家。”是因为知道自己对这个家的重要,才敢这么威胁吗。现在想想真的好幼稚,因为对方是爱自己的,所以怎么伤害都可以吧,傻瓜。林小落,你这个白痴。傻瓜。
泪就这样的滑落,滴落在路上的石板上,马上被蒸发,散佚在空气中荡然无存。
“你……。你……”她看见自己的爸爸没有任何的话语反驳,脸被涨的通红。自豪感,油然而生。你看,我守护了我们的爱情呢,顾逝年。那个时候的自己的确是这样想的。很自豪,自己为了爱情伤害了自己最亲的人,最爱的人。却浑然不知。
我们总在年幼的时候,为了不重要得东西,一次次的伤害着最重要的,离我们最近的人。
可是,现在,我真的好想念你,爸爸。林小落仰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夏安说过,仰起头,眼泪就会流回去。为什么,它还是顺着脖子流入颈里,为什么,没有停止。如果,是一条鱼,该有多好,这样,就不会流眼泪,也不会伤心了。
不知不觉,竟然又来到了那间教室,安静的空间像是沉睡的婴儿。走进去,手指滑过一张张课桌,寻找着,熟悉的气息。停下,抚摸。是那两个字母,“LN”
不由得便笑了出来,那是嘲讽的笑容,是无奈的笑容。当初刻下的时候是用了多深的力气,才能让它依然的清晰。
“l是我。”
“n是我。”
“l和n永远一起。”是谁曾笑着说,握紧彼此的双手,地老天荒也不肯相离。
凹凸不平的两个字母,抚摸着,搁着手指有些微微的不适。那些凌厉的边角处,也渐渐的有些平整了。就像那些曾锋利的回忆,也渐渐的圆滑了。只是为什么,想起那些快要褪色的回忆,还是会哭。
是因为伤的太深了吗。
还是因为,相爱过后的决绝,便是永远的伤痕。顾逝年,大概,你就是我心里永远的伤痕吧。林小落看着那连个字母,苦涩的牵起嘴角。缓缓的将手抽离,环顾四周,转身离开。
已经被覆盖了。那些曾最美丽的回忆,那些曾令人心疼的爱情。
微风习习。拂乱了正在沉思的人,林小落静静的看着窗外的花木,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不知道该干什么,便就着发呆。
直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转头便看见一脸疲倦的夏安。
“离了。”肯定的说。语气中不知该带讽刺还是明了。闪婚闪离,说的该是这样吧。夏安应该是有些爱秦宿的吧,不然那天结婚也不至于这么开心。林小落看的出来,那天那样的笑绝不是伪装的,而是发自内心的,从心底散发出来的笑容。
夏安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盒烟,熟练的打开,拿出一支放在嘴上,又拿出另一只给林小落:“抽吗,你最喜欢的七星牌。”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嗤嗤的笑了一声:“我倒是忘记了,你家那个梁宁管的可严了。”于是便准备抽回手。
“他不知道。”林小落抢过烟,就着打火机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缓缓的吐出一个不大的烟圈。大概是很久没有抽了,竟然被这么味浅的烟给呛着了,忍不住轻轻的咳了一声。
夏安叹口气拍拍她的背,带着些挪揄的语气道:“多久没抽烟了,还真是改邪归正了。”想起那些个日子,她们两个人一起翘课,然后去天台吸烟,便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么稚嫩了。
“说吧,为什么要离婚,因为那个陈左的家伙。”林小落一针见血的指出,丝毫不给夏安掩饰的机会。她有点知道夏安和陈左的事情,那个时候听她说起过。似乎是有一个男生对她很好,但是却是有女朋友了的。至于后来,因为发生了那件事,夏安再也不说那个男生了。就好像,她与那个男生是陌生人一般。
夏安坐在床头,默默的抽着烟,烟雾缭绕,却不是很熏。手指夹着烟,时不时的抖着烟灰,深一口,浅一口的。直到那支烟快要燃尽的时候,沉默的她终于开口了:“小落,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晦气呢,是不是我身边的人总有一天会离开我。”她顿了顿,眼神渐渐的涣散开去:“像是秦宿,像是我妈妈,像是陈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