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琳猜的没错,何天羽约的人确实是程蕙。并不是说她多么神机妙算,而是某人在说到“一会还有约”这几个字的时候,嘴角不经意地扬起了一点点弧度。这发自内心、完全自然地流露出来的笑意,她可好久都没在哥哥的脸上看到过了。
在病房里和小蕙有过一面之缘的她,就是用膝盖想想也能猜出个大概了。
望着何天羽离去的背影,她怅然若失地呆坐了许久,才低着头站起身,在咖啡厅里为数不多的几个男人那贪婪的“注目礼”的关注下缓步走了出去。
今天,是李凝凝失踪三周年的日子。坐在车上的何天羽用柔和的目光盯着摆在中控台上的几样小饰物看了半天,现在他也只剩下睹物思人的权力了。
耗了很久,他才把车子开走。小蕙是那种就算见面对象是男生也不会故作矜持地迟到的女孩子,要是再不走,就又得让姑娘等他了。
就在这时,谢琳走到了停车场的边上。她的眼里有种莫名的情绪,而她的嘴则在轻声嘀咕着什么。良久,她终于抬起头来自嘲地笑了笑,接着便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并上车离开了。
尽管一路上紧赶慢赶,何天羽还是比小蕙晚了几分钟。非常不好意思的他一停好车就跳下车子冲向了餐厅,要不是停车场的保安提醒,他差点都把锁车这事给忘了。
“我都看好啦,你看看要吃什么?”程蕙微笑着倒转过菜单推到了他的面前:“你挑的地方还真不错,这家店前两天还上了美食节目呢。”
瞎说,明明你才看到一半。气喘吁吁的何天羽装傻充愣地翻看起来,他知道小蕙一般都会把点菜的机会让出来,实在拗不过了,这体贴的姑娘才会叫上一两样大家都能吃的东西。
话又说回来,这倒不稀奇。程蕙的厨艺也不输给外面的大师傅,所以她出来吃饭无非就是吃个气氛,不会特别在意能否吃到喜欢的东西。
当然,小蕙这么做最重要的原因还是那一片柔情。工作变忙了以后,何天羽回家和父母团聚的次数越来越少,平时都是一个人开伙;结果,他每天三顿饭总得有一顿甚至两顿是糊弄的,日子一长了,吃方便面的那点后果就全写在了脸上。
不用说,也知道程蕙看着得有多心疼。本来在精神上就已经憔悴得一塌糊涂了,还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时间长了可怎么办呀!因此,每次一起吃饭她都想方设法地让小羽尽可能多吃一点,这也是她能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之一了。
何天羽找来了服务员,两个人一共点了三个热菜两个凉菜和一些小吃。其中,他点的部分基本上都是小蕙爱吃的。相处了这么久,人家爱吃什么他还是很清楚的。女孩子可以不在意食物本身,但作为男人,他当然不能委屈了一起吃饭的女伴的胃。
“哇,果然好吃!”他夹起一块牛柳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便兴奋地道:“他家的招牌菜可真是名不虚传啊。这次要是吃不完,咱们下次再来吧?”
可能是他的声音太大了,周围的食客纷纷投来了异样的目光;意识出糗的何天羽干笑了两声,然后就回到了认真品尝美食的状态中。
又吃了几口,他才注意到程蕙根本就还没动筷子。在他的催促下,一直只是偷偷看着他吃东西的小蕙终于也开始吃菜了。只是程大美人的那个吃法秀气得很,估计也是想把硬货都给小羽留下。
如果让刚刚还在抱怨“很少看到哥哥笑脸”的谢琳来这里,只怕她会气得把桌子给掀掉。
此刻的何天羽和一个小时前的何天羽几乎判若两人。从见到小蕙开始,他脸上的表情就丰富了许多,笑容什么的,自然也不再是奢侈品了。
这几年,他时时刻刻都戴着一个看不见的“面具”。在今天以前,无论是对朋友还是父母,哪怕是谢琳、田恬这种关系极近的人,有所保留的他都会摆出一张平静但无趣的面孔,以此来让任何想进入他内心世界的人知难而退。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温柔婉娈的程蕙。
这个时时刻刻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的女子从不会给人半点压力,跟她在一起的那种安详和自然只会给你的心送去一份宁静。说是心理按摩也好,总之,在她面前你想哭就可以哭,想笑便可以笑,所有的感情都可以自然流露,再不用有任何的顾忌。
本就无与伦比的亲和力再加上对小羽的款款深情,毫不夸张的说,如今的程蕙就是他避风的港湾。也正是因为这样,在凝凝失踪后,何天羽所有的快乐几乎都来自于和她相会的短暂时间里。
有一种刻骨的温柔,是可以醉人的。
“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何天羽忽然放下筷子,低声道:“不好意思,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咱们都多少年的朋友了,说这话就见外了。能见到你,我也特别高兴呢。”程蕙轻轻摇了摇头又举起了杯子:“再说,谁没有个心情不好的时候?嗯,我这杯就祝凝凝早点回来吧!”
这几乎已经成了两个人之间例行公事的对话。每一次,惭愧无地的何天羽都会主动发声表达一下对于耽误了别人时间的歉意,而程蕙则客套着转向下一个话题。
可是,这次跟以往比起来却有了些区别。