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是基安的贵族。”约休的头脑十分冷静,但却仍想不通对方的目的。“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我不过是个草民,在你们的眼里,不比野外的杂草重要多少。”
“我想你或许有些误会。”沃尔夫刚的声音非常平静,“我们与基安的人类毫无关系,你在那里的恩怨,也完全与我们无关。”
“那么你们到底是什么?又为什么要威胁我?”
“我没有义务向你解释什么,你也没有权利要求我向你解释。”沃尔夫刚表现出了极度的冷漠,“你是阶下囚,你没有任何权利,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听话,以换取生存的机会。”
“放屁!”约休从不介意用贵族们感到粗俗的脏话来表达自己的情绪,更不会在自己讨厌的人面前吝惜自己的拳头。即使是面对比自己更为强大的对手,他也从没有畏缩不前,这次也是一样,他的右拳,狠狠打在了沃尔夫刚的脸上。
“我不会还手,因为我不想杀你。”
对方的强大超出了约休的想象,他那凶猛的一拳,如同打在一块坚硬的石头上,不但没能给对方带来半点伤害,反而将自己的拳头撞得生疼。这是十一年来约休从没碰到过的事,他愣愣地看着对方毫无伤痕的脸,再次肯定,沃尔夫刚也不可能是人类。
“你们人类拥有光明的白天,而我们拥有伟大的黑夜。”沃尔夫刚轻蔑地看着约休,“你现在是在血族的城堡中,明白了吗?”
吸血鬼,吸食人血生存的邪恶存在,他们的祖先该隐,因为杀死兄长而被上帝驱逐,却因此从上帝那里得到了长生不死。于是该隐的这些后代,便成了人类永远的噩梦,永远无法摆脱的死敌。他们优雅、高贵、拥有贵族气质和更壮丽外貌,然而却又残忍地以人为食,肆意地践踏生命。
没有人不知道这些,但却很少有人真正见过这些自称为血族的家伙。约休看了看一旁如同僵尸一样的艾瑞塔,心里对沃尔夫刚的话毫无怀疑。
“为什么要捉我?”
沃尔夫刚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拍了拍手,一个端着银色盘子的仆人,立刻从门外走了进来。盘子里放着一只精雕细刻的水晶酒杯和一把刀,沃尔夫刚将它们拿在手中,缓缓向约休走来。
“我说过,你没有提问的权利,只有乖乖听话,才能活下去。自己动手吧,用你的血把这杯子装满。”沃尔夫刚缓缓伸出双手,将东西递向约休。
“凭什么?”约休眼神冰冷。
“我说了,你没有提问的权利!”沃尔夫刚表现得有些不耐烦,声音也开始高了起来。
“有时间喊叫,不如赶快把事情办好。”
一个苍老的声音自门外响起,一位穿着黑色礼服的瘦高老者从门外走了进来,沃尔夫刚急忙鞠了一躬:“尤依安大人!”
老者没做任何表示,只是冲门外躬身做了个请进的动作,在四名侍女簇拥下,一位穿着雪白公主长裙,头戴银色小王冠的少女,慢慢地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面色冰冷如雪的女孩,看上去,她只有十一二岁,有着一头极美丽的银色长发,一对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为那对眼睛增添了迷人的美感;她有着小巧动人的鼻子和鲜红而圆润的嘴唇,那红唇在她那冰雪一样白的脸上,显得分外娇艳。这张脸在华丽的白色公主服衬托下,平添了一种高贵的气质。
沃尔夫刚和艾瑞塔见到她,立刻恭敬地半跪在地,一声问好:“公主殿下!”
在这一刻,约休与这位小公主的眼神交汇在一起。约休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她的眼睛里射了出来,深深地刺入自己的眼中、心中。他突然感觉到一股电流,从他身体的某处疾窜而出,迅速地游走于他身体的每一处,令他忍不住全身打战。他感觉到了一种麻酥酥的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好像要化了。
蕾儿.华斯是位不幸的公主,出生于血族王室的她,至今已经活了三百多个年头,然而模样却始终停留在十一岁时的样子。因为她的体内有一种毒素,这种毒素使她体内的抗血凝元素极度亢奋而过度发挥效力,结果使血液始终处于一种极度稀释的状态,当情况最严重时,她的血甚至会慢慢气化,从毛孔中排出蒸发。这令她的身体根本得不到任何营养,也无从发育成形。
然而这种悲惨的命运,却就要终结了。就在今天,哥哥兰格特带回了一个奇怪的人类,这个人类身上流淌着黑色的血液,那种奇妙的血,可以破坏血族体内的抗血凝元素,令血液变成凝固状态,这种奇妙的血,正好可以压制她体内的毒素。
听到这个消息,她兴奋无比,因为成熟的心灵和不成熟的肉体,已经让她承受了几百年的煎熬。如今,她终于有机会长大了。
无数次,她对着满月许下的心愿,终于就在实现了,她为些激动得热泪盈眶。她几乎连一分钟也不想等,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品尝那神奇的黑血。于是,她不顾公主的矜持,亲自来到了这个“药人”的住所。
她知道不能对这位贵重无比的“药人”用强,所以一进房间,就立刻使出了血族最为可怕的“牵魂术”。她要将这个家伙变成一个只听命于自己的傀儡,甘心情愿地为自己活下去,为自己献上足够医治好病痛的血液。
她是血族的公主,她拥有着强大无比的魔力,控制一个凡人,在她看来,实在如同勾勾自己的手指一般简单。然而另她想不到的是,当自己将魔力透过双目射入约休眼中后,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却突然紧紧地拉住了自己,她感觉约休的眼睛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自己的魔力被它吸引着,源源不断地流了进去,却始终无法填满那深渊,她的脑海在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那种用来控制他人的魔力,却反过来控制了自己,竟然情不自禁地说:“我叫蕾儿.华斯,你叫什么?”
