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取悦于我们的谎言是被整个地吞咽下去的;一个我们觉得有苦味的真理是被一点一滴地浅尝的——弗兰西斯•培根《培根道德哲学论文集》时间总是一件不听话的东西,有时候你会希望它快一点,最好像电视上常见的镜头一黑就是10年后,而它在那个时候去反而会慢慢的流逝;有时候你希望它越慢越好,最好永远停留在那让我们心动不已的一刻,而它却很残忍的告诉你,属于你的幸福已经过去了。这究竟是天不遂人愿还是我们本身的要求太过刻意呢?
如果说以前铃的存在对我来说是一丝淡淡的痕迹,总是会让我在有意无意间留着一丝牵挂一丝希翼。那么从爬山回来之后,我整个人就完全远离了那种淡如水静如夜的感觉,而一直处于了一种热锅蚂蚁的状态。我焦急我渴望,我辗转反侧我心急如焚,我如同深夜觅食的蝙蝠一样躁动不安我又像白昼烈日下的苍蝇一样心烦意乱。
是的,我不再喜欢铃。我爱上她了。
虽然不可思议,虽然无可追溯。可是这的确是事实,记忆真的是一件靠不住的东西。因为我现在甚至记不清我究竟是什么时候爱上铃的,也许是那个调皮夜晚里她的笑容,也许在山上时她眸子里透露出的哀恸,我真的不记得了。
看似很笃定的记忆在此刻竟然变的虚幻了起来,明明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它在我眼前晃动,似乎一伸手就可以触到,可是当我睁眼面对电脑屏幕的时候我却不能肯定它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确凿发生过的东西,又有多少是我臆想或者痴妄的添油加醋。是的,真实有时候并不是那么可靠的,它只会在你的记忆中刻下一道又一道的片断,然后用这些片断来告诉你:你曾经活过,你曾经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过自己的脚印,仅此而已。更多的关于过去的回忆需要我们来组织这些片断并形成一个个可能和原本发生的故事相左的另外一个故事。
可是不管记忆有多么的不可靠,那也只限于生活中发生的一些细节。对于另外的一些东西,它却总能够在你的心脏里刻下一道道不可愈合的伤痕,你只能选择不再想起,却永远不会遗忘。比如说,我爱上了铃。虽然我不记得是在什么时候让自己陷入这个叫爱情的圈套中的,可是,我现在却清晰和真切的回想起了当时的煎熬。
那是一种很难用言语形容的感觉,因为我自身语言的贫乏,所以我一直试图找一首歌来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因为我想那么多的情歌总有一首能够表明那种暗恋的心态吧,可是我却失望了,我找不到一首歌能够准确无误的表明自己当时的那种焦急、不安、惶恐和期待。
急切却又无奈,我就这么在一种不平静的心态中一天一天的度过着自己平凡的生活。
直到那一天,那天我的呼机响了,是3个9,是让我复台的。
我刚到学校没多久,知道我号码的人并不太多,除了班上的人就是家乡的父母和朋友了。班上的人与其给我打传呼不如都直接找我本人来的比较实在,家里的人也不会让我打复台了。
虽然很奇怪,可是我却没有想太多,随便的拿起了电话拨了过去。
“您好,这里是联通传呼台客服9527。”客服mm的声音永远都是这么甜。
“你好,我是用户XXXXXX,复台。”
“请问,您的用户密码是?”
“XXXXXX”
“请稍等……”然后就是短暂的沉默,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心急,觉得那会的时间过的特别的慢。
“您好?”客户小姐终于说话了,那个时候我竟然稍微的松了一口气,“一位姓杨的小姐给您留言问您怎么还不请她看电影?”
……
我当时就拿着电话这么呆住了,当幸福来的太过突然的时候,人总是会不知道如何反应。客服小姐在“喂”了半天依然得不到我的回应之后挂掉了电话,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就像在为我激烈跳动的心脏伴奏一样。
那个时候我只觉得口干舌燥,不断的作出吞咽的动作,可是好像连唾沫都干掉了。过了好一会,我才回过神来。挂掉了电话,倒在了床上,我摸出一只香烟想点上,却发现怎么也点不着火:我的手竟然一直在颤抖着。
“是她!是她!!是她!!!”我就在心里这么默默的念叨着,“她主动给我打传呼说谢谢我?!”(写的时候觉得这话特土,呵呵)直到那个时候我还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只有呼机里那代表复台的三个9在默默的应证着这一切的真实。
“她怎么知道我的呼机号?”
“她怎么会打给我呢?”
