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明知道你是来见我的,还痛痛快快地答应了?”何天羽难以置信地道:“真想不到,他还有这么大方的时候。看来,你还真是降住他了呀?”
坐在他对面的人是谢琳。果真如紫岩所说,昨天晚上邀他见面商谈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而约好的时间就是第二天一早。
刚开始,何天羽还有点尴尬,毕竟两人在数十个小时前还曾饱含柔情蜜意地共赴巫山;可是,当谢琳用几乎能把人心都融化的语调甜甜地叫了一声“哥”,他就知道,是把那缠绵又让人难忘的温存彻底揭过的时候了。
“他自己‘日理万机’又觉得跟你没什么好谈的,自然就让我来了。”女孩不置可否地跳过了哥哥的问题:“李凝凝应该今天就能到江海了。等她回来,你打算怎么办?”
“你知道得这么清楚?”同样也没回答她那问题的何天羽无奈地叹道:“看来,钱大少的能量不小啊。我都怀疑,跟这事有关的人里,是不是就我自己不知道凝凝的去向?”
他是话里有话,明显就是说给紫岩听的。可惜,人家根本就不鸟他,这句若有若无的抱怨也只能自讨没趣了。
“电话都是我给她打的,我能不知道吗?建华集团可不是白给的,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吧?”谢琳端起茶杯优雅地品了一口茶:“李凝凝失踪不到一个月,钱少杰就把所有的一切都搞明白了。”
“那他就没张罗着叫凝凝回国?”何天羽蹙眉问道:“遇到问题无所作为……不太像他的风格啊?”
“当然有。‘老婆’擅自跑到国外去了,要是被人知道了准得说闲话,他的脸往哪儿搁啊?”谢琳呵呵一笑:“只不过,李凝凝死都不愿意回国,他在国内的势力再强,也不可能把一个在美国的人给绑回来吧?最后,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和别人说家里那口子出去‘充电’了,只等着回国以后夫唱妇随地拼事业呢。”
何天羽点了点头,这样解释的话就非常合理了。以凝凝的脾气,如果真犯起倔来,莫说是钱少杰了,他都不一定有把握把人给劝回来。
同时,他投向谢琳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敬畏。看来钱大少真的非常信任这个妩媚多情的新女友,连这么私密、在感情上引为大忌的“前女友的故事”都和盘托出,也不知道被降服到了怎样的一种程度。
“你应该感谢她。”紫岩平静地道:“是谢琳逼钱少杰交待的。作为女朋友,她只要假装听说过只言片语,那么过问这事就合情合理;而对方又实在太爱她、不想冒着把她气走的风险隐瞒实情,所以你才有机会知道这么多。”
紫岩说得轻描淡写,何天羽却出了一身冷汗。不管怎么说,能问得这么详细,其中必然经历了无数场智斗,使了不知多少的心机;钱家的人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这近乎玩火的方式实在太危险了。
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道:“大恩不言谢。这个人情我记下了,将来要是有我能帮你的地方,你尽管说就是了。”
“哥,你跟我还这么客气啊?再说,你可不用谢我,我也是为了自己。”谢琳咯咯娇笑道:“哪个女人能看着自己的男朋友一屁股烂帐啊?不让他把这事搞定,我可没有和他交往的心思,嘿嘿。”
话音刚落,她美丽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又改口道:“嗯,说起来,其实你要谢我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我帮了你一个大忙,要是再拖几年的话,一切可就不好说喽。”
何天羽一愣,接着他便明白了谢琳的意思。他和程蕙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谈婚论嫁了,李凝凝现在出现,总比到了将来的某个节骨眼上再跳出来要好了太多。
“我是觉得,有的事还是得趁早解决。”谢琳似笑非笑地道:“另外,也趁着现在你还没对那个叫小蕙的姑娘怎么样,赶紧让你做决定。哎,我也怕再过些天你就该忍不住了,万一你和她有了鱼水之欢,事情恐怕就更不好收场了。”
何天羽老脸一红。这话虽然直白了点,但是处处都在为他着想。若是真有这么一天,只怕他除了自戕以谢天下之外,就拿不出任何“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死鸭子嘴硬地冷哼道:“切,也不知道你是真心要帮我,还是想看我笑话?”
“你这么一说呢,我倒觉得还真有一点点想看你出糗的感觉。”谢琳用缓慢又带着几分小幽怨的语气低声道:“谁让有的人那么不重视我呢,写了区区两个字就把我打发了……”
何天羽登时哑口无言。要是扯这个的话,他确实还是很理亏的。就算谢大美人真的别有居心,他也说不出什么来。
不过,一心为他付出的谢琳是不可能有这心思的。
“我大概能猜到你接下来想问什么了。”何天羽仰头看了看天花板又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刚才我没回答你,但你肯定还是想知道:我会怎么对小蕙,又会怎么选择?”
谢琳“嗯”了一声。她跟程蕙和凝凝都毫无交情可言,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她对某人内心藏着的答案是有几分好奇的,因为她曾亲眼目睹了哥哥和李凝凝之间的深情啊。
“我只能告诉你,绝对不会放弃小蕙。”何天羽淡淡地道:“我已经做错了很多事,辜负了很多人;如果可以选择,我不想再愧对任何一个人了,尤其是她。”
这“内涵深刻”的话让谢琳的俏脸微微一红。低头思索了片刻,她不禁摇头道:“你现在说起来很简单。等你真的见到李凝凝之后,可就不一定了。”
何天羽很想反驳,但这话却让他没有回击的余地。其实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无论有着多么坚定的决心,在见到阔别多年、内心依旧深爱着的前女友的瞬间,他的心防一定会出现一个巨大的缝隙。至于这缝隙是否足以击溃他的意志,也只有天知道了。
程蕙的倩影忽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他那苦大仇深了半天的脸上也终于有了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