“约休。”约休觉得蕾儿的眼神,有一种勾魂夺魄的魔力,他不敢再与她对视,而是低下头去。在别人看来,他这一低头却好像是在表示臣服。
“约休。”蕾儿华斯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名字,仿佛着了魔一样盯着约休看,只想把对方的样子牢记在心中。
“公主殿下得了一种奇怪的病,而你的血可以治好她的病。”尤依安注意到蕾儿.华斯的牵魂术对约休没起任何作用,在大吃了一惊后,不动声色地对约休说,“所以我们很需要你,只要你保证每天为我们提供一杯血,我们就会保证你的生命安全。当殿下痊愈后,我们会给你一笔丰厚的报酬,足够你成为富甲一方的贵族。当然,你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如果你做出相反的选择,我们完全可以让你得到另一种待遇,那时,你一样要奉献自己的鲜血,但却将生不如死。你自己选择吧。”
“看来我的命真的不好。”约休自嘲地笑了笑。他能做什么选择?自己不过是个会打架的凡人,怎么斗得过这些家伙!
而且,或许那牵魂术真的起到了些作用,他隐隐对眼前这位柔软的少女,生出了一种好感,能够为她奉献自己的血,在现在的约休看来,也算是一种幸福。他毫不犹豫地从沃尔夫刚手里将刀子夺过,在自己腕上用力一划。
“如果你们需要这黑血,就拿去吧。只是小心别被它毒死。”约休戏谑地说道。黑血缓缓流入水晶杯中,不一会儿就将杯子装满,尤依安刚要动手,蕾儿已亲自走到约休身边,用她那冰冷的小手,在约休的伤口上轻轻一拂,刹那间,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便快速地合拢起来,留条伤疤也没留下。
“这种魔法可真方便。”约休看着手腕,一脸的满不在乎。
“如果你想要,我可以教你,但……前提是你得成为血族。”蕾儿的眼睛里闪动着渴望,她发自真心地希望约休也是和自己一样的血族,这种渴望强烈到已经冲淡了她的理智,连她自己也说不清这是因为什么。
“要我像你们一样靠喝人血活着?我办不到。”
“殿下,您最好不要有这种想法。”尤依安皱起了眉头,“他的血有强力的凝血功能,如果让他变成血族,他就会立刻因血液凝固而变成一块石头。”
“那真可惜。”蕾儿热烈的目光黯淡了下来,她轻轻接过沃尔夫刚递来的水晶杯,一边注视着约休,一边开启了她那红润的双唇,让那黑色的血液缓慢地流进口中。
她饮血的样子极为优雅,嘴边虽然没有沾上一滴,但还是从侍女手中接过一块洁白的手帕,在嘴上轻轻沾了沾。
“答应我,好好活着。”她看着约休,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我会的。”约休点了点头。他明白,尤依安的许诺并不一定会实现,也许当蕾儿病好的时候,自己就会被这位瘦高的老人撕成碎片,扔在城堡的排水沟里喂水渠老鼠。怎么让自己好好地活下去,他自然会动脑。
而且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竟然发自真心的想帮助这位小公主。他有一种冲动,想要看看这个小公主长大后,到底会有多美丽。
可以说,蕾儿是依依不舍地离开约休房间的。在回去的路上,她几乎是一步三回头,仿佛自己的一部分灵魂被留在了那个房间里。
这一切落在尤依安眼里,他却假装没有发现。静静地走在最前边的他,嘴角上总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没想到你的胆子竟然这么大。”当所有人离开后,艾瑞塔长出了一口气,用敬佩的目光望着约休。她很难理解,一个普通的凡人,如何能在血族至高王者面前对答如流。
“知道吗,许多人说我也是怪物。”约休在床上躺了下来。“你打算陪我在这里睡觉吗?”
“没错。”艾瑞塔那诡异的笑容,让约休感到特别不舒服。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侍女,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一切要求?包括上床吗?”
“是的。”艾瑞塔收起了笑容,那没有表情的脸,像极了僵尸。“如果你不嫌我这张脸太过吓人的话。”
“不是挺漂亮的吗,干嘛这么没自信。”约休翻过身,不冷不热,但明显是发自真心的说了一句。
这话让艾瑞塔一阵激动。这位低等血族突然发现,约休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魅力,那魅力让她感觉着迷。她不声不响地退到角落里,渐渐隐去了身形,用充满复杂感情的目光,久久注视着约休。
“我讨厌被人盯着。”
“好、好的……”艾瑞塔被吓了一跳,她没想到约休竟然有如此敏锐的第六感,她悄悄地打开旁边的小门,正准备退回隔壁自己的小屋中,约休却突然问:“蕾儿得的是什么病?”
“也……也不算是病吧。”艾瑞塔紧张地回答,“她血液中抗血凝的元素力量太强,所以血液永远处于过度稀释状态,这导致了营养不良,所以无法长大……”
“无法长大吗?奇怪的病……”约休喃喃自语着,再没对艾瑞塔说什么,艾瑞塔张了几次嘴想和他说话,却莫明其妙地害起羞来,最后还是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想想今后能和这个男人朝夕相处,艾瑞塔突然感觉脸有些发烧。
约休并不困,他只是需要冷静的思考。虽然心中那种奇怪的冲动,让他忍不住想要帮蕾儿治好怪病,但求生的理智却又在告诉他,必须提早做好逃亡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