“我居然没有想到是她?我为什么不早打电话约她看电影呢?”
“我现在要不要立刻给她打个电话?”
……
我的脑子不断的翻涌着各种各样的念头,玲真的是一个很别致的女孩,她给了我一个惊喜,却留给我更多的问号。这些问号阻碍着我深入思索下去的可能只是让我像一个孩子得到一件心爱的玩具一样欣喜若狂,不知所以。
我忽然想起了《重庆森林》里的一个镜头,当金城武用跑步来庆祝他25岁生日的时候,当他想用跑步来将身体里的水分蒸发掉,让自己不那么轻易的落泪的时候,他仍在操场边上的呼机响了:“368复机。”
“请说出密码。”
“爱你一万年!”
“你702房间的朋友给你说生日快乐!”
“谢谢!”
在1994年的5月1号,有一个女人跟我讲了一声“生日快乐”,因为这一句话,我会一直记住这个女人。如果记忆是一个罐头的话,我希望这一个罐头不会过期;如果一定要加一个日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
金城武的这句台词一直都被我奉为经典,甚至连星爷也在大话西游里对它进行了借用。而在那一刻,我深刻的体会到了金城武说那句台词时的心情。作为和片中的金城武同样单纯而执着的我来说,那个时候对于幸福的定义很简单,对于未来的要求也很简单。一个来自她的传呼就可以轻易的带来这一切,从而让我满足的不能自已。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发现这根本就是徒劳的。当一个东西击穿了你外在冷静的外壳直接降落在你心底最柔软一个角落的时候,你在想把握住自己的努力根本就是不现实的。我想象不出来以铃的性格为什么会给我发那个消息,大脑缺氧而丧失了思维能力的我简单的认为她对我像我对她一样有种某种程度的好感。并因为这个发现而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跑到她的面前对她进行一番爱的表白。
“1、2、3……”我自己默默的在心里默数了三声,让自己冷静了一下。是的,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所谓的困惑和犹豫的时刻都是发生在事情发生前。因为对最终结果的不确定而导致了事前种种复杂的心态,害怕失败却有认为自己不会那么点儿背,渴望成功偏偏又要告诉自己需要冷静——就是这种矛盾的心态导致了面临事情的畏首畏尾,别不承认,每个人都有这种心态,程度不同而已。
等到真正的上了刑场了之后,发现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脑袋大了也就是碗口大一个疤嘛,十八年之后我还是一条好汉!”那个时候反而会轻松自在的多了。
所以当我拨打了电话,听筒那边传来铃熟悉的“喂”声,我微笑着说到:“下午有空吗?出来坐坐吧!”
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们每一天都和许多许多的人擦肩而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自己的世界。这些世界通常是平行的,所以大多数人我们只能擦肩而过,只能从对方的神色和外表之中推测彼此的过去和将来。偶尔当上帝恶作剧让彼此的世界产生交集之后,我们就会认识对方,慢慢的熟悉了解对方,这就是相逢到相识的过程了。邂逅只是平行线偶尔的交汇,而相逢则是两个世界无意中的碰撞——浪人码头“下午有课吗?出来坐坐吧。”
“康宜?”铃的声音带着一丝讶异,好像在奇怪我的电话。
为什么会感到惊讶,难道不是你给我打的呼机吗?我心里泛起了一丝疑惑。可现在不是疑虑的时候,骰子已经摇好,赌局已经开始,我没有回头的路了。
“还记得我们约好的吗,看电影啊!我可不想做一个不讲诚信的男人。”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啊?我还以为你说着玩的了。”铃的回答狠狠的伤了一下我的心,同时也加深了我的疑惑:不是铃的话,那是谁打的传呼呢?
杨姓小姐、看电影,除了铃我不知道还能和谁联系起来,那天在山上和铃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很清楚的记得就只有我们两个,那么会是谁知道了这个属于我们之间的小秘密,然后恶作剧般的打了这个呼机呢?
静?不会的,当时她来到我们身边的时候我们已经说完了,而且相信铃也不会告诉她这些事情。
那还会是谁呢?我感到头疼了起来。
“喂?”铃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索,现在不是思考原因的时候,我需要面对的是好好的处理过程。
“怎么是说着玩的呢?俗话都说了:做人要厚道。我可是一直都秉承着这个原则来做一个厚道的人,包括了拣到零钱第一反应就是交给警察叔叔,扶着老人家过了马路还给他们读故事书,星期六星期天义务劳动打扫马路浇花种树,这么多好事我一件都没落下,已经就走上了当一个纯粹的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的路子了。临到末了,怎么会说话不算数呢!!!”我一口气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连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噗嗤,铃笑了出来,然后她轻轻的说:“瞎掰吧你!”
