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去塞一连几天泡在生产教养院里,为了破解罗兰淑自杀之谜,也为了躲马缨花。
在黎嘉的帮助下,杨去塞了解到,罗兰淑生前是和一个姓冯的医生好上了。生产教养院的学员们说,“姓冯的也不是什么正经医生,是个专门管拆卸尸体的法医。”一个见过姓冯的学员说:“是个有钱人,长着一张标致的男人脸,靠不住!还以为小夜莺跳出火海跟情郎过正经日子呢,还不是让负心汉给甩了!”
杨去塞确定了姓冯的就是法医冯德俊。
为了罗兰淑,冯德俊和家里闹翻了,他要给罗兰淑赎身又没钱,向家里要,家里不给。北平被围后,他又要带着罗兰淑和家人一起走,家人也不同意,他怒了,拒绝上车去机场。
罗兰淑早就做好了和冯德俊走的准备。可等来的确是晴天霹雳,有人看见冯德俊一家老小奔了机场。罗兰淑欲哭无泪,跑到城门楼上吊了。她死后,她老家来人了,想把她弄去埋了,却到处找不到她的尸体。
“有钱,又有地位,这个冯德俊怎么会和一个风尘女子搞到一起呢?” 杨去塞问黎嘉。几天相处,杨去塞看出黎嘉是个有思想有智慧的姑娘。
黎嘉说:“男人和女人互相吸引的,首先不是外在条件。冯德俊的血统,也许不会喜欢太传统的女性。再说,妓女们中不乏有学识、胆略和各种魅力的,小夜莺就是例子。”
“嗯!说得对!有道理!” 杨去塞含情看黎嘉。
黎嘉却含羞,“你一会儿就走?”
杨去塞点头,过去拉住黎嘉的手,“这几天和你在一起,真好!”
“明天还来吗?”
杨去塞摇摇头头,“明天我得去找罗兰淑尸体的下落。真舍不得走。”
“是舍不得这个教养院啊?还是舍不得什么?”黎嘉甜蜜羞涩地说着,抓起杨去塞的一只手,把一包饼干塞他手上,“别太了劳累了,啊!”
治安处的同志找到了罗兰淑案件的卷宗,很简单,寥寥几句记录了罗兰淑自杀现场的大概情况以及自杀定论,并未提及处理尸体的问题。
“是不是被警方处理了呢?”杨去塞问。
“不知道。那段时间正乱呢,解放军围城,城里乱了套,能留下这点儿材料已经不错了。” 治安处的同志回答。
杨去塞又走访了殡葬部门,还转了几个乱坟岗子,也没找到。尸体能被谁弄走呢?。
突然,他一拍自己的脑袋:“怎么没想到他呢?”
冯德俊把自己从头到脚收拾满意后,慢条斯理地去上班。出门走了一段后,他回头张望一下。
又走了一段后,又回头张望。这两天也不知怎么了,冯德俊总觉得身后有人悄悄跟踪他。
到了办公室后,他换上白大褂朝解剖室走去。进解剖室后,他又神经质地回头看看身后。
发现被人暗中跟踪,是前天他来解剖室的时候。那天,他进了解剖室,转身关门的时候,突然见身后一个黑影迅速闪开。
他眨眨眼,仔细看,眼前什么也没有,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昨天他进解剖室的时候,转身又见到那个黑影了,也是一闪就不见了。
见身后没有黑影,冯德俊放心地进去,关好了门。经过解剖台,他推开那扇半开的门,进了里间,老张的尸体泡在大福尔马林池子里。
冯德俊走过泡着人体器官的桌子。这几张桌子是外国医院病理科的医生用作病理检查的工作台。他走到角落,挪开一个长条桌,可以看到一个长方形的小池子,池子里浮着一具女尸。
池子好像是专为女尸量身定做的,不大也不小,女尸躺在里边刚刚合适。池子依托墙的两角而建,上端与地面平,如果不摆一张长桌,人走到近前也不易发现。
“罗兰!你怎么样?”法医对着池子里的女尸说,“你不孤单了,有人来陪伴你了。”
与大池子里老张白皙的躯体相比,女尸的颜色发暗,显示被浸泡的时间不短了。
冯德俊对着小池子说话的时候,解剖室通向另一处那扇门的门缝外,有一双眼睛在窥视。
冯德俊问候了女尸后,把桌子放回原处,离开标本处理间,回到办公室,拿出雪茄烟盒,还没来得及点燃雪茄,有人进来说:“冯法医!领导让通知你,一个标本马上到,让你做好检验准备!”
“太好了!又有活儿干了!” 难得露出笑容的冯德俊,此时脸上有了笑纹,“罗兰,你又多了一个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