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蕙上楼有一段时间了。原本她应该去去就回,谁知却拖了很久。幸好紫岩及时跟十分担心的何天羽说是那个高三女生有点笨,需要多些时间来讲解题目,否则他真的要冲上去找人了。
除了程蕙父母的卧室,所有地方的门都开着。看得出,程家人给了他绝对的信任,被“内定”为女婿的人果然不一样啊。
何天羽去了趟洗手间。出来以后,他信步走进了小蕙的卧室。女友的香闺他也不是第一次进了,所以倒不涉及合不合适的问题。
转了一圈正要出去,沉默的紫岩忽然发话了。出人意料的是,她的话是少见的简短和直白,只有十三个字:“打开柜门,看第三个抽屉,有惊喜。”
何天羽一愣。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善解人意了?会说人类的俏皮话也就算了,连语气都是这么萌!
他不禁望向了身旁的那个高高的柜子。很少胡说八道的紫岩给的线索通常都是极有用处的,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好奇心被激发出来了。
可是,这毕竟是小蕙的家。未经姑娘允许就打开人家闺房里的一个抽屉,是不是有点太过分啦?
激烈的思想斗争让何天羽进退不得。踌躇了片刻,他那“打开看看”的念头还是占了上风。于是,他的手放到了柜门的把手上;稍后,紫岩说的那个抽屉被他拉开了。
奇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里面有一些女孩儿喜欢的小饰品,还有几本书,看着很是普通,实在不知道紫岩指的是啥?
可是,一眨眼间,他忽然看清了什么。在抽屉最靠里的地方,有几个花花绿绿的小瓶子并排挤在一起;那位置不太容易被看到,想来是有人刻意塞进去的。
何天羽心中一动。伸手取出了瓶子,他才发现,颜色好看的并不是瓶子本身,而是那里面一个个用彩纸叠的、很是精巧的小星星。
可能是看到了他要拧开瓶盖,紫岩及时提醒道:“一共有1175颗。我劝你还是不要打开比较好,拿着看看就行了。”
嗯?何天羽微微皱起了眉。这数字,表示什么?听上去,还挺熟悉的……
啊!脑海里灵光一现的他忽然睁大了眼睛:他出国三年零三个月,中间回国时,前前后后见了程蕙大概十面……算起来,刨去相见的次数,剩下的两人远隔重洋或身在同一座城市却无缘得见的日子,不就差不多有一千一百多天吗?
也就是说,这里的每一颗星星,都代表着一份爱意;小蕙一天都不间断地用这种方式寄托着她的思念,直到小羽从新西兰回来的那一天。
何天羽的眼睛湿润了。他轻抚着塑料瓶,那飘飘荡荡的思绪也回到了数年前:当他在惠灵顿风里来雨里去地奋力打拼的时候,有个女孩子,正在一万多公里外的某个房间里,用独特的方式记录着那随春水白白流逝、却不被人珍惜的满腔柔情……
沉默良久,他终于把瓶子放回了远处。其实,他很想亲眼目睹小蕙叠星星的这一幕,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白领,无论性格多么温柔娴雅,总也不至于再去跟个大学生似的做一些很少女的事情了。
接着,他的目光又投向了一本有了年头的小册子。那应该是程蕙的日记吧?不知道,都写了些什么?
何天羽用颤抖的手拿起了日记本。刚刚才捻起封皮,他又强行抑制住冲动、把本子放下了。
开她的抽屉也就算了,居然还想偷看人家的日记!能干出这种事来,你对得起全身心信任你的小蕙吗?
每个姑娘都有一些小秘密。就算是与她的关系最亲密的男朋友,也无权在她没有点头的时候擅自翻阅。
自责的何天羽颇为做贼心虚地涨红了脸。把一切都恢复了原样,他便轻手轻脚地走回了客厅,又乖乖地坐到了沙发上。本来想谴责紫岩两句,可是一想,这老婆婆最多也就是给夏娃苹果的那条蛇……若是他不动歪念头,别人怎么说又有什么关系?
才懊恼了两分钟,开门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一脸歉意的程蕙快步走回了客厅,结果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从沙发上窜起来的某人一把抱住了。
心中感慨万千、眼里爱意浓浓的何天羽真是恨不得把她揉进怀里。可怜的小蕙才不知道男友怎么突然就抽风了,几乎没法透气的她努力了好久才获得了喘息的空间。
就算刚才被人打断了很遗憾,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呀!
何天羽的眼睛正对着墙上的表。眼看着都十一点一刻了,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程蕙。作为一个客人,即便是未来的姑爷,他的屁股也未免有点“太沉了”,国人还是很讲究这方面礼节的,所以他觉得,差不多是时候撤退了。
“哎,这么晚了,我都犯困了。”他仰起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一脸困倦地道:“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外面有的地方应该已经结冰了吧?嗯,其实也没关系的,我慢点开就是了。大夜里的,马路上除了大货车、水泥车多点,也没什么问题嘛。”
这人简直是太无聊了。都要走了,还不忘了稍稍逗弄一下自己那温柔体贴的女朋友……要知道,夜间横冲直撞的大车可是许多恶性车祸的诱因,再加上这雪后的道路也不能让人完全放心,程蕙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而不置一词的。
“要不,你就别走了。”银牙紧咬的程蕙又酝酿了一下情绪,才道:“沙发睡着可能不太舒服。这样吧,我爸爸有个行军床,一会我搬到客厅来。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先将就一宿,行不行?”
听了前面那句,何天羽还点头微笑,心道“孺子可教也”,结果,后面那话就直接让他崩溃了。还以为随便开个玩笑就弄出“彩蛋”来了,没想到就是去睡行军床!
算了。直接在老丈人和丈母娘的隔壁跟小蕙同室共寝?就算什么都没发生,我俩清清白白的,也未免太高调了一点吧?
心里这么想着,他还是重重地把手掌拍到了墙上,拦住了程蕙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