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一边走过去,看见楚风的当场,这位久经考验的政场老手也不由得有片刻的惊愕。
“这条暗道是通往哪里的?”自然,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并且一句话便切中要害。
楚风明明一直身在徐府,这些日子痴痴愣愣的情况有所好转,也能略微地在徐府里走动走动,但是暂时并没有允许她出门。现在她却突然出现在这里,应青木的书房中。
或者不如说,詹仰贤的书房中。
徐轩成的心中何止是惊讶!
难道说詹仰贤家中早就有通往他府中的暗道?那暗道的出口是在何处?詹仰贤岂不是时时刻刻都能掌握他徐府中大小事项?他又为何不利用此来……詹仰贤又究竟修建过多少条暗道?除此之外他还做了多少事情?他手里究竟掌握着多少大臣的把柄?
这太可怕了。
徐轩成面上虽未显露出来什么,手却是不停地虚握了又放开,显见心中波澜起伏。
两人一齐瞧着楚风。
“那个……那个……”楚风磕巴了下,却忽地显出坚定的神情,“你们不能去抓沈德修!”
啊喂不要转移话题!
“这暗道通往哪里?”徐轩成又问了一遍,加重了语气,根本没管楚风在说什么,只是心中盘算。
楚风默默低头:“你府中的书房西北角落,那个架子后面。”
话音刚落,徐轩成已经一把推开应青木跳了下来。
“我说了大人你们不能去抓沈德修!”楚风也被狠狠一搡,便见徐轩成急急地朝暗道里头走去,忽然想起自己要说的话他们依然没听,横下一条心来追着大喊了起来。
徐轩成明显有些不耐烦,回过头来瞪着她问:“有什么不行?”
说着想起了应青木,对着上面喊道:“凤栖,你要不要也来看一看?或者,再去找找可还有别的暗道?”
应青木听出一丝讥讽意味来。
却不敢说什么,轻轻跳下来。
楚风被徐轩成一句话问得愣神,口里磕巴着道:“因为……因为……”却说不出话来。看到应青木跳下来,却不着痕迹地躲了躲,应青木见她躲了,也微微一怔,然而他素来好涵养,只是看了看她,问道:“为何不能去抓沈大人,你且说说看。没有理由,我们也不能就听你的吧?”
他的语气温和认真,楚风的心里却没来由地涌上怒火。
偏不回他的话,却转过头去向着徐轩成道:“大人,沈德修不是个傻子,大人为何不想一想,他为何明明知道旧党垮台,大人掌权,还敢如此胡闹张扬?他也做了这些年的官了,甚至可以说,他能勾结上旧党都足以证明他不糊涂。难道他会突然脑子不清楚么?这其中必然有些缘故,大人是不是先应当派人前去查访一番再说?”
徐轩成眯起眼。
他忽然觉得有些明白,为何应青木会觉得这丫头古怪。
“你是如何知道‘旧党垮台’,如今是我‘掌权’的?”
楚风被问得又愣住了。
是啊她一介草民这些天又发疯痴傻昏迷的,怎么对朝局知道的这么清楚?
《梧桐锁》……我知道是《梧桐锁》但你能跟徐轩成这么说吗?
楚风避而不答:“……若是大人明派官员去沈德修一定会掩饰的那就什么也查不到了所以只能微服私访,派朝中官员的话容易走漏消息大人你不如派我去看看吧?”
徐轩成盯住了她看,半日才冷冷道出一句话来:“我是不是对你太和气了?”
楚风心中一抖。
“贴加官,拶指,鸭儿浮水,刖刑,请君入瓮,你选哪个?还是我帮你选?”
……救命啊杀人了!
“大人……”应青木犹豫着开口,却被打断:“凤栖,你不许说话。你和杜丫头都是太心善了些,我也是心善了些,有些人看着这一点,就肆无忌惮了。身份来历不交待,事事口无遮拦,得寸进尺地要权……不惩治一下,真当我是个软柿子可捏呢?”
楚风呆住。
“不过她的话说得倒也有些道理,凤栖,你让杜丫头去一趟山东如何?若是查访完了沈德修并无苦衷,那就请旨拿了他。”
“不行不行,不能让杜涵煦去!不能是她去,我不去也行,决不能让她去!”楚风一听这话,急得又忘记自己的现状,只是大呼小叫起来。却被徐轩成恶狠狠盯住了:“轮得到你说话么?”
“……是,大人。”应青木犹豫着,却不敢为楚风求情。
心中虽怕楚风连他的计划也知道,被徐轩成用刑逼问出来,那他可就把徐轩成得罪得干干净净。但是又不敢此刻顶撞徐轩成。
徐轩成连客套也不及再和应青木说什么,只是一把攥住了楚风的腕子。他看着年纪老了,手枯瘦如柴,力气却大得惊人,手腕被紧紧拿住,楚风眼泪几乎都要出来了,却是死挣不开,只有被徐轩成拖着在暗道里走。
返回的时候却没再碰到什么机关消息。但楚风也无心去想,只是对徐轩成说的那些酷刑怕得要命。
那些酷刑楚风多少知道些,贴加官主要是不让人呼吸,拶指就是电视上每每看着吓死人的夹手指,请君入瓮就更不要说了,来俊臣给周兴弄的烹煮,烹煮啊!
徐轩成不会这么狠吧?会死人的会死人的!
所以说一开始你就不应该乱说话嘛。
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不小心撞到了墙面某处。
机关迅速打开,楚风连惊呼一声都来不及便失去了知觉。
徐轩成忽觉手上一紧,转头看去,恰恰看见楚风昏迷着,半个身子已经陷入墙中,徐轩成不觉手一松,楚风立刻整个身子没入墙后,然后那墙悄没声息地合上,了无痕迹。
徐轩成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暗道……还有机关?
本来想问楚风些话的,如今也不由得怕起来,却又不甘心退回去,咬了咬牙,干脆横下心往前走。
等等。
詹仰贤的书房,连通他徐轩成的书房。
徐轩成被脑中突然冒出来的猜测惊得定住了不能动弹。
那么詹仰贤的那封战报。
莫非便是从这里来的?
“穆先生。”
对于给自家儿子上课的老师,徐轩成的态度向来是宽和有礼,即使此刻心中千万分的疑虑,口气上还是温和的。
穆崇河正拿着《资治通鉴》在读,见徐轩成来了,便掩了书卷,立起身来,躬身行了礼。
“徐大人,有事?”
“穆先生知道……”徐轩成又犹豫了下,不愿拐弯抹角地兜圈子:“穆先生知道我书房里的暗道么?”
“暗道?”穆崇河身形微微一晃,半日,克制了声音回答:“不曾知道。”
徐轩成瞧他反应,便知道自己是所料不错的了。
“上回先生给明儿的战报,是不是便是从那里得来的?”
穆崇河定住心神,来不及去想徐轩成是如何知道这暗道的存在的,只寻思着如何解释为何自家知道,却不告知徐轩成这暗道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