“这可不是瞎掰,是很真诚的请求。如果你能看到我的眼睛你就知道有多诚恳了。虽然谈不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吧,可至少也是个淳朴厚道为人着想一心为公的白求恩级别……”
铃打断了我的滔滔不绝:“好啊,我们出来看电影,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吧!”电话这边的我跳了起来。
挂了电话,我舒了一口气。可是却并没有感觉到有任何的轻松,反而分为的紧张了起来。如果说昨天和铃的接触像是一场浪漫的邂逅,而今天下午即将到来的见面更像是一场刻意安排的相逢了。既然是可以安排的,那么事先必须要经过演习和排练,这样才能保证到时候我自导自演的这出戏不会穿帮和怯场。
我躺在了床上,开始思索下午的每一个细节。我想用一个尽量完美的安排来纪念我和铃的第一次约会,同时我也想通过这次见面能够更为确定一些我和铃之间的关系,至于那些疑惑,现在我没有更多的精力去考虑它们了。
我的反常引起了舍友们的注意:很少能看到我这么安静的样子,我虽然一般不是谈话的主力,可是还是会参与进他们的谈话之中,然后时不时对他们的谈话进行点评和总结,最后形成大家开怀一笑的局面。所以在那个午后,我偶尔的安静显得不同寻常了起来。
最先发问的是老五,这个家伙有时候有点点过分的敏感了,可能是因为他喜欢唱歌和画画的缘故,我有时候一直认为他读理科是一种错误,像他这种感性的人,应该是在文科里被女生追捧的对象才对。虽然他偶尔会发一下傻,说出点诸如“换位思考”这种很精辟的话,但总得来说,老五依然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这也说明了为什么雪对他的追求如此没有免疫力。
“老三,咋拉?有什么心事啊?”
我并没有对他的提问感到慌张失措,事实上,从我爱上铃开始,我最不敢面对的只是老二,因为我总觉得自己打破了一种默契,一种约定俗成的规则。至于这个规则究竟是什么,这个默契究竟有多重要,这个不重要,重要的只是,Icrosstheline。
“没什么,中午吃撑了而已。”我尽量回答的轻描淡写,不想引起老二过多的联想。
可是我还是低估了老二,他瞟了我一眼,“不是吧你,刚刚还说没胃口的,这会又吃撑了?”
老二这句话问的很平常很一般很符合他厚道成熟的风格,可是在那一刻,在我的眼里,厚道的老二变成了一条凶猛的毒蛇,他吐着信子,一刻也不眨眼的盯着我看,只要我稍微露出一丝破绽,他就会毫不犹豫的一口咬过来,把致命的毒液注入我的身体。
我盯着老二,没有作声,过了半晌,才说到:“今天有糖醋里脊嘛,所以多吃了点。”
老二没有怀疑什么,笑着说:“看你那个怂样,几辈子没吃过肉似的。”
我傻笑,心里一片空白。
写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记忆了。也许我一直都记错了,在真实中老二本身没有喜欢上铃,或者是他一直都没有告诉过我他喜欢铃。所有的关于我和老二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猜测和估计?我是在以一个卑劣的小人的心态去错误的估计了老二的性情?
或许吧,记忆已经很模糊了,真实有时候并不是那么可靠的,它只会在你的记忆中刻下一道又一道的片断,用这些片断来告诉你:你曾经活过,你曾经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过自己的脚印,仅此而已。更多的关于过去的回忆需要我们来组织这些片断并形成一个个可能和原本发生的故事相左的另外一个故事。
不管怎么样,在这个故事里,这个属于我现在记忆中的故事里,老二是我的情敌,我一直都为瞒着他我和铃的故事而绞尽脑汁费尽心计。对,就是这样。
老二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哦,对了,这个周末约美女们一起去看电影吧。大家AA每人50元吧?”
美女们已经成为了铃她们在我们寝室的统一代号了。没有问题,在对待女人的问题,再抠门的人也不会暴露出自己的小气的。很快的,一人交了50块钱到老二的手中,由他来统一负责安排。他适合这种工作,他也喜欢这种工作,有些人天生就是当领导的材料,老二就是这种人。
我交的特别快,因为我不想让老二察觉出什么来。收好了钱,老二他们拿着饭盆去水房洗碗了。我看看表,时间还早,才1点不到。我和铃约的是下午4点见面。
我突然有点惘然若失的感觉,因为我不知道接下来的时间应该干点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