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的地点定在连蕙公司附近。赵君隔段时间会过来看看好友,所以对这一带也很熟悉。当她和月华同时出现在餐厅里,连蕙立刻从座位上跳起来,飞奔过去,给了月华一个大大的“熊抱”。
赵君在一旁看得呆了,早知道他们师生感情好,但没想到连蕙这样奔放。又在心里暗自埋怨这小丫头,怎么先生一来就这样兴奋,我平时常来看你,也没见你这么热情。
“啊,先生,你终于回来啦!当年你一声不响就跑去国外,把我们这些学生都扔下不理,这些年更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你知道我们多想你吗!先生你太坏了,真该罚!”连蕙口里胡乱嚷着,虽是埋怨的语气,却搂着月华笑个不停。
“好啦,大家都在看你呢。别这样,坐下慢慢说,再好好想想怎么罚我。”月华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连蕙这才乖乖的坐回位子,又抹了下因激动而溢出的泪水。
“你呀,哪像坐高级办公室的白领,这么疯疯癫癫的。这可是你公司附近,也不怕被同事看了笑话。”赵君望着一袭职业装的连蕙,笑着打趣道。“哎,我看见先生高兴嘛,也就顾不得形象了。再说我平日里什么样子,先生还不知道么。”
说着她把头转向月华,细细打量着,又问道:“先生什么时候回国的?”“哦,有段时间了,不过回学校教书也就这几天。”“先生你都回国了也不联系我们,我们当时给你打过多少电话啊!”“呃,可能我在国外收不到。后来因欠费停机,又弄丢了通讯录的电话,真是抱歉。”
“赵君你也是的,你一直在学校,怎么不早告诉我?”连蕙又把矛头转向了赵君。“你还怪我,我这不是告诉你了嘛。”“好啦”,月华笑着道,“我刚入职琐事比较多,我也需要适应。这不刚告一段落就赶来看你了,为此今天还临时爽约,得罪了好些新同事呢。”说着朝赵君挤挤眼睛。“是啊,蕙蕙”,赵君接口道,“先生可是很关心你的,而且你也不希望先生一回来就跟同事不和吧。”
“啊,你们做同事也不是很久,怎么就这样默契,一唱一和的。”连蕙指着二人打趣道。赵君的脸上微微发热,连忙低下头去,装作看菜单道:“哎,肚子饿了,快叫吃的吧,你午饭时间不只有一个钟头么。”连蕙撇撇嘴:“别以为说两句好听的我就会心软,我还要想着怎么罚你们呢。”“好啊,你可以边吃边想,我随时恭候。”月华含笑言道。
饭后,月华很快便开口告辞。“咦,先生这么这样着急,不如跟赵君一起走呀。”“不了,你们闺蜜大概有什么私房话要说,我这个不速之客就不打扰了。以后我们有机会再聚,你也可以好好想想要怎么罚我。”说着他站起身,随手又拿过账单。连蕙正要抢过来,他却阻止道:“这个就算小小的惩罚一下吧,下次见!”
“先生真奇怪,上次在学校食堂让我请客,这次又抢着结账。”待月华走远后,赵君轻声嘟囔着。“这才是先生有趣的地方,多数时间很绅士、很体贴,偶尔又有点小调皮。哎,先生真是一点也没变。”连蕙感叹道,又望着赵君:“没想到这些年之后,你还能遇见他,看来你们也挺有缘的。”“是啊,我也没想到。而且他居然已经离婚了。”赵君幽幽的说。
“离婚?”连蕙有些吃惊的样子,口里又轻念了几遍这个词,忽然盯着赵君问道:“你不是对先生还有什么吧?”“怎么会”,赵君皱皱眉,“我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哪里还能有什么别的想法。”
“也是啊,赵君,我只是提醒你罢了。像先生那样的人,你就是真对他动了心,又有什么奇怪呢。可是你如今这个情况,你还是和他保持距离,别让自己陷得太深才好。”“你说的我都知道。放心吧,我不会和先生有什么的。至于先生,他又怎会看得上我呢。”赵君苦笑道。“赵君,苦了你了。唉”,一向嘻嘻哈哈惯了的连蕙此时竟叹了口气,“其实你们倒挺般配,怎么就……”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呢,怎么样,公司里有没有人追你啊?”“别闹了,那种办公室恋情不适合我。再说,我这么爱玩的人,怎么会过早的被家庭绑住呢。”连蕙摆摆手道。“你呀。不过我真是很好奇,像你这样的小猴子,将来会被什么样的男生收服呢。”“哈,赵君,都说你是斯斯文文的淑女,我看你也惯会取笑人的!”二人又说了会闲话,连蕙到了上班时间,方依依告别了。
一年的最后一个月,可谓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不仅要对这一年的工作进行总结,还要制订来年的计划。不过这种工作通常没什么实际意义,多半是作为领导存档的材料,且繁杂琐碎,因此几乎没人愿意做。赵君作为新人,这任务自然就落在她身上。
在家里是没法做事的,赵君索性这几日搬回宿舍,这样加起班来也比较方便。在食堂吃了餐简单的晚饭,赵君就回到办公室继续做事。哥哥又打电话来,耍起小孩子脾气,非要她回去。赵君好说歹说,才略略劝住,又嘱咐了卫姨好生照顾,她才放下心来。
专注于眼前的文档,不觉时钟的指针已走过八点。赵君站起身,想活动一下坐得有些僵硬的身体。不料她刚离开座位,忽然感到胸口发闷,呼吸也有些费力。紧跟着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令她不由得捂着胸口蹲下身去。
喘息,一阵一阵的袭来,呼吸变得更加局促。药,赶快找药!慌忙中从衣兜翻出药来,胸口又是一个抽紧,赵君颤抖了一下,手里攥着的雾化器应声落地。
东西没滚出多远,要是以前,当然不成问题。但此刻,赵君已上气不接下气,连移动一步都很吃力。望着不远处的雾化器,赵君咬咬牙,用一只胳膊撑着地,伸直另一只手臂,费力的去够着。近了,又近了,还差一点点。撑地的手已快支持不住了。好了,马上就要拿到了,此刻却出现了另一只手,轻松的将雾化器拾起来。
赵君愣了片刻,紧接着那只手便把雾化器递过来,将含口对着她的唇。她也来不及多想,连忙用口含住,对方又恰到好处的按下喷药键。接触到冰凉的雾气,咽喉间似乎受用了不少,耳边传来的声音又令她为之一振:“别急,慢慢来,跟着我做深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对了,放轻松。”
那声音很有力,很踏实,赵君不由跟着对方指导的频率进行吸气、呼气,再辅以适时的喷入药物,慢慢的方平静下来。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一只有力的臂膀牢牢的支撑住,难怪刚才最痛苦的时候都没有倒下去。
此刻对方也是蹲着的,视线与她水平,那双眼睛离她那么近,那么近。恍惚间记得那眼光,有焦急、有关切,充满温柔与怜惜,此刻又是说不出的清明澄净,赵君一时竟